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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七章 山雨欲來

安撫了扶蘇,李恪最大的收穫就是終於可以更清靜地閉關了。

盾甲營定名為連山營,機關甲連山的設計進展飛快。重騎營的編制也正式抵定,組列旗隊陣,三三編組,標準結構就是一層套一層的等邊三角型。

十二月中,第二座衝壓機坊投產,重甲營也編成第一隊八十一騎。

他們在營主柴武的帶領下進行了第一次雪地拉練,在朔方部遊騎的配合下,一騎不損毀絕了一個千餘規模的野狼群,表現出讓人滿意的戰力。

李恪以柴武的獵物狼王為名,將重騎營定名白狼營,至此,二營成編。

第三營是大弩營。

李恪對大弩營本就有清晰的設計,親自出手又幾經修改,最終定稿。

墨家秦大弩以雙缸的小型增壓機為動力,用動物筋絡和銅鐵絞出弩弦,拉力絕大。

大弩通體以金屬製成,自備輪、轅,以輪盤調整射角,可以實現畜力轉移和二十度以內的射角調整,搭配專用的十餘種特種矢,特種作戰距離八百步到千兩百步,傳統戰法兩千步距離。

這種結構復雜的複合型遠端機關生產周期長達數月,配合結構復雜的特種弩矢,已經不適合再稱之為床弩。

李恪將之命名為傳說中肋生雙翼的窮奇,機關獸窮奇就此成為四不肖複合機關的最後一個成員,也是唯一一個不事生產,只事破壞的成員。

窮奇營由此定名,定名的時候,整個狼山將作連一個專用的範都沒有製造出來,裝配之日,遙遙無期。

始皇帝三十六年,二月,李恪結束閉關,參加了機關獸雉的首飛禮。

有清晰的設計,木製的飛機難不住手藝精巧的公輸木匠們,從調整、定型到製造,第一臺滑翔翼飛機的出產只耗費了不到六個月,李恪甚至都沒有過多摻和到生產的過程當中。

首飛當日,呂雉很聰明地選擇了缺席,是挺著大肚子,醋味濤天的公輸瑾陪著李恪一道去往無邊無垠的杭錦冬原,一邊掐著李恪胳膊上的肉,一邊眼紅紅地瞪著霸下大開的天頂重簷。

雉就在那。

在蜃樓原本安置的地方新設了一架尺寸特別的大弩,弩弦張開,蓄勢待發,人類歷史上第一架雙發滑翔翼單翼飛機就像弩矢一樣固定在矢槽,尖銳的機頭高聳,朝向正南。

幾十個墨者在平臺上忙碌,負責首飛的公輸家後起之秀,第三批少年營魁首公輸柌戴著風鏡、皮帽高坐在駕駛倉。

到處都是應和的口令。

“檢查彈射!”

“弩機正常!”

“弩弦正常!”

“矢槽清潔!”

“檢查機身!”

“機身完整!”

“落架穩固!”

“鴨翼測試!”

公輸柌趕忙撥動拉桿,設定在機翼、尾翼上的活動翼齊齊擺動。

“雙發測試!”

公輸柌拉動拖杆,踩下踏板。引擎中當即有酒精噴出,固定著火石的點發器也快速磨擦起來。

轟地一聲,明焰噴發,兩枚螺旋槳嗒嗒嗒運轉起來,越轉越快。

“檢測完成!”

有墨者跑過來,雙手遞上一枚小弩,上面架著纏繞紅綢的短矢,李恪看了看公輸瑾,小心翼翼說:“夫人,你來?”

公輸瑾哼一聲接過,抬手就是一弩!

弩矢向天,螺旋狀散開一條醒目紅綢,公輸柌拉下風鏡,興奮備事。

“試飛!”

“試飛!”

“試飛!擊發!”

手持大錘的墨者出現在機簧身後,兩翼下的墨者飛快拆除固定,退到兩旁。

機簧擊發,弩弦收緊,一股極強的推力把公輸柌死死壓在座椅,筆直竄上高高的藍天!

公輸瑾掐李恪的力氣明顯大了,她的眼睛追著飛機,嘴裡不停地碎碎念。

“掉下來,掉下來,掉下來……”

李恪呲牙咧嘴哭笑不得:“柌是你嫡親的堂弟,整個公輸家除了你就是他了,你居然咒他掉下來……”

“哼!”

