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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蔣辰瀚心中七上八下,幸好飯店離公司很近,不用十分鐘的車程,他已經火速趕回辦公室。

為了避免引起同仁恐慌,魏嘉明和何宜琇都在他的辦公室裡,兩人臉上都籠罩著愁雲慘霧。

“怎麼回事?”蔣辰瀚悶聲問。

何宜琇眉垮,唇也垮,一向愛笑的圓臉如今垮成一團。

魏嘉明則是神色凝重到像是去參加喪禮般。

“聲音被豬給咬掉了嗎?你說話啊!”蔣辰瀚對著何宜琇咆哮。

“別這麼大聲,琇琇已經慌了。”魏嘉明出聲打圓場。

“那你說!”蔣辰瀚瞪看著魏嘉明。

“我來說。”何宜琇兩隻手交叉握得死緊。“九點多時我接到銀行通知,說今天會有五百萬的支票到期,可是戶頭裡的金額不夠。”

蔣辰瀚厲聲問:“公司戶頭裡不是還有一千萬?”

“沒錯。”魏嘉明接著說:“沒想到今天一早慧如就沒進辦公室,打手機給她也呈現關機狀態。”

何宜琇苦著臉,哽咽地說:“我打電話去銀行問,銀行居然說昨天慧如就已經把戶頭裡的一千萬全數領空了。”

“不對,公司章在我這,負責人章在你那,慧如拿不到印章,她要如何把錢領走?”蔣辰瀚提出了質疑。

要將公司戶頭的錢領走,必須要刻有擎天資訊的公司大章,還有蔣辰瀚這個負責人的印章,兩顆印章得同時使用,才有辦法動使用者頭。

何宜琇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對不起,這是我的疏忽,我一直鎖在怞屜裡的負責人章居然不見了,我不知道慧如什麼時候偷走的,也許是趁我去洗手間時……”

“不要哭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哭有什麼用!”蔣辰瀚威嚇地阻止她的眼淚,然後從自己隨身的公事包裡找出了公司領錢的印鑑章。

魏嘉明接著說:“辰瀚,我剛剛已經和琇琇去了一趟銀行,看來慧如是盜刻了你身上的公司章。”

“慧如家的電話打過沒?”蔣辰瀚問。

“她家在南部,她一個人在臺北租房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家裡的電話。”何宜琇說。

“慧如的租屋處去過了嗎?”蔣辰瀚再問。

“去過了。門上已經貼出了房屋出租的字條。”何宜琇拿了面紙輕拭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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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明接著說:“我照著出租字條上的電話打給房東,房東說,慧如早在一個星期前就退租了。”

“這根本是預謀犯案!”蔣辰瀚咬牙切齒。

一早,蔣辰瀚沒有進公司,而是直接去拜訪兩個客戶,中午則跟朱秋水用餐,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早上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公司員工資料都沒寫家庭狀況嗎?你這個總管是怎麼當的?!來當會計的員工都不用徵信嗎?”蔣辰瀚心頭亂火一把燒,燒得他的理智也已經斷裂。

何宜琇對人一向是秉持人性本善,就像當初芬芳待她那樣。“我沒想到她……”

“辰瀚,別怪琇琇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後續該怎麼辦?”魏嘉明安撫蔣辰瀚爆跳的情緒。

“報案!立刻招安,讓警方來找人。”蔣辰瀚當機立斷。

“總經理,要不要再給慧如一個機會?也許是我們誤會她了。”何宜琇急急說著。

蔣辰瀚用那超強的冷眼瞪看著何宜琇,五秒之後,屈服於她的眼淚。“好,我給你三十分鍾,如果你再找不到張慧如,別怪我報警處理。”

才三十分鍾,她怎麼可能找得到張慧如,她能做的只能繼續撥打張慧如的手機,然後開始詢問跟張慧如比較要好的同事,結果手機一直呈現不通狀態,同事也沒有人知道張慧如的下落。

最後,蔣辰瀚還是先以電話跟警方報案,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今天總共有五百萬支票到期,必須在三點半之前存入銀行,否則會造成擎天跳票,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今天銀行銀行賬戶裡還有多少閒置資金?”蔣辰瀚問。

