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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說趙

韓國,上黨郡。上黨郡下轄長子長平屯留閼與前文中應該講過閼與屬於趙國,後來筆者查閱了下史料,現在還屬於韓國,在這裡更正一下等十七座城邑,有民十五萬戶,其最東端的涉邑距離邯鄲更是只有不過兩百裡的距離。大軍若是疾行,兩日可至。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量,趙國在洹水以東也設定一郡名為上黨,並屯駐重兵護衛邯鄲。其北至陽邑,南至中牟,下轄七邑。無獨有偶,魏國也在緊鄰韓趙兩國的邊境區域設定上黨郡,其西起高都,東到繁陽,共有九邑。作用呢,是防備趙國主力南下。於是,圍繞著上黨這一地區,韓趙魏三國展開了百餘年的爭霸,直至今日。

早先,魏國佔據絕對的優勢,其勢力一度擴張到長平肥邑,要知道肥邑距離邯鄲不過數十裡的距離。這也意味著趙國的一舉一動皆在魏國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刺激的趙國在數十年後勵精圖治,總算是將魏國趕到了安陽。為了防止魏國徹底倒向秦國,趙國在這裡停下了腳步,並著手修建長城,防備魏國的北上。

三國的勢力在上黨這一區域犬牙交錯,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魏國最北邊的鄴邑,韓國最東邊的涉邑距離邯鄲都在兩百裡左右,因此趙國實力雖然強大,但卻不敢輕舉妄動。同樣的道理,新鄭和大梁的距離也在兩百裡左右,韓國和魏國也是彼此忌憚,所以也是合作多於對抗。

這就是地緣政治決定了三國的關係。魏國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可以放心地攻打韓趙兩國,擴張領土,就好比魏文侯所做的。趙國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只能耐著性子蠶食韓魏兩國的領土,動作不敢稍大些以免引起反彈,就好比趙武靈王所做的。至於韓國,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真正強大過,只能是在夾縫中小心翼翼地求存。

如今。韓國漸漸崛起,但卻只是和趙國旗鼓相當,沒有魏國當初那樣絕對的優勢,所以魏國可以放心地和韓國合作。何況,考慮到河東和函谷關的飛地,以及和秦國無法挽回的關係,身後的韓國成了最後的依靠。這也是地緣政治又一次決定了魏國的態度。

自從趙國和秦國媾和以後,韓國和魏國悄悄在和趙國的邊境上增加了士兵,涉邑原本的兩千駐軍增加到了五千。其中三千更是虎賁精銳,鄴邑則是由原本的三千駐軍增加到了五千人,其他城邑更是趁著農閒在不斷地加固城防,修繕道路。

這樣的行動自然瞞不過有心偵查的趙國斥候,趙國君臣一番商議後,也是下令增加和韓魏邊境上的駐軍。其中,尤其以中牟增加的駐軍最多,算上原先的駐軍。現在中牟足足有一萬大軍。考慮到中牟地處韓魏兩國的結合部,無論是向東還是往南。都可以將魏國的上黨一分為二;若是往西則是可以割裂韓國的上黨,趙國釋放出的訊號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

三國的不少士卒是互相認識的,巡視邊境的時候,甚至會稍微交談幾句,聊一聊天氣。聊一聊家長裡短。只不過,當初親密無間的氛圍不再,雖然雙方刻意想要製造這種氛圍,但眼神中隱隱的忌憚出賣了彼此的心事。唯一不同的是,韓魏兩國士卒的關係更密切了一些。

齊國則是在高唐蠢附近蠢欲動。顯然對於趙國在五年前攻取高唐還是耿耿於懷。留守燕周自然將這個情況八百裡傳信回了邯鄲,但邯鄲方面對此的回覆極其簡單隱忍不出。除非齊國大軍攻打高唐,否則趙軍不能主動出擊。好在,齊國氣勢洶洶地徵調大軍之後,只是加強了和趙國邊境上城邑的守備力量,出格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做,徒讓趙國虛驚了一場。

新鄭,韓王宮裡,臘梅已經開放。亭榭中的爐火驅散了臘月的寒意,一壺酒,三個酒樽,四周盛開的是寒梅。

韓王然臉色已經有些潮紅,仍舊拉著御史大夫範睢的手,笑道:文興侯,這局又是你輸了,當罰酒三杯

是啊文興侯在王上面前你可不能耍賴一旁的丞相張平打趣道。

範睢無奈一笑,說道:長信侯睢什麼時候賴過賬我喝就是了說完一頓,朝韓王然乞求地望去,王上臣可不可以先喝一杯,剩下的兩杯先欠著

韓王然嗤嗤一笑,卻是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出神地看著外面盛開的臘梅。張平則是有些得意地看著面色為難的範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範睢眼見躲不過去了,心下一橫,又飲了兩杯。被罰酒喝酒沒關係,失了面子是大。

臘月寒冬,大雪封山。家家戶戶都習慣了蟄伏在家,朝中的事情實在不多。暴鳶李牧蒙驁這樣知兵之人還能藉著冬訓的由頭下去考察新軍的演練,張平範睢這樣的文臣只能被韓王然拉著來宮中飲酒作樂。不過,如果讓潁川學院的祭酒孔尚知道自己和韓王然共處一桌的話,少不得要彈劾了。不過,現在孔祭酒應該是忙於編纂一部史書,無暇分身。

