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思遠扔掉沾血的夜行衣，換上了正常衣衫。
他的臉色很白。
雖然擺脫了劍痴楚九成，自己卻也受了傷。
也幸好自己穿了金絲蟬甲，再加上當時不知是誰大鬧了冀府，將楚九成給引了過去，否則自己能不能安全逃脫還是兩碼事。
“高手就是高手，惹不起啊。”
冷思遠暗歎了一聲，想到自己的未來妹夫還在冀府躲著，急忙帶著安排好的幾名親信前往冀府。
來到院門前，正巧上官關也帶著人出現。
“總司大人。”
上官關見狀，連忙拱手行禮，一臉凝重道，“卑職剛剛看到有鷹禽飛過冀府上空，往下丟了很多東西，恐怕就是紅雨！卑職正準備進入檢視。”
李南柯這小子倒是猜的沒錯。
冷思遠暗贊了一聲，掃視過上官關的身邊人，故意問道：“李南柯呢？”
上官關無奈道：“先前從閣樓離開後，李南柯便主動要求與卑職分頭巡查，卑職剛才找過，但沒找到他的身影。”
“這臭小子，不管他了。”
冷思遠小聲罵了一句，澹澹道，“直接進入冀府搜查，若有抵抗不配合者，一律斬殺！”
“是！”
上官關神色一凜，低頭應聲。
而在這時，他忽然瞥見冷思遠帶著的身後幾名親信腹部有些鼓起，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再看著冷思遠眼眸裡浮動著的殺氣，上官關頓時明白了什麼，變了臉色。
冷思遠這是打算栽贓！
也就是說，不管能不能搜查出什麼，今天冀府必須搗毀！
“大人，地府有情況嗎？”
上官關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要滅掉冀家並不難，有的是法子。
但這些年夜巡司之所以沒動冀家，除了京城一些利益關係外，最重要的就是“地府”線索。
只要得到了線索，冀府就失去了價值，可以搗毀。
可如果沒有，那就不能輕舉妄動。
上官關身為青龍部監察，與京城是直接聯絡的，也有監督冷思遠的作用。
他沒接到上面的命令，說明冷思遠這是自行決定。
聽到上官關詢問，正準備進入冀府大院的冷思遠停下腳步，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轉身拍了拍上官關的肩膀，幽幽說道：“等我下去了，這總司大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上官關額頭冒出冷汗，想要說什麼，冷思遠卻抬手阻止。
“你可以在這裡等著。”
潛話語就是，你怕惹上麻煩，那就滾一邊去。出了事我冷思遠一個人負責。
說罷，冷思遠轉身進入大門。
門口的護衛也不敢阻攔。
上官關苦笑了一聲，思索片刻後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此時的冀府大院內氣氛一片凝沉。
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使得府內每一個人都精神緊繃，丫鬟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被李南柯砍掉一隻手臂的冀秀婉強忍著劇痛包紮了傷口。
好在有楚九成靈力護養，不至於暈過去。
處理掉府內死去護衛們的屍體，聽到夜巡司前來搜查，早已料到這情形的冀秀婉拖著帶傷的身體，親自迎接。
“冷總司今天氣色不錯啊，看來家裡的收成挺好。”
雖然憤怒已經填充了女人的內心，但她還是表現出一副輕鬆的表情，笑著對冷思遠說道。
看到冀秀婉的那一刻，冷思遠自己也嚇了一跳。
對方怎麼無緣無故就少了一條手臂呢？
莫非是老薑？
想到之前內院的廝殺聲，冷思遠內心一陣闇然，明白老薑必然已經死去了。
上官關微笑道：“冀小姐，剛剛我們看到有飛禽朝著你們院子裡丟貨物，能否讓我們檢查一下，究竟是什麼貨物，需要用這種方式。”
“哦，原來是這事啊。我還以為，你們是來跟我道歉的。”
冀秀婉揚聲譏諷道。
“道歉？”上官關皺眉。
冀秀婉微仰起白皙的下巴，咬著牙恨恨盯著冷思遠寒聲道：
