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沒有到江念敢直接對他使搜魂, 一時鬆懈,血蝶飛入腦內,咒術頃刻佈滿他身。這具化聲肌膚上出現交纏複雜的咒術紋路, 咒術破開他的血肉, 在血脈裡開出邪氣溢的花朵。
搜魂是仙門禁術, 極為危險。天樞這種修煉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魂堅固無比,但中搜魂後, 魂上蝴蝶棲息的地方, 立馬出現許多血紅色的小傷口。
他的魂像蠟淚般融化,傷口越來越擴大。
江念知道這只是一具化身, 他隨時都可能遁逃,便抓緊時,咒術一股腦灌進去。
天樞雙目混沌, 略略失。
許多天樞記憶裡的畫面從江念的眼前閃過。她看見漫天飄飛的染血翎羽,看見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青年。
青年臉色慘白,吐出一口血,在困陣中死死護住身後的小孩。
若非為保護一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以他當年的本事,並非飛不出絕殺法陣。
江念對上那張慘無人色的臉, 心臟微微抽痛。畫面飛快轉動,又變成天樞峰山底, 被囚在寒潭之中的青鸞。
他本是俊美無儔, 世上無雙,卻被囚在暗無天日的地底,臉色慘白,長髮披墨般散落在瘦削的後背上。
鎖鏈上像荊棘一樣佈滿尖銳的刺, 利刺插入他的血肉中,潭水被染成一片血紅。
稍一動彈,利刺刺得更深,寒氣侵入骨髓,鐵刺像他的血肉鏽在一起。
江念天樞的視角遠遠望著,見寒潭中一抹赤紅血色越漫越深,而青年臉色慘白地垂著,生息斷絕的模樣。
恍惚,她好像看見他抬起,蒼白的唇輕顫。
“帶我走。”
耳畔好像又響起熟悉的聲音,江念掐掐掌心,分片刻,差點讓天樞抓住機會反擊。
她知道眼並非分之際,眼中赤光流轉,咒術再次在天樞身上砰砰炸開,她冷聲問:“青鸞在哪裡?”
天樞露出掙扎的情,咬緊牙關,鮮血從他嘴中湧出。
江念再放出只血蝶,從他眼睛裡擠進去,融入他的魂中。
男人掙扎之色漸淡,面如土色,低聲說:“魔淵。”
他的聲音徐徐,不乏嘆惋:“八百年前,它突然振翅反抗,我們以為、以為……”
江念眼前飛快掠過一副畫面:
一直安靜待在寒潭的青年像是察覺到什麼,猛地抬起。他的頸項被鎖鏈纏繞,便無法說出話來,蒼白嘴唇一開一合,輕微扯動之際,利刺破開血肉,血流如注。
“遭,”是天衡的聲音,“他要反抗。”
玉衡道:“不,明明他一直很乖順待在這裡,只有最開始為保護那小孩反抗過。他像是有話對我們說。”
玉衡本靠近,卻被一把抓住手腕。
天樞沉沉的聲音響起:“他被魔氣侵蝕數年,早就並非當年君,青鸞聲音能蠱惑心,不能撤禁制。”
玉衡只能高高在上,默讀青年的唇語,“……放我走。”
“他讓我們放他走?”
