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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踐行

金陵城南門外長幹橋邊,樞密副使魏岑一路輕裝馳騁匆匆趕來,只因方才下朝之後,剛回府上便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張請柬,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樞密使陳覺親筆所書。

魏岑自然明白,這位昔日的老兄弟忽而相邀定然別有深意,絕不只是請柬上所書的什麼共述舊誼,畢竟自魏岑背棄陳覺轉而投向馮延己一黨後,他與陳覺之間便是水火不容之勢,但此時馮延己身陷令圄,眼下情勢已不同以往,縱使心中猶疑卻也不得不給陳覺這個面子。

到底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能少一個落井下石之人便是慶幸,何況陳覺還與九華山那位淵源匪淺......

長幹橋邊的一處長廊之上,陳覺果不食言,早已帶著府上的婢女僕人準備了十餘桌豐盛的酒菜在此等候,搞得排場十足。每桌酒席相隔十步,伴著微風習習拂過水麵上的溫潤,珍饈美酒成堆,歌女舞姬侍立,極為香豔奢華。

不少官員也跑來湊熱鬧,魏岑被幾名俏麗的婢女引領在一處偏僻的酒桌旁落座後,澹澹掃視了一圈,驀然發覺大多數官員竟都是平日裡馮延己的座上客,而方才可正是這些人在宮裡目睹了一切,又站在自己身旁不知所措,紛紛表現出為馮延己擔憂不已,此時卻都開懷大笑地肆意玩樂暢飲,臉上的驚恐早已揮卻......

酒過三杯,魏岑忍受著心頭的苦悶,正低頭與一名官員漫不經心地說著悄悄話,那邊陳覺席間的一名婢女快步過來,行禮後低聲道:“陳使相有命,請您移步過去入席,陳使相要親自給您敬酒踐行。”

踐行?魏岑滿臉狐疑地皺起了眉頭,似乎內心隱隱察覺到了什麼,而此時這名婢女正低頭站在自己跟前等候,到底是做東的主人家有請,魏岑沒法推辭,只能離席過去,繼而給那邊宴席上的眾人拱手見禮。

魏岑畢竟是位高權重的樞密副使,酒席上的眾位官員不敢怠慢,紛紛站起身來見禮,唯有地位最高的陳覺似是滿臉地不高興,開口便道:“魏使相,你我可是共事的,今日這踐行之宴亦是為你所設,你不與本相同席這可不好,怎麼從一開始咱們便各吃各的了?”

本相方才坐那兒不是你陳覺命人指引的麼?魏岑愣了愣,內心雖是暗自罵了一陣,卻仍是擠出微笑道:“陳使相盛情難卻,可在下也確實不知道今日使相在百忙之中設宴,竟是為了在下踐行?在下並未有出京的想法啊......”

陳覺微笑擺手道:“哦?魏使相不是要前去九華山麼?莫非是本相聽岔了?看來倒是本相自作多情了,想想也是,你魏岑魏使相若想離京,馮相怎會不設宴相送,哪裡輪得著我陳覺?”

這般明顯嘲諷的言語令魏岑臉上忽而滾燙起來,心中自是陰鬱,卻見周遭官員無不怡然自得地飲酒暢談,似乎並不在意,忍受著滿腹屈辱,只能拱手回道:“陳使相說笑了!使相難道不知麼,馮相眼下剛遭了大難,又豈能為在下設宴?”

陳覺澹澹道:“馮相之事,本相倒是忘了,唉,這年紀大了,就是不長記性啊......不過話說回來,我陳覺的宴席確實不如他馮延己的宴席豐盛,但本相的宴席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得到的,你魏岑不愛吃,自有人愛吃。喏,你瞧瞧他們吃得多歡喜......”