想著範睢平日裡還要以張祿的身份活著,張平藉著酒勁說道:王上文興侯來新鄭已經四年半了,如今我韓國蒸蒸日上,變法順利,文興侯出力甚多。當初的魏國更是需要仰我韓國鼻息,是不是可以派遣使者將魏齊帶回好讓文興侯報得大仇也彰顯大名

如今魏國還不知道,韓國風頭一時無兩的御史大夫就是當初他們羞辱的範睢。魏齊是魏國前丞相,還是一個不受魏王待見的前丞相,韓國卻是魏國的堅定盟友。如果韓王然派遣一名使者去收押魏齊,想來魏王不會冒著得罪韓國的危險保全魏齊的。何況,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範睢終究是一個魏人,不能以真名衣錦還鄉。總歸是缺憾。韓王然若是為範睢報的大仇,範睢肯定會感恩戴德,好好報答韓王然。

韓王然聽後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放下手中的酒杯,望了範睢一眼,說道:文興侯。你以為呢

範睢起身作了一揖,說道:若是沒有王上,臣恐怕現在還在大梁藏匿,不敢白日見人。王上將臣帶到新鄭,委以重任,臣已經很感激了。報仇之事,不提也罷

韓王然心裡面笑了笑,如今自己聯合魏國共抗秦趙,更是許下任由楚國經略巴蜀的諾言。範睢心裡總會有些意見吧畢竟,當初在大梁夜談的時候,他可以建議直接南下經略楚國的。現在韓國一副短期內不經略楚國的架勢,讓範睢心裡很沒有底。至於放棄復仇一事,想想歷史上範睢將魏齊逼迫得有家難回,自殺謝罪,就知道範睢這是言不由衷了。

文興侯,寡人當初和你在大梁的十年之約。依然有效韓王然淡淡地說道。

範睢猛地抬起頭,有些感動地望著韓王然。半天才開口道:趙國不是三五年就可以打敗的,王上不要為了臣的復仇而耽誤了平定天下的時間。魏國是我韓國眼下重要盟友,若是逼得魏國投趙,形勢將打不利於我韓國啊

寡人心中有數趙國三五年之內必有大變文興侯耐心等著就是趙國一旦動盪,南下伐楚的時機就到了用不了多久,寡人就可以為文興侯報的大仇韓王然自信滿滿地說道。

張平有些疑惑地說道:王上趙國三五年會有什麼大變莫非是北疆

趙國的雲中雁門代郡這些年屢屢遭匈奴入侵。匈奴的勢力一年年增大,已經成為趙國的掣肘之患,莫非韓王然要聯合匈奴進犯趙國如果真是這樣,張平一定全力阻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損害名聲的舉動。是萬萬要不得的

韓王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笑道:是也不是此次匈奴進犯雲中,趙國的損失可謂慘重以寡人來看,隨著匈奴在北方草原的崛起,趙國的麻煩不過是剛剛開始呢不過,這只是一個大麻煩。真正的麻煩在於邯鄲文興侯,你可還記得,一個多月前,寡人告訴你趙王的身子每況愈下丞相如今也在,寡人不妨明說了罷,就前些日子,趙王吐血了

趙王吐血了此事屬實張平當即問道,隨即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失禮,歉然道:王上贖罪臣唐突了

韓王然擺了擺手,笑道:無妨寡人又不是什麼暴君關於趙王吐血一事,確有其事,這也是寡人的密探好不容易從趙王宮裡得到的因此,寡人才斷言,趙國三五年必然大變

張平臉色一喜,一個英明的君王對國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相比趙武靈王的開拓進取,當今趙王是守成之君,他的太子卻是好大喜功急於求成之輩。一朝君王一朝臣,若是藺相如一幹賢臣被冷落,趙國的強大又能持續多久呢

範睢則終於明白了韓王然的話外之音,對韓國來說,趙國無疑是一塊壓在心底上的巨石。若是趙國自行崩潰了,韓國北方的壓力為之一消。別忘了,齊湣王在的時候,齊國國力強大不下秦國,結果呢,卻是惹得天怒人怨,六國先後伐齊,齊國一落千丈。趙王若是昏庸,又沒有賢臣輔佐,韓國只要施展些妙計,自然可以讓趙國落得和齊國一樣的下場。

王上這次匈奴叩邊,趙國雖然損失了萬餘百姓和萬石糧草,但匈奴的損失也不少啊依照臣來看,匈奴怕是也遭受重創,明年對趙國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脅吧範睢問道。

韓王然點了點頭,解釋道:文興侯是因為不懂匈奴的情況才這樣想的。匈奴分為十幾個部落,各個部落間時而合作時而爭霸,就像極了我們中原的國家。他們的首領號曰單于,名義上是部落聯盟的首領,實際上只是最強部落的首領。其他的部落對單于的命令多半是陽奉陰違。因為沒有齊心協力的聯合在一起,所以匈奴才會被東胡和月氏欺凌。他們信奉的是武力,崇拜的是強者。別看他們這次損失慘重,但得到了珍貴的糧草何況,匈奴人歷來有劫掠其他部落的人畜習慣,只要掃蕩下其他部落,損失很快就彌補上來了文興侯,你覺得匈奴在嚐到叩邊的甜頭後,會輕易放棄嗎

臣明白了範睢點了點頭,換做是自己,進犯趙國又可以壯大自己,又可以練兵,何樂而不為若是趙國在邊境上的實力強大,自己吃不下,那就拉攏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部落,多叫上幾個部落,總可以撈到想要的好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