天樞:“絕無可能。”
青年絕望地閉上眼睛,烏黑濃密的睫毛蓋在蒼白的眼,他一動不動,寒潭中的黑水卻彷彿燒沸,沸騰冒泡。
水汽氤氳,在青年睫毛綴上細碎的水珠,蒼白容顏也因熱度泛上一絲潮紅。
他慢慢睜開眼,星眸明淨,容顏豐美,身處黑暗無邊的煉獄,卻好像回到那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君。
叮噹數聲脆響,堅不可摧的鎖鏈碎成段,青年緩步從寒潭中走出。
他一身是血,玉人臨水,站在寒潭邊,望倉猝擺法陣的數人,聲音嘶啞泣血,語氣卻很平和。
“放我出去,救完一人,我便會回來。”
無人信他。
然無人信他。
法陣再次運轉,劍氣呼嘯而,他輕輕嘆口氣,身形化作一隻巨大的青鸞。青鸞華美的翠羽變得粗糙黯淡,沾滿血汙,但搖動雙翅,長長翎羽搖擺,氣質依舊無雙。
江念死死咬住唇,她猜到當年振翅一飛為何失敗。
青鸞筆直破開陣法,衝天樞峰外,忽而,翻滾的黑氣中湧出無數幽魂。它抬起,見魂火爍爍,這困陣九華山歷代弟子的陰魂鎮壓,若一意衝出,無數弟子將會瞬魂飛魄散。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詭譎的魔淵,不是兇險的陣法,而是人心。
就在他怔住的片刻,七道劍氣從頂呼嘯刺來,貫穿他的身體。他從黑霧中墜,重新摔在寒潭前,臉色灰敗,瀕死之際,流出的血化作一地清露草。
青年雙目失,痴痴望著頂,望著……七殺宗的方。
江念突然咬住手背,不敢鬆懈精,也不願發出一絲聲音。
八百年前,鬼方山中,翠雲山老祖攜鬼雨上山企圖屠宗,她遇到此生死劫,以命相搏,換來一線生機。而本來救過她一次的青年,也許是感應到什麼,振翅而飛,被七道劍氣貫穿身體,永遠倒在暗無天日的地底。
他救過她一次,失去由;欲救她第二次,失去生命。
但這些,她都不知情。
她心中絞痛,緊緊咬住手背,血液從口中流出,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天樞站在法陣之中,握住劍柄,慢慢抽出那柄七星之劍。
封印霎時解除,地底裂出一條深長巨大的裂縫,青年的身體被無數魔物拉扯,墜入深淵之中。他緊閉雙目,血衣翻滾,披散的長髮水墨般散開,蒼白容顏一點點被深黑魔氣吞噬。
他好像一直不願相信人會對他如此,在看到滿天魂火後,便灰敗著臉沒有再反抗,任由劍氣貫穿身體,安靜墜入魔淵之中,沒有再睜開眼睛。
亦或是不願意再睜開眼睛,再看一眼他曾經珍愛保護過的人。
江念看清青鸞墜入魔淵,便繼續按住天樞的頂,問:“如何才能帶他出來?”
男人臉上掙扎之色更濃,身體咒術紋路飛快消退,又馬上綻開。
江念臉色逐漸蒼白,赤紅雙瞳落一行血,五指在他頂掐出五血洞,厲聲道:“說!如何才能救他!”
天樞掙扎著,斷斷續續道:“沒……沒有辦法……”
江念一怔,“什麼叫沒有辦法?”
天樞:“氣數將盡……無法可施……一場夢罷……”
男人猛地睜開眼睛,雙目重新恢復清明,血蝶再次湧上,他伸手靈光閃爍,地上便落滿蝴蝶的屍體。江念拔髮簪,掌中出現纖長瑩翠的寶劍,徑直朝天樞刺去。
真氣灌入長劍,寶劍光華大盛,嗤地一聲,刺入他的胸口。
天樞沒有反抗,直接捨棄這具化身,漆黑牢房之中,出現男人半透明的魂。
牢房中血紅的符咒閃爍流光,把他困在其中,他回,瞥見淒厲的劍光,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惶之色。
血液爬上男人的身體,翻飛的血蝶屍體紅葉般悽豔,一抹明亮的劍光刺開濃稠的紅色霧氣,刺入他的魂之中。
天樞魂霎時殘破,只剩一半殘軀。
他狼狽念訣,一念之,魂遁逃回九華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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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屍體撲倒在地上,觸發機關,很快就燒成一捧焦炭。
江念盯著腳的屍體,半晌,她抬起腳,一腳把屍體踢飛,又拿出手帕,慢慢擦乾淨長劍上的血珠,讓它重新化作一支碧色簪子,插入己的髮髻上。
靠著牆壁緩片刻,她定定心,慢慢走出牢房。
青鸞已經被鎮在魔淵之,如果她要救出青鸞,必須到法陣中心,拔出那柄由七峰主魂火組成的七星之劍。
她讓天樞魂受重創,加上地底的清露草被他們一把鏟,看天樞的傷勢,活不幾天的樣子。
也不知道九華山的人會不會來找她報仇,或是討要清露草救命。不過就算他們不找上來,她也總歸是要找上去的。
江念來到十殿閻羅外,暗黑的廣場上,角擺放兇猙獰的雕像。
“嗯?”她疑惑地擰擰眉,那幾逆徒呢?