魏岑咽了咽口水甚是尷尬,陳覺這是在諷刺昔日自己突然的反水,的確從那之後原本惺惺相惜之人便成了死對頭,而自己也再無機會成為他陳覺席上的一員了,這是何等的唏噓。

魏岑此時頭腦一陣生疼不想多說,只能含含混混地搪塞過去,舉杯向陳覺賠笑敬酒,而陳覺倒也給足了面子,話雖說的不好聽,禮節上可不虧,仰脖子將酒喝幹之後,又命婢女再滿上一杯酒。

“真沒想到,多年以前在洪州初見你魏岑,那會兒只是個小小的參軍,想不到今日卻已非吳下阿蒙。這就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本相這把年紀了,已成昏聵之人,將來樞密院還得是魏使相你這樣如日中天的能人主持大事。”

魏岑微笑道:“陳使相折煞在下了,在下如何能和您相比?您就像一棵參天大樹,在下便像是樹下的螻蟻,天下風雨還是需要使相遮蔽,在下才疏學淺又能有什麼用?使相您老當益壯,這杯酒祝使相身體康健壽比南山!”

陳覺撫須哈哈大笑道:“你還是這般會說話啊!還記得你成親之前,本相曾與你徹夜痛飲,你那會兒雖年輕,說話便已聽著叫人心裡痛快!哎,壽比南山是不想了,老而不死是為賊,遲早會讓人厭棄的,不是麼?本相唯一的願望便是能替陛下多盡忠效力幾年,盡自己的一份心力。”

魏岑當然知道這些冠冕堂皇的言辭都是扯澹,但陳覺還清楚地記得多年前與自己的事情倒是教人有些意外。

“看來陳使相多年以來,還是一直很欣賞魏使相啊!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能得陳使相這等伯樂,魏使相將來必定是前程無量,可喜可賀!”一名官員舉杯笑道。

魏岑略有些緊張,陳覺越是向自己表達善意,自己便越是覺得有些心虛,不管陳覺今日何意,先前已然背叛過陳覺一回,豈能再度投入陳覺的帳下?若是為人反覆無常,這要傳出去自己還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陳覺對那名說話的官員斥道:“這叫什麼話?本相可當不起魏使相的伯樂!魏使相,別的本相也不多說了,今日起希望咱們能好好共事,將朝廷的差事辦好,這才是要務。來,與本相滿飲此杯!”

魏岑舉杯一飲而盡,隨後一直沉聲不語,陳覺凝視了片刻,緩緩放下酒杯笑道:“魏使相看上去是有急事待辦,那本相便不留你了。不過本相還需提醒你一句,若要趕往九華山,得多做些準備才好,不可倉促起行,畢竟路途遙遠,還得多加小心。”

魏岑頓了頓,隨後拱手道謝,低頭轉身離去。

時下四周絲竹奏聲起,歌舞翩翩,魏岑坐在大黑馬上,聽著長幹橋流水嘩嘩作響,莫名生起了些流水無情的離別之意,伴隨著耳邊歌聲傳來,唱腔卻是詭異的如泣如訴甚是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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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恨如旨酒,古今飲皆醉。只恐長江水,盡是兒女淚。尹餘非此輩,送人空把臂。他日再相逢,清風動天地......”

歌聲悽切,魏岑不願多聽,一夾馬腹,黑馬加快腳步,飛速登上官道,卻並沒有北還回城,而是徑直轉向南去。

看著魏岑的身影漸漸遠去,一名官員看著陳覺逐漸生冷的面孔,忍不住湊近陳覺的耳邊低聲道:“使相,您真要放他前去九華山麼?這等忘恩負義之徒,何必對他如此客氣?您不知他方才的言語,其實是在折損您麼?”

陳覺籲了口氣,疑惑道:“折損本相,這是何意?”

“什麼您是參天大樹,他只是樹下螻蟻……這不是折損這是什麼?”這名官員咬牙忿忿道。

陳覺愕然道:“這是損人?本相怎麼聽不出來。”

“大樹雖高,但最怕螻蟻啃食,任其鬱鬱蔥蔥,一群螻蟻便可蛀食中空,大樹轟然便倒......將您比作大樹,他自比螻蟻,便是要啃倒您的意思......”

陳覺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手中酒杯,冷冷地說道:“原來作此解釋!好一個魏岑啊!呵呵,既然仍舊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相不念舊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