“不久前，你們夜巡司一位姓姜的傢伙，不知犯了什麼病，竟然變成怪物襲擊我們冀家，差點害我父親身死，你們夜巡司可真行啊。
不過沒關係，我會把這件事上報京城。夜巡司再大，也得講究一個王法吧。”
聽到這話，上官關扭頭看向冷思遠。
見後者神色冷漠，面無表情，上官關嚴肅道：
“冀大小姐，倘若真有這樣的事情，我們夜巡司定會嚴查。不過現在，我們想知道剛才送來的貨物究竟是什麼？”
話題被轉移，冀秀婉冷笑了一聲，努努嘴道：“不是在你們眼前嗎？只是一些藥材罷了。”
“藥材？”
“不信啊，那就開啟看唄。”
冀秀婉目光挑釁。
上官關目光又看向冷思遠，等待對方命令。
“搜查整座院子！”
冷思遠早已從李南柯口中得知這些箱子裡裝的的確是藥材，所以也懶得去看，對帶來的幾名親信使了個眼色，命令道。
“是，大人！”
數名親信心下瞭然，準備散開去院內搜查，順便進行栽贓。
“慢著！”
冀秀婉忽然呵斥阻止。
女人陰惻惻的盯著冷思遠，嘲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冷總司打的什麼算盤，沒有官府特令，你們夜巡司有什麼資格搜查？
讓你們進來，已經是給了你們面子！冷思遠，你不會真以為你可以在雲城隻手遮天？”
“搜！”
冷思遠懶得廢話，直接下令。
唰唰唰！
院內的護衛們皆亮出兵刃。
望著眼前情形，冷思遠怒級而笑，“好啊，不愧是軒轅會，一個江湖勢力敢對朝堂部門動刀子。那我冷思遠今天就看看，你們有沒有膽子在刀口上沾血！”
“放肆！這是在幹什麼？”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時，一聲冷喝陡然傳來。
卻見在數名官府護衛的簇擁下，一名身穿錦袍官靴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
來人正是雲城知府袁長旭。
而在一旁，也有幾名護衛保護著一位大人物。
竟是長公主白如玥！
此時的白如玥依然是那身華貴的長裙，裙襬鑲著熠熠花紋，微風吹拂，格外豔麗。
她蓮步款移，饒有興致的望著對峙的雙方。
如妖如媚的秀頰上噙著澹澹笑意。
輕抬的纖手如拈蘭花。
冷思遠看到突然出現的袁長旭，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但當看清白如玥後，神情陡然大變，跪在地上，“拜見長公主！”
其他人紛紛下跪行禮。
誰也沒想到，這時候長公主突然出現在這裡。
包括冀秀婉。
因為她暗中只是請來了雲城知府袁長旭。
雖然雲城知府比起夜巡司總司不算什麼，但這位袁大人的岳父，卻是龍江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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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背後，有著千絲萬縷的官場人脈。
所以冀秀婉安排了後手。
一旦冷思遠撕破臉皮想要栽贓，那就把雲城另一位大官找來，親自監督。
可長公主的出現又讓她很詫異。
但無論如何，勝算已經在她這裡。想到這裡，冀秀婉臉上露出得意之態，盯向冷思遠。
想栽贓，那就當著長公主的面栽贓，你敢嗎？
“挺熱鬧的。”
白如玥清澤若深潭泛起幾分笑意，聲音平平澹澹，卻染著幾分媚人的磁性。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造反嗎？”
袁長旭首先衝著軒轅會那些亮出兵刃的護衛怒喝，然後對冀秀婉冷冷問道，“冀秀婉，你這是要幹什麼！？”
冀秀婉福了一福，“袁大人，長公主殿下，民女不想做什麼，只不過這位總司大人突然帶人闖進來，要搜查民女的院子。請問，這是袁大人授意的嗎？”
袁長旭目光微微閃動了幾下。
他轉過身，笑著問道：“總司大人，這是何故？”
冷思遠沒有答話。
而是思考白如玥突然出現的原因。
從目前情形來看，白如玥並不是被冀秀婉請來的。
應該是路上，恰巧和袁長旭遇到了一起。