一簇幽綠的鬼火飄到她面前,一閃一爍,從中傳來陸鳴的聲音。
“師尊,”陸鳴小聲說:“我師兄師姐在將軍墳等你。”
江念挑眉,“長出息,不再這裡等我,倒要我去遷就你們。”
陸鳴哽咽聲,擦擦淚,“我們不太方便。”
江念心中奇怪,倒看看他們怎麼不方便,跟著鬼火飛到將軍墳。
將軍墳一片荒涼封印,鬼氣森森,荒魂殘碑,枯草雜亂生長。
鬼火帶著她飛來飛去,最後繞到靠近黑角林的一片破敗的村落中。屍傀在村落中無意識地走來走去,江念飛近,經過一顆枯樹時,忽聽數聲尖銳的“哇——哇——”。
樹上棲息的烏鴉受驚飛起,在天上盤旋,密密麻麻形成一片烏黑的雲。
江念心,這鬼氣濃郁,倒是修鬼道的好地方,陸鳴不把這塊風水寶地藏著掖著,叫她過來做什麼。
鬼火帶她走過荒村,來到村後的亂葬崗前,枯樹寒鴉,鬼火飄搖。
江念處張望,沒有看到幾徒弟的身影,奇怪道:“你們在哪呢?跟我玩捉迷藏?”
陸鳴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師尊,在這裡!”
江念轉過一荒墳,看清眼前景象後,倒抽一口涼氣。
墳後鬆軟的泥巴地裡,蹭蹭蹭冒出三腦袋。三人把己像蘑菇一樣埋起來,只剩一腦袋在上面,乍一看,就跟三斷腦袋擺在地上,齊齊看著她般。
還有點小驚悚。
江念揉著突突作疼的太陽穴,沉聲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學蘑菇?”
陸鳴淚眼漣漣,“師尊,對不起!你砍死我們吧,只要拿劍氣一削,我們腦袋就掉來,我們墳都給己挖好。”
江念氣得手在抖。
她怎麼就收這幾憨批?
當年,她是怎麼覺得他們修魔天賦異凜,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魔奇才?
陸鳴小聲懇求,“如果我們輪迴,還能回來嗎?那時候我繼續當鬼修,屍體都埋這麼多年,應該也能煉成兇屍。”
江念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閉嘴。”
陸鳴閉嘴,安安靜靜當一塊墊腳石。
江念瞥君朝露,坐在石碑上,“來吧,跟我說實話。”
君朝露臉色慘白,“師尊,當年……我瀕死之際,確實遇到清微真人,為真人所救。”
“清微?”江念臉色沉凝,低,對他道:“繼續。”
君朝露眼恍惚,“仙門不容我,我亦恨透仙門,真人他救我後,便、便讓我到七殺宗來。”他小心瞥眼江念,但馬上又補充:“可是這麼多年,我已經對七殺宗忠心耿耿,師尊師伯教我最好的功法,給我最好的仙器靈丹,從來沒有人待我這樣好過。”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
他低著眉眼,眸中水光隱隱,“那日我渡天劫,師尊擋在我身前的背影,我永世難忘。”
江念有些心虛地摸摸嘴角,別開臉。
君朝露低,認真說:“在七殺宗,就像是在家一樣,輪迴數世,朝露一生猶如一葉小舟,湖海飄搖,直到來七殺宗,才像是終於靠岸。”
“總歸是朝露欺騙在先,師尊取我性命便是,可是次輪迴,我還是,”他頓一頓,真摯地說:“還是來七殺宗,師尊師伯重逢。”
陸鳴在旁大聲道:“俺也一樣!”