看著飛機在一陣緩墜後終於搭上風流飛上高空,兩翼的發動機停下來,進入到平穩的滑翔模式,公輸瑾極盡傲嬌地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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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堂弟才想他機毀人亡!自家人不幫自家人,公輸家就是因為這樣,血脈才越來越薄!”

李恪忍不住笑:“你公輸家明明是被墨子和公輸子的土法煉氫炸沒的,關自家人什麼事……”

“妾不管!”公輸瑾的眼圈居然紅了,“妾什麼都不爭,就要機關!再兩月,妾的孩兒也要出來了,妾的機關呢!”

“呃……”李恪無奈地看著她,“本來想等孩兒出世再告訴你的,數月閉關,我給你們母女也設計了一件小東西,機關獸,盤龍。”

“是叫盤龍麼……”

一河之隔,磴口大營。呂雉抱著李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兒,見著天上那只高飛的木鳶了麼?那是你翁用媼的名設計的機關……媼是家裡的偏妻,但你卻是長子。立長立嫡,素無明言,你翁這一生傲世的榮耀,今後屬誰,可尚未有定呢……”

……

二月時過,萬物爭榮,公輸瑾正式進入預產期,虞姬的肚子也挺成了鼓包,她們得喜左近,生產自然也不會隔得太遠,李恪掰著手指算日子,偷偷摸摸給未來的兒女挑起名字。

嚴氏是個傳統的年輕老太太,隨著臨盆之期日近,她對公輸瑾越來越好,一日七遍唸叨的都是“生個兒子,主家延嗣”之類有的沒的的閒話。

得虧呂雉不在意,忙前忙後,卜卦祈福,求的也是公輸瑾喜誕貴子,卦象還次次都是上吉。

李恪隱隱嗅到一種山雨欲來的味道……於是又跑去尋扶蘇飲酒。

酒是清酒,寡淡似水,那微微的酒味助興正佳,還不會像上次那樣放浪不羈。

李恪舒了口氣:“公子,嫡妻傲而單純,偏妻恭而多智,若皆得子,如之奈何?”

扶蘇把兩手一攤:“我此生唯有莫離一人,勿需為此事操心。”

“嘁,專情了不起麼?”李恪恨恨呸了一聲,悶聲飲酒,再不說話。

扶蘇笑著湊上來:“公輸弟妹快臨盆了?”

“大概……就這幾日吧。”

“可有起名?”

李恪點頭說:“男名肅,女名蓁(zhēn)。”

“李肅……”扶蘇斟酌片刻,“恭謹、靜端、嚴整、敏行,看來你對嫡子頗負厚望啊。”

“哪有什麼厚望,只是肇兒太鬧,總希望老二性子能安穩些。”

“老二?不是嫡長麼?”扶蘇奇道。

“從小就分出尊卑貴賤,讓兄長天天給親弟行禮?”李恪不屑地笑了一聲,“周禮當中,最迂的就是嫡庶之分,崇物慾遠人性,我不為也。”

“那往後繼承,也不分嫡庶麼?”

“我的兒女有自己的人生,這種事,等他們長成了自己會選,不需要我來操心。”

“若是兄弟鬩牆呢?”

李恪不滿地看著扶蘇,正色說:“兄弟鬩牆,不是兄弟的錯,是為父者錯。李氏若真落到那般田地,只說明我教子無方。”

扶蘇尷尬不已:“抱歉,此非本意……”

“無事。”李恪聳了聳肩,轉換話題,“公子,塞上城垣已成,我在城北設下了五里行宮的地基,如北坂之於咸陽。”

“你打算請父皇駐蹕?”扶蘇奇怪道。

李恪移開眼,看著搖曳的鐙火:“算是吧……”

“那就等五年之後,河間徹底建成再請父皇過來!”扶蘇興奮起來,“憑這舉世未有之繁華盛景,父皇若見,定能欣喜!恪,你說行宮起甚名好?北宮?”

“雍宮吧,反正這裡本就在雍州境內,稱作雍宮,顯得正統些。”

“雍宮啊……”

扶蘇對這個宮名肉眼可見的滿意,剛想要品評一番,蒙衝突入!

“殿下,將軍,匈奴上將軍急令,請二位三日內趕赴雲中,凡失軍期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