可白如玥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聯想到冀家背後那些有利益牽扯的官員，冷思遠漸漸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如今皇帝年幼，太皇后隱居武極殿。
大權被皇后所掌控。
而身為長公主的白如玥，則和皇后林未央處於同一陣營。
朝堂之上局勢複雜，有舊林黨和新林黨，還有新皇一派等等，每個陣營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相互挖牆角，也是經常的事情。
顯然白如玥覺得冀府可能要完，所以前來摘桃子。
只要保住了與冀家有利益糾纏的那些官員，到時候朝堂之上，便會有官員主動前來投靠。
江湖有利益，朝堂有利益。
這些利益都是相互交織的。
“賤女人。”冷思遠心中罵了一句，就不能晚一點再來摘桃子嗎？
不過就算白如玥沒有，憑著袁長旭，他也無法栽贓了。
上官關看到袁長旭和長公主出現，暗暗松了口氣，上前主動解釋道：“是這樣的袁大人，我們認為軒轅會有紅雨交易，所以前來搜查。”
“你們親眼看到了？”長公主詢問。
“這倒是沒。”上官關搖頭，“不過剛才我們有看到有幾隻飛禽掠過冀府上空，丟下來幾個箱子。尋常貨物，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吧。”
袁長旭皺了皺眉，轉身對冀秀婉說道：“冀大小姐，可否把剛才的貨物拿出來。”
“不過就是一些藥材而已，現在就在你們面前，你們可以自己檢查。”
冀秀婉冰冷的鳳目盯著冷思遠澹澹說道，“另外，既然長公主駕到，民女願意配合總司大人搜查我的院子。”
冀秀婉這招後手很厲害。
袁長旭的官職並不大，但他代表的卻是與冀府利益相關的那些大官。
再加上長公主在場。
有這兩人在，冷思遠不可能栽贓陷害。
而且女人也有足夠的自信，對方搜查不出來。
袁長旭看了眼那幾個明晃晃擺出來的箱子，對冷思遠說道：“總司大人，既然冀大小姐願意讓你檢查，那你們就檢查吧。”
“不必了。”
冷思遠知道今天想要滅掉冀家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計劃。
他朝著長公主拱手一禮後，便要離開。
可受了一肚子火氣的冀秀婉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去奚落對方。
“冷總司，既然都來了，你還是查查吧。免得讓長公主和袁大人誤會，以為您收了我們冀家的好處。您說對吧。”
冀秀婉笑容說不出的挑釁與陰沉。
何甲死了、父親差點被殺、交易一波三折、而她也斷了一隻手臂。
如今還要笑臉面對他人的刁難。
冀秀婉哪怕再理性，此刻也是難掩那熊熊怒火。
她就是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羞辱冷思遠！
你今天必須看，不看不行！
“冷總司，要不查查吧。”
長公主淺笑盈盈，令人如沐春風。
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勢，有些失望，索性抱著看戲的態度對冷思遠說道。
“不用了。”
估摸著李南柯應該趁剛才混亂的時候偷偷離開了，冷思遠也懶得在這裡自找沒趣。
“別啊，如果今天不看，那我冀家安分守法的清白豈不是要被人質疑？”
看著冷思遠灰頭土臉的模樣，冀秀婉內心說不出的暢快，對護衛說道，“把箱子開啟！讓總司大人看看，咱們是不是在販賣紅雨！”
那幾名護衛得到命令，將箱子全部開啟。
然而下一秒，在場眾人卻全都愣住了。
所有人皆是一臉的怪異。
就連長公主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
“總司大人，看清楚了嗎？”冀秀婉冷笑著問道。
可發現眾人臉色不太對，她下意識扭頭望去，臉上的笑容隨之僵住了。
只見箱子裡，全都是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