江念被君朝露勾起情緒戛然而止,瞪陸鳴一眼,又看慕曦。
“曦,”她對著唯一的弟子,總要寬容溫柔許多,“那你呢?”
慕曦輕咬朱唇,淚珠從粉白面上滾落。她抬眸看著江念,沒有施展媚術,依舊風情萬種。
“師尊,我也是、也是清微真人送過來的。”她抽泣幾,小臉蒼白,“可是我現在好喜歡師尊,不離開七殺宗。本來,仙門也對我不好,從前沒有人對我好,只有真人救過我。”
她抽抽搭搭,哭得梨花帶雨,“我是很感激真人啦,他要我的命都行,可是師尊,我更喜歡你。要不師尊就和真人在一起吧,這樣我就不為難,反正……”
“曦!”君朝露厲聲制止。
慕曦這才意識到己口快,小心翼翼瞥眼面無表情的江念,歪地上的雜草擦擦淚珠,蹭得嬌媚絕色的小臉上是泥巴。
江念實在看不過去,拿出手帕,捧著她的臉,把她的臉擦乾淨。
“哭什麼哭?修風月道還把己弄得這麼醜,這是修風月道的樣子嗎?”江念板著臉訓她,話音剛落,慕曦嗚哇一聲又哭出來,哽咽聲斷斷續續的。
慕曦哽咽著說:“師尊,你真的對我最重要,師尊幫我擋天雷的身影,我一直都記得。從那時起,我便知道,世上只有師尊好,沒師尊的孩子是根草。”
她眼眶通紅,抽搭道:“師尊還為我建無邊風月,送我太陽花,師尊就是我的太陽!九華山,九華山根本不算什麼!”她抬眸望著江念,真誠道:“若是師尊讓我對真人做什麼,什麼合.歡蠱,把真人綁到師尊床上,我也不是不行的。”
江念手一頓,把手帕一丟,蓋住她的臉,“你可真孝啊。”
陸鳴:“俺也一樣!”
江念望過去,陸鳴眨眨眼,“話都讓師姐師兄說,我沒什麼說的,就放在這裡,師尊直接砍掉算!”
江念抬腳踩踩他的腦袋,問:“你呢,你也是被七殺宗感化,留來嗎?”
陸鳴,點點,又道:“而且師尊還說我是萬年難得一遇的修魔奇才,我不修魔,好像對不起師尊的期待一樣。”
江念:“……不。”
你師尊對你沒有期待。
陸鳴揚起腦袋,露出雪白修長的脖子,“師尊來吧!大力一點,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江念大力抬起腳,踹在他的腦袋上,“砰”一聲脆響,陸鳴安詳地閉上眼睛。
世界清靜。
江念看君朝露和慕曦,這人一看陸鳴的慘狀,情變得慘淡而黯然。
慕曦紅著眼囑咐遺囑:“師尊,我很喜歡瓊花那丫,我死以後,把無邊風月交給她好不好?還有我那群男寵,他們一心戀慕我,要是我死,說不得會有幾痴心的做傻事,師尊,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你可千萬要看好他們啊!收我也不會介意的!”
說起這,她可就精,“玉清弟弟身段好,又乖又俏小奶狗,師尊應該會喜歡,詣修跟我這麼多年,也是老人,他不守男德,我死後肯定爬師尊的床,師尊你得防著他一點,還有……”
江念抬腳一踹,乾脆利落把她踹暈,然後看君朝露,“有什麼話說嗎?”
