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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這扇門、那扇門(15)

厭戰號的槍炮長傑弗裡.巴納德(Jeffey Barnard)曾經這樣形容坎寧安,“無論何時,只要敵人出現在海上,而且我們又可能進行攻擊時,坎寧安那種烈火一樣的激情馬上就會顯現出來(史實).”但是,當義大利艦載魚雷機部隊返航後,那個在“6.2海戰”時,總是在司令塔裡來回的踱步,或是面對敵人出現的方向抱怨戰艦的速度太慢坎寧安卻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雖然,在“6.2海戰”時坎寧安已經領教過義大利航空兵的威力;雖然,一大早他就收到了格羅斯特號遇襲沉沒的訊息,但是當他眼睜睜看著一條龐大的軍艦被那些該死的蒼蠅擊沉時,那種視覺衝擊力對大腦的刺激是完全不一樣的。整個上午,他和他鍾愛的戰列艦只不過是出任了目擊者的角色,看著大批的飛機起飛,然後三三二二地飛回來,再後來連光輝號也被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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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正在以一種全新的模式發生。

為了商討下一步的打算,坎寧安讓艦隊裡的高階軍官們在胡德號橡木裝飾的寬大會議室內集中。

進門看到利斯特,坎寧安馬上急切地問到:“航空兵部隊需要多少時間可以發起新一輪的打擊?”

利斯特中將一臉沮喪地回答到:“坦率的說,我想我們已經失去了發動航空打擊的能力了。”

坎寧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質問到:“我們不是還有包括皇家方舟在內的三條完好的航母嗎?”

“我們的飛機有一大半在轟炸義大利艦隊的過程中損失,現在隨著光輝號的沉沒,我們又損失了近二十架飛機。整個艦隊中,現在可以使用的飛機只剩下管鼻燕戰鬥機18架、海上大鷗轟炸機16架,劍魚魚雷機12架,海上大鵬戰鬥機4架。”利斯特給出了他的底牌。

坎寧安並不想放棄,他接著說“這麼看來,我們的飛機數量至少可以支援我們再發動一次攻擊!”

“我的將軍,我們艦隊的位置已經暴露了,為了抵抗隨時可能到來的轟炸,我必須把最後的22架戰鬥機留下來保衛艦隊。這就意味著如果你強令我們的小夥子麼們出擊的話,他們將在沒有戰鬥機護航的情況下起飛!義大利戰鬥機的表現你已經看到了,連我們的最好的管鼻燕戰鬥機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不要說那些攜帶了炸彈和魚雷的笨重而緩慢的轟炸機。我懷疑我們的飛機甚至會在還沒有看見義大利艦隊的情況下就被擊落!這將會是一場毫無價值的自殺!我想你應該把他們用於更有價值的地方。如果你一定要下令這麼做,我保留向軍事法庭控告你的權利!”

聽到這樣的回答,坎寧安和利斯特之間的爭執不可避免地在全體高階軍官的面前展開.

“戰爭總是會有犧牲的!”

“但是,那些年輕的生命不能被毫無價值的揮霍掉!”

“什麼是毫無價值地揮霍生命!皇家海軍建軍兩百多年來,難道每一次出擊都是勝券在握嗎?有多少次,哪怕成功的機會只有百分之一,先烈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迎難而上?難道我們僅僅因為其中有一些人失敗了就認為他們付出的生命是沒有價值的嗎?如果現在飛行員們不能削弱意大利人的艦隊,那麼在接下去的艦隊決戰中,我們就有可能失敗,如果我們失敗了,那麼義大利就會攻佔直布羅陀,失去了直布羅陀我們就失去了對地中海的控制。難道投身於這樣一場偉大的戰鬥中會沒有意義嗎?”

“難道讓年輕的生命消耗在一次註定沒有結果的戰鬥中有價值嗎?難道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變成黑白照片和空洞的慰問信就算有價值嗎?”

“你的納爾遜精神呢?你這個懦夫!我下令現在利斯特中將因為精神狀態原因已經無法繼續擔任航母艦隊指揮官一職,現在他的職務由比塞特上校接替。”坎寧安以他的方式結束了與利斯特中將的爭執。

12時55分,在坎寧安的強令下,英國地中海艦隊最後的遠端打擊力量,6架管鼻燕戰鬥機掩護下的16架海上大鷗轟炸機和12架劍魚魚雷機離開了航母,向著100多海裡外的義大利艦隊發起了進攻。

正如利斯特所料,他們在距離義大利艦隊40海里的地方就遭到了4架執行巡邏任務的雷賈尼戰鬥機的攔截。在隨後的戰鬥,又有14架雷賈尼戰鬥機加入到攔截英國機群的戰鬥機。自覺兵力不足的桑米格利甚至還放出了6架布雷達魚雷機客串戰鬥機的角色,因為他知道當慢速的布雷達遇到更慢的劍魚時,機會還是有的。