“最近政府機構的標案很多,光是壓在外面的押標金、存出保證金及履約保證金就有二千萬。”魏嘉明早就從電腦裡調出了賬冊。

何宜琇說:“其它戶頭湊一湊大概還有兩百萬。”

“我先拿出三百萬來應急,絕對不能讓公司跳票。嘉明,你去警察局一趟,協助警方所有要報案的手續,看能不能儘快找到張慧如。”

“好。”魏嘉明點頭。

“何宜琇,擦乾你的眼淚,你跟我去跑銀行!”蔣辰瀚當機立斷。

警方接受報案後,開始製作筆錄,並且派員調了銀行的錄影畫面,證實錢的確是由張慧如領走了。

蔣辰瀚和何宜琇在處理銀行的資金,確保不會有跳票之慮後,也立刻趕到警局,配合警方的查案動作。

接著警方查出了張慧如老家的住址和電話,然而,更糟的訊息傳來,張慧如早就搭乘一早九點的班機飛往香港,大大方方地潛逃出境。

直到做完整個相關的筆錄以及案情分析,已經是夜裡的九點。

何宜琇坐在蔣辰瀚辦公室裡,神情頹喪;而蔣辰瀚寒著一張臉,雙手柔著發疼的太陽袕。

“吃點東西吧。”魏嘉明從外頭走進來,手裡拿著三個便當。“吃了才有體力。”

“吃吧,別要死不活的。”蔣辰瀚將一個便當遞到了何宜琇手中。

下午,蔣辰瀚和她一共跑了三間銀行,才調齊公司短缺的三百萬。

一整天下來,蔣辰瀚都沒有惡言數落她,還要她吃飯,她感激地看了蔣辰瀚一眼。

“人不可貎相呀,明**如看起來也是乖乖的樣子。”魏嘉明嘆了口氣。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想辦法解決。人在臺灣都不見得抓得到,何況是已經離開臺灣,看樣子是沒有辦法把錢追回來了。”蔣辰瀚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那怎麼辦?明天還有五十萬的票子到期。”何宜琇慌了,根本食不下咽。

“或許可以用付利息的方式請客戶將兩個月的票改開即期票給我們。”魏嘉明建議。

“不行,這樣會讓客戶以為我們的營運不善、資金有總是。一旦市場上有風聲,客戶和廠商會對我們產生不信任感,這會造成連鎖危機。”蔣辰瀚否定魏嘉明的提議。

“那該怎麼辦?”何宜琇急問。

“先催收逾期的應收賬款,還要追究銀行失職的責任。銀行審查如此不周詳,居然讓盜刻的印章領錢,還可以讓員工一次領走這麼一大筆錢。”蔣辰瀚開啟便當,大口吃著。

“我可以先拿五十萬出來。”魏嘉明說。

“總經理、副理、對不起,要不是我……”何宜琇一臉愧疚,她想說的話,卻在蔣辰瀚的厲色下止住。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是我們都不願意見到的。現在更重要的事,是要制定更嚴謹的保全設施來防患未然。”蔣辰瀚敲了敲擱在桌上的便當。“吃飽了才有力氣,快吃吧,別想太多了。”

於是,魏嘉明和何宜琇這才動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起飯。

夜已深,明天還有更多的挑戰等著他們。一千萬不是小數目,足以讓擎天這種中小企業因為資金周轉不靈而倒閉。

創業這幾年來,這並不是公司第一次遇到危機;公司曾被客戶倒過賬,也曾因為工程延誤而賠了違約金,更曾因為李芬芳的去世而讓蔣辰瀚委靡不振。

但這一切的種種,蔣辰瀚和魏嘉明都挺了過來。

“琇琇,很晚了,待會我送你回去。”魏嘉明拍了拍何宜琇的肩,要她放寬心。

“副總,謝謝。”她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不但沒有要她負過失責任,也沒有受到半點責罵,何宜琇心裡很難受。