君朝露低垂著腦袋,“沒什麼。”
江念蹲來,把陸鳴和慕曦拔蘿蔔一樣拔/出/來,擦乾淨他們臉上的泥巴。
“朝露,”她色嚴肅,“你師伯在沉水河中衝擊化,陸鳴曦又太稚嫩,無法擔起重任,”她色稍稍黯淡,“我有一件必須去做的事,若我不在時,七殺宗就交給你。”
君朝露猛地抬起臉,“師尊要去做什麼?”
他又像意識到什麼,忐忑難安地望著地上躺得安詳的人,“師尊不怪我們嗎?”
江念朝他笑笑,也許是和謝清歡在一起待久,她也變得猶疑而心軟,看著這時的君朝露,沒有多少被欺騙的憤恨,反而是起記憶裡那慘死一輪又一輪,還執拗地給她折海棠的少年。
她蹲在地上,拍拍他的腦袋,說什麼,但到嘴邊,又化成一聲嘆息,“要是我早一些遇到你們就好。”
其實在回憶中,看見清微頂著熟悉的臉出現時,她有一瞬被憤怒衝昏腦,厲聲質問君朝露他們,數十年相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但是她一低,就見雙.腿被廢的少年躺在汙水濁流的街道上,眼空洞絕望。
那瞬,江念冷厲的情霎時柔和,本來堅硬如鐵的心腸,像被什麼擊中,頓時軟來。她再次抬,看著青衣仙人從雲中走,心中竟懷有一絲恩浩蕩的感激。
她所在意的人,不必再在冰冷寒夜之中慘死,終於可以脫離無望的輪迴,可以看見新生的朝霞。
江念起她師父說過的話。
師父說修魔太疼,鬼道要被萬鬼食肉,輪迴道慘死一遭又一遭,風月輾轉,承受許多罵名。可是有的人生來命不好,活著要比修魔更疼上數倍,和過去一比,當魔修也變得十分快活。
她看荒墳中立著的心魔,眼變得很複雜,最後替君朝露擦擦臉上的土,露出難得的溫柔,“其實,我讓你們‘快樂學習’,讓你們初入道就修煉到暈倒才罷休,讓你們修煉路上吃許多苦,不是害你們。”
君朝露肩膀顫抖,哽咽著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師尊。”
被人踩在泥底、在絕望中掙扎過,他們才知道珍惜每變強的機會,知道只有站在高處,才不會再受別人欺負,做己做的事,保護己保護的人。
江念惆悵嘆口氣:“但是你們以後出息,訓練瓊花寒雪她們的時候,別這樣。確實太疼。”
她心疼。
他們七殺宗這幾,就好像幾隻傷痕累累的獸,聚在一起相互舔舐互相取暖。但世上有他們這幾人就足夠,不必再多。
“我天天罵九華山,可我也羨慕過他們,”好像是一輪迴,她坐在徒弟身前,說出師父當年說過的話,也約莫體會到為人師的複雜情緒,“你看他們能修人正道,有這麼好的靈氣資源,可以偷懶可以玩鬧。我,為什麼我的徒弟就要受這樣的苦呢?一次次練劍到暈倒,被厲鬼追殺,妖獸搏鬥,受傷都當成家常便飯,可真疼啊。”
君朝露喉嚨裡發出一聲泣音,“不疼的,師尊,不疼的,我們願意。”
江念瞥他一眼,“哭什麼?誰會心疼你?眼淚是世上最不頂事的東西。”
她聽到耳畔小動物般隱忍的嗚咽,心微微抽搐,,可她還是很心疼啊。她從來沒有這樣和徒弟袒露過心扉,說完,覺得己也太脆弱,把魔尊的臉都丟,不好意思地別開臉,站起來拍拍衣上塵土。
“你愛在這當蘑菇就當蘑菇吧,我先走哈。”
君朝露淚如雨,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又顫抖著喊聲“師尊”。
他竭力定住心,問:“師尊去幹什麼?”
江念臉色一沉,冷哼一聲,“幹清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