親王維託此時正端坐在他的“芒果”號雷賈尼戰鬥機裡。因為只一側的機翼油箱沒有裝油,整架飛機變得更加輕盈,也更加兇悍。根據雷達的引導,維託和他的僚機沒花多少精力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發現目標後,“親王”趕忙一邊透過電臺通知其它戰鬥機,一邊開始加速追趕。很快,維託就飛到了足以識別出那些敵機的距離。“八架管鼻燕戰鬥機,分為兩個梯隊,採用密集編隊,這說明還沒發現我,”維託心想, “這可是個立功的大好機會啊。如果他們照這樣飛,我就可以從後方攻上去,突然襲擊他們。在幾秒鐘之內,一次開火透過至少能擊落兩架。”

此時,維託駕駛著芒果號努力靠近敵機,爾後100米、70米、60米……

“媽的!”維託突然意識到自己上了英國人的圈套!那群敵機並不是管鼻燕戰鬥機,而是海上大鷗轟炸機,從後面看大家都一個垂尾加兩個水平尾翼。

怪不得他們縮緊隊形,原來是正等著自己上鉤呢。現在,右邊有四挺路易斯機槍對準他,左邊也一樣,馬上下降速度是不可能的,拐回去也不行。如果拐彎或翻斤鬥,就會把機腹暴露在敵機炮手的槍口下,那就無法躲避他們的火力。唯一的辦法就是硬著頭皮衝上去,於是維託一手將節流閥一推到底,菲亞特發動機傳來一陣咆哮,芒果號像發了瘋一般衝上去。

另一支手死死地按住射擊按鈕。

與此同時,8架大鷗轟炸機也開始回敬維託,一時間咚咚咚的槍炮聲,壓倒了其它一切聲響。最近的兩挺路易斯機槍僅僅在維託面前二十多米噴射著火焰。維託感到一陣激烈的爆炸轟擊著他,耳朵裡彷彿有無數的利刃在扎,整個世界成了一片紅色,什麼也看不見了。

 等他再一次恢復知覺的時間已經是好幾秒鐘之後的時間。維託感到一股刺骨而有力的風將他拍醒。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前面的風擋玻璃上好幾個窟窿。此時,他的神志已經不太清楚,感覺四周那麼模模糊糊,人象沉入了黑色的波浪,每次他試圖強行坐直,都被那黑色波浪衝昏。維託將頭向後仰,靠在座位上,使勁地睜大眼睛,看到面前的一切在他的視野裡左右搖擺。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讓維託意識到,他被擊中了,他快要死了。

一想到自己快要死了,巨大的求生欲開始支撐起維託,他強睜雙眼,看到周圍一片明亮火紅的顏色,心想,飛機一定在燃燒,但是怎麼聞不到煙味呢。仍舊處在一片混沌中的他沒辦法思考。

 維託眨了幾下眼睛,不知怎麼回事,看到的所有東西都那麼紅!他用手在胸前摸了摸,還好,駕駛杆還在。於是,出於本能他將駕駛杆向後拉了拉。飛機開始從急劇下落中緩過來,恢復平飛時,壓力把他推在座位上,風壓也減小了,不再那麼使勁地吹打著受傷的臉頰。一種混亂而驚慌的情緒襲擊著年輕的維託,“我可能瞎了!再也回不到航母了。”他的臉頰開始溼潤了,淚水湧出眼眶。是的,親王維託開始哭泣,那是因為對於死的恐懼,對生的眷戀。

不過,這可幫了忙。是的,淚水的確幫了大忙,淚水把眼中的血沖洗出來,維託的視力開始好轉。

隨著維託可以看清周圍的一切,事情總算開始有了轉機。耳邊是發動機的有節奏的轟鳴,表明飛機還在控制中。不時傳來陣陣槍炮聲,說明艦隊就在附近。維託把駕駛杆用兩個膝蓋夾住,雙手騰出來探摸自己頭部的傷口,並在牙齒的配合下進行簡單的包紮。完成這一切後,他開始回家-----

當飛機觸及航母的甲板時,猛然一顛,維託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後猛拉駕駛杆,把它一直壓到座位邊為止。跳躍的戰鬥機一直滑到最後一根阻攔索才停下來。

維託感到自己在往下掉,周圍的一切在旋轉。他試圖站起來,於是抓著座艙邊緣,把身體往上提。他看到旁邊是航母高聳的艦橋。

“這到底不是夢啊”,沒有時間給他去想,維託已經暈倒過去,不省人事了。一雙雙有力的手伸過來,把他抬出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