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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山高路遠

世事不同了,人心思變。

這就是癃展對李恪作出的心理剖析。

雖說不太認同,但李恪也找不出有足夠分量的字眼來反駁。

更何況自從那夜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機會深談,自然也就無法進一步掰扯這個玄奧的本源問題。

大家都很忙。

按照原定的計劃,李恪本打算在後腰裡逗留一夜,次日便出閭入關,迴歸苦酒,一邊過著有奴有糧的腐敗日子,一邊等著辛凌和憨夫把散落各地的百工精匠召集起來。

然而天不遂人願,稚姜明明醒了,身上的傷也不見大礙,居然還是滿心虔誠地在眾人的支援下吞了那一大把稂莠,吃完草之後,又像啃甘蔗似地,把那截尺長的桂枝給生嚼了……

再然後……臉色發青,上吐下瀉,李恪的姜姨一病不起,若不是癃展所學駁雜,多少還知道幾個止瀉的偏方,眾人險些得在後腰裡操辦一場葬禮。

這就是遵醫囑的下場!

隊伍不得已在後腰裡滯留下來,一行人各有所忙。

旦整日纏著勞戾學習駕車的本領;小穗兒在李恪的安排下給小巿黎開蒙;莽善辨野草,被癃展差使得滿山尋找草藥,腳不沾地;癃展自己則寸步不離守候在稚姜身邊……

不過李恪至少把癃展和稚姜的宿世姻緣搞明白了。

多年前的那場逃殺,稚姜換上嚴氏的衣服,抱著自己的孩兒引開追兵,在慌不擇路之際滑落山崖,再醒來時,孩子便不見了。她失魂落魄地漫山尋找,僥倖逃過追兵,卻被捕奴隊捕獲,至終也沒有尋見孩子的蹤跡。

從那以後,她就成了舂米的官奴,輾轉往來代郡各縣,直至得罪了班氏顯貴,這才被賣到句注官市,機緣巧合,與癃展重逢當場。

緣分之奇莫過於此。

只是李恪不知道,三口離散,二口重逢,對於癃展和稚姜而言,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

他百無聊賴地浪蕩在空曠的里巷上,數著後腰裡僅有的幾個人頭,心裡盤算著,那似乎永遠也不可能到來的歸期。

因為癃展的遭遇,他現在格外想念家人的溫暖。

……

仲秋,十一月十六,天陰無雨,寒風如刀。

在後腰裡盤桓了八日之後,旦學會駕車了,小巿黎會寫自己的名字了,癃展的心情變好了,稚姜的身體也好了,這支多災多難的隊伍,終於在月半之期,重新具備了出發的條件。

奉金清帳,拱手作別。隨著旦一聲高亢的吆喝,馬車緩緩起步,順著山道,向著樓煩道的關城行去。

一個多時辰之後,雄偉的關城再入眼簾,李恪從窗洞探出頭張望,一眼就看到司馬欣高大健碩的身體。

“司馬軍侯!”趁著旦停車繳稅的當口,李恪向著司馬欣遙遙作揖。

司馬欣喜出望外,當即跨步邁下關樓,和緩緩入門的李恪一行匯合一處。

“多日不見,恪君風采如故!”司馬欣笑著,大咧咧拱手一禮。

李恪苦笑著還禮,說:“這一路頗多周折,哪有什麼風采可言……”

“周折?”司馬欣古怪地掃了眼馬車,又看了看李恪身上油亮亮的鶴氅,由衷說道,“恪君去時板車裋褐,歸來擁裘駕車,我卻看不出甚子周折。”

“此二物……”李恪搖了搖頭,低聲把始成的怪異舉動說了一通,突然間福至心靈,“司馬軍侯,您與亭長既是至交,不若我便將此二物交託於您,請您代為奉還如何?”

“你是說,要我將車駕鶴氅交還成君?”

“正是!”