張慧如是她面試進來的,負責人章是她保管的,如果她能夠謹慎些,機靈些,不要這麼粗心大意,那印章就不會被張慧如給偷走。

“別難過了,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這樣罵起來你才會痛快。”蔣辰瀚說完這句話,倒是苦中作樂的笑了出聲。

蔣辰瀚安慰的話很笨拙,何宜琇卻感受在心底。“總經理,你對我這麼好,我……”

“誰對你好了,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以後你死定了,你一定會被我躁到很慘的。”蔣辰瀚撂下狠話。

她在心裡暗暗決定,她要繼續報恩,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為擎天繼續作牛作馬,她永遠都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蔣辰瀚身邊。

夜很深,辦公室裡的同仁都已經下班了,只有何宜琇座位頭頂上的燈光還亮著。

張慧如一走了之,讓公司的賬目亂成了一團。何宜琇正從千頭萬緒中,慢慢整理出賬目。

她一進擎天就是當會計,後來李芬芳過世後,她才轉為秘書及管理部的工作,擔任蔣辰瀚的左右手。

該收的貨款、該付的賬款、零用金的支付、同仁的薪水,看著電腦上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對照著印出來的資料,她的頭好痛啊。

“我看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魏嘉明坐在她身邊,暫停手上的工作。

那是一整年度的報賬憑證,因為怕張慧如在任職期間有任何作假賬或者貪汙的行為,所以這半個月以來,魏嘉明和何宜琇都在忙著清查這兩年來所有的憑證傳票。

她深深吸了口長氣,伸展雙手,活動僵硬的背脊。“哇,都已經十點半了。”

“是呀,一忙起來,時間過得特別的快,幸好有你在,否則我和辰瀚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副總,你怎麼這麼說。這件事都得怪我,幸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慧如有做出其它不法的事來。”這總算讓她稍稍安心了些。

“怎能怪你,你整天笑咪咪地就像尊彌勒佛,對同仁又這麼好,大家都很喜歡你,絕對不會有人故意要為難你的,我想慧如她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是太好了,所以大家都爬到我頭頂上,慧如才敢這麼膽大妄為。”她臉上憔悴,本來的小圓臉已經瘦出了尖下巴。

“那你的意思是,之後你要對他們兇一點,讓大家怕你,他們就不會做出犯法的事了?”魏嘉明伸手柔了柔她的發頂,帶著一絲寵溺。

她笑了。“我這人大概兇不起來吧,就算兇了,也沒有人會怕我。”

雖然魏嘉明貴為副總,但大家年齡相仿,尤其何宜琇和他是一起同甘共苦過來的,兩人之間沒有上司下屬的距離,而是朋友間的真心相待。

“員工會做出捲款潛逃的事,除了個人的因素外,大概是很不爽辰瀚這個總瀚所以才有意讓我們難看的。”魏嘉明安慰著。

冷哼聲傳來,蔣辰瀚瞪看了魏嘉明一眼。“還不累嗎?還有空在這裡數落我?”

魏嘉明著手收拾桌面的東西。“累,累壞了,肚子也餓了。琇琇走吧,我請你吃消夜,吃完再送你回家。”

“不要了,我想趕快回去睡覺。”她也關上了電腦,柔柔痠疼的雙眼,那滿臉疲憊完全隱藏不住。

“你都沒有吃飯嗎?再瘦下去,變成猴子的話,是會很難看的。”蔣辰瀚說得沒好氣。

這段日子以來,也夠她心理煎熬的。蔣辰瀚明白她心理的壓力和負擔,常常跟著他跑到三點半,以至於中午晚上都沒有正常吃喝。

她更是沒有任何怨言的跟著他和嘉明天天加班到深夜,這件事不是她的錯,他這個總經理才應該要負起全現,可是她卻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難怪她會得到芬芳的全盤信任與愛護,她就是這麼善良和忠厚的個性。

她笑了。“反正不是豬就是猴子,根本沒差。”

