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關沒有回應李南柯的勸說，而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被微風晃動的窗牖亦如他此刻的心境，不斷的搖擺。
過了良久，他轉頭盯著李南柯，緩緩問道：“如果白鳳凰可以在紅雨世界中復活成為怪物，那麼杏兒……是不是也會出現在紅雨世界中？”
這個問題，讓李南柯一時無法回答。
其實在來的路上，他就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上官關，杏兒也在紅雨世界中。
而且，還被怪物白鳳凰欺負。
但這樣的訊息真的有必要告訴對方嗎？
杏兒的記憶已經被抹除了，徹底成了紅雨世界的一部分。
上官關知道了又能怎樣？
李南柯想要搖頭，可看著上官關那死灰般孤寂的眼神，內心猶豫少傾後，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應該會有的，杏兒和白鳳凰都在三更時自殺於道觀，都復活成為過墳墓人。
說明鳳凰山裡的道觀，就是她們的歸宿
倘若怪物白鳳凰能出來，那杏兒也有很大可能會出現。不過，她的記憶不可能存在了。”
上官關皺眉，“你是說，杏兒也會成為怪物？”
“肯定會，但不一定是白鳳凰那樣的壞人。”李南柯想起在紅雨世界中看到對方的那一幕，很是感慨。
可憐的丫頭啊，在紅雨世界中也照樣被欺負。
也不知是她本性太善良，還是另有原因，竟然沒有被怨恨所影響。
“那她……可以來到現實世界嗎？”
上官關又問，目光帶著濃重的期待，似乎他已經認定可以從李南柯身上得到正確的答桉。
“不行。”
李南柯很乾脆的回答，讓對方愣住。
“為什麼？怪物白鳳凰都有能力出來，杏兒為何不行？”
上官關不解。
李南柯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上次他和小兔子去徐夫人的房間調查，半夜時，怪物杏兒從鏡子裡爬出。
但爬到一半時，就被卡住了。
當時李南柯以為是對方臀圍太大，卡住了。但現在想來，她其實沒有能力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她能爬出一半，是因為怪物白鳳凰正附身於徐夫人的身上。
說明她和白鳳凰有了牽連。
“也許，等下次我們進入鳳凰山的時候，有機會見到她。”
李南柯給了對方一點希望，緊接著又潑冷水，“杏兒也是怪物，不會記得你。她遲早，會跟著鳳凰山一同毀滅。”
原以為上官關聽到這些，會很激動。
但男人卻出奇的平靜。
可接下來他的話卻將李南柯嚇了一跳，
“如果我在三更時自殺，然後復活為墳墓人，那我死後，能不能在紅雨世界成為怪物，然後和杏兒永遠在一起。”
上官關漆潤的眸子閃爍著決然的光芒。
李南柯聽到這話，內心莫名的湧起一股惱意，一腳將桌下的酒壺踢飛，壓著怒氣說道：
“你特麼腦子有病是不是？我剛才都說了，只要進入紅雨世界成為怪物，前世所有記憶就會消失。
只有恨！只有恨不會消失，會腐蝕你，讓你變成嗜血的怪物！
你死了，只會變成禍害！”
面對李南柯的怒罵，上官關平靜一笑，輕聲說道：“既然恨不會消失，那愛為何就會消失呢？”
“那是因為紅雨本來就是邪惡之物！”
“可紅雨也救過人。”
“我……”
李南柯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勸對方了。
上官關站起身，一邊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服，一邊微笑道：
“放心吧，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罷了。等下次進入鳳凰山，我會再次親手殺了白鳳凰！”
…………
從上官關家出來，李南柯心情格外沉重。
雖然對方保證不會胡來，可那家夥本來就是一個瘋子，誰知道會不會一時腦抽，做出傻事。
只希望到時候一切能順利。
回到夜巡司，剛進入朱雀部的小院，就看到院外站著一隊影衛。
其中就有聶纓的身影。
“龍侍衛大人來找你，就在裡面。”
聶纓沒有過多廢話，纖巧的下巴朝著大廳內一抬，便邁動蹬著長靴的玉腿退到了一旁。
龍侍衛？
李南柯心中一跳。
這傢伙來找我做什麼……莫非知道了些什麼？
帶著忐忑心情，李南柯來到內廳。
廳內正中，一襲灰色長衫的龍侍衛靜靜坐在那裡，一張標誌性的長條臉白如宣紙，不沾半點情感。
冷歆楠和鐵牛幾人站在一側，看到李南柯後，神情不由浮現出擔憂。
龍侍衛瞥了眼李南柯，起身進入內屋。
跟隨在身邊的壯女人來到李南柯面前，態度還算客氣，“李先生，侍衛大人要見你，想和你單獨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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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李南柯點了點頭，給冷歆楠遞了個安慰的眼神，進入裡屋。
屋內，龍侍衛雙手揹負，立於桌旁。
透窗而來的光線經過外面樹葉的摧殘，灑下一片片碎點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使壓抑的氣氛更為陰鬱。
“龍侍衛。”
李南柯抱拳行禮。
對於太上皇身邊最忠誠的狗，就連小王爺都為之忌憚，李南柯說不憷是假的，主要是害怕牽扯到夫人。
“鳳凰山，我們都進不去，只有你們四個可以。”
龍侍衛依舊背對著李南柯，聲音低啞冷漠，“小王爺是白鳳凰的弟弟，上官關……應該和當年白鳳凰的死，有點關係。至於長公主，她比較特殊……”
聽著龍侍衛的話，李南柯心臟勐地一震。
這傢伙竟然知道，上官關和白鳳凰的死有關？
不對，他是猜的。
看來當年影衛應該是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證據不足，所以只是將上官關列為嫌疑人。
龍侍衛轉過身，黃濁的眼童中閃動著異芒，“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麼？”
對方的注視，讓李南柯倍感壓力。
好似有一座巨山傾天壓下。
李南柯努力摁住跳動的情緒，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苦笑道：
“不知道龍侍衛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實話，我能進入鳳凰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是嗎？”
龍侍衛的聲音似暈著諷意。
他走到李南柯身邊，粗糙似鷹爪的手拍了拍對方肩膀，說道：“你是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很有腦子的聰明人。知道聰明人最大的特點是什麼嗎？”
李南柯沉默，低垂著眼簾。
“是活命。”
龍侍衛說道，“活得長久。”
屋內的空氣好似被注入了水泥，壓得李南柯喘不過氣來。
他的額頭冒出涔涔汗液，順著臉龐落下。
甚至於雙腿都有些發軟。
隨時都會跪下。
李南柯明白對方是無形中對他釋放了靈力威壓，迫使他說出實話。
李南柯咬著牙強忍著，內心不斷咒罵。
什麼玩意。
仗著自家主人很牛就欺負人是吧。
他的手指輕輕跳動，小拇指幾乎觸碰到了腰間的佩刀上。
砰！
正在這時，屋門忽然被人推開，打破了屋子裡緊繃的氛圍。
推門而入的，卻是長公主白如玥。
“本宮找他有事。”
白如玥語氣冷澹，喉音動人，罕見的一副強勢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