“不必嘍。”司馬欣重重嘆了口氣,指了道旁的一處食肆,讓李恪等人停車歇腳。

李恪對司馬欣的口氣感到好奇,當即從善如流。

馬車在食肆停下,眾人尋處分散落座。小廝一見軍侯親至,當即喚出全家,忙前忙後地呼喝張羅,不一會兒就端上來熱氣蒸騰的肉糜菜羹,還有鹹鮮的大碟蘸醬。

等眾人都吃開了,李恪這才輕聲詢問:“聽軍侯口氣,亭長莫非出事了?”

“此事說來頗多異樣。”司馬欣小心看了看左右,確定無人關注這邊,這才探頭過來,隔著案小聲和李恪說話,“就在前日,成君被啐,降三級謫貶為百將,如今已去往元岡道赴任了!”

“這……”

這訊息把李恪驚得目瞪口呆。他不過在後腰裡滯留了區區八天,始成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而且發生地毫無徵兆。

他急急問到:“亭長……不,軍侯……不是,百將到底出了什麼錯處,竟至於被連降三級?還有,元岡道不是你要去的地方嗎,怎麼突然就成了他去?”

司馬欣哭笑不得道:“成君降職,恪君怎麼比他還委屈似得。”

“實在是震驚莫名!”

“不想恪君還是個古道之人。”司馬欣無奈地搖了搖頭,邊搖,邊在案上排開空碗,又將最右那只推到李恪面前,“我依恪君之策,欲去往元岡道,此事已成了九分,只等任命,便可成行。雖說元岡道卒僅二百,但論起建制,同樣是一曲之所,我去往那處,職級亦與樓煩道同等,乃為軍侯。”

他說著,又推出第二只碗:“成君本就是軍侯之身,身處軍市無兵可統,又整日與商賈交道,無異於明珠暗投,此次能出來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他推出第三只碗:“至於他為何去了元岡道……我在塞上略有些人脈,前日得知此事,便知他為人所惡,若是任由幕後之人操弄,他怕是要趨向虎穴。我託人打點上下,將他調往元岡道,一可庇佑他一二,二也可方便我日後行事,此一石二鳥也。”

李恪看他正要推出第四只碗,趕忙伸手攔住:“軍侯,您說百將為人所惡,可有證據?”

“還需何等證據?你可知,他因何事被謫貶?”

“何事?”

“奴不遜,致逃匿。”

“只因為奴隸不恭順就貶了亭長三級?”李恪如聽天方夜譚,不由驚呼道,“幸得百將有軍侯之職,若是換了那些少吏,豈不是得發配驪山?”

司馬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搖著頭,敲著碗,意有所指:“前幾日十八座關城突就封關兩日,皆替換塞上駐軍把守,進出查驗頗為嚴苛,可也未聽聞查出些甚,此事便不了了之。那之後僅一日,成君便被斥責,謫貶,連聲冤也叫不出來。恪君聰慧,可知此事為何?”

“您是說……有人盯上亭長之位,欲將百將驅走?”李恪試探著猜測。

“此人能說動將軍,定是將軍信重之人,位高而權重,我若不救成君,他還能有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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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官場兇險,他上一世也偶有聽聞。一個人被針對不見得就是得罪了誰,說不定只是佔著茅坑不拉屎,便成了被除之而後快的理由……

始成也太冤枉了。

李恪遺憾說道:“如此說來,馬車、鶴氅更該還他,我還欲備上百金,請軍侯代為轉交。”

“恪君可是想為成君上下疏通?”

“我可不曉得這些錢如何使。”李恪趕緊擺手,“大秦通錢乃是大罪,想來百將也不致如此。”

“通錢大罪,教唆者同罪。”司馬欣看著李恪,輕聲直笑,“恪君只是想賙濟一二,此事我知。”

“那我這便準備金錢……”

“恪君且慢!成君贈車於你,可有憑據?”

“這如何會有……”李恪苦笑,笑著笑著,突然間面色大變,“如此說來,我甚事也做不得?”

“有這份心便足夠了。”司馬欣站起來,感懷地拍了拍李恪的肩,“山高路遠,總有再會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