“當然有差,我當然跋山涉水圓胖胖的小豬。走吧,反正有金主要請吃消夜,我們一起去。”蔣辰瀚毫不掩飾對她的關心。

“辰瀚呀,你就不能用好聽一點的形容詞嗎?我們琇琇這麼可愛,可是人見人愛的……”魏嘉明停頓了下來,他正在想形容詞。

“的什麼?”蔣辰瀚追問。

想了想,魏嘉明笑說:“可愛的小兔子,溫馴的小兔子。”

何宜琇也笑了。“好啦,我收好了,可以走了。”

這陣子,三人常常苦中作樂。以前,蔣辰瀚罵她,多少帶著刻薄的惡意;現在蔣辰瀚在罵她時,則多了濃濃的關心和不捨。

她當然明白這之間的變化,也許就是從小齊得了腸病毒開始,他整個人就有了巨大的改變,變得有人性多了。

她該慶幸日子過得這麼忙,忙到沒有時間挑動她喜歡他的念頭,相親這一件事,更是被她遠遠地拋到腦後。

此時此刻,三人唯一共同的目標,就是讓擎天度過難關,然後屹立不搖。

雖然刻意隱瞞因為張慧如捲款潛逃而造成公司資金周轉困難的訊息,但隔牆有耳,員工間還是傳得繪聲繪影。

蔣辰瀚忙得焦頭爛額,對內要安撫員工的情緒,對外得籌措資金,同時,還要跟銀行索賠。

銀行沒有仔細核對印章,居然讓張慧如大大方方地領走大筆金額,這是銀行的過失,目前雙方正在談判之中,銀行是鐵定得賠出這筆錢來的。

於是,等到蔣辰瀚想起朱秋水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此時,擎天算是已經度過難關,而且在魏嘉明更積極拓展業務下,以及何宜琇向銀行承貸了五百萬之後,資金的缺口總算暫時填平。

他拿起手機,尋找尋找水秋水的號碼,他記得上次跟她碰面時,他提起了結婚的事,而她看起來也沒有反對。

這之間,她好像打過一次還是兩次電話給他,無奈他太忙,忙到一天十六個小時在處理公事,根本沒空和她培養感情。

“喂?”

“秋水嗎?我是蔣辰瀚。”

“蔣總經理,好久不見。”以往嬌柔的嗓音如今帶著陌生的距離。

“的確好久不見。最近好嗎?”他也跟著生疏了起來。

“老樣子嘍。”好冷冷地說著。

“秋水,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吃飯?”

“你公司還好吧?前陣子你公司的資金好像有點問題?”她的話問得很刻意。

“你怎麼知道?”他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踱起了方步。

“你跟我求婚,我當然得事先打聽一下,總不能傻傻的就答應吧。”

聽朱秋水這麼說,蔣辰瀚這個聰明人也就不拐彎抹角。“所以,你不打算跟我繼續交往了?”

“蔣總經理,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嫁入豪門,我這人吃不了苦的。”聽她像是在說笑,其實話裡更多的是嘲諷。

“我明白,那就這樣,祝福你早日嫁入豪門。”

蔣辰瀚也很爽快,爽快到爽快不秋水心頭覺得很不爽。

“蔣總經理,你在一個月後突然想起我,然後就這樣?”

“要不然呢?你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我這人不喜歡勉強。”

“你連求都不求我一下?”朱秋水揚聲詢問。

“求了,你也不會答應,不是嗎?”他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耐性。

“再、見!”話筒中傳來憤怒的兩個字,接著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蔣辰瀚收起手機。

他沒想到朱秋水是這麼現實的人。他的公司才出現危機,就讓她打退堂鼓,明明她身上有股寧靜安定的氣質,看來這次是他看走了眼。

看來想替小齊找個媽媽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這下他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敲門聲將他的心思拉回,他看向那扇沒有關上門的門口。“什麼事?”他轉身走到辦公椅坐下。

“總經理,我已經面試了幾位不錯的會計人選,想安排明天讓你複試。”何宜琇走進辦公室,站到了辦公桌前。

“嗯,你安排就好。”他看著她,那是深深的打量。不管他的公司遇到任何難關,她從沒有半句怨言,總是默默跟他一起攜手度過。

“總經理,中午我可能得兩點才會進辦公室,先跟你說一聲。”

“你要做什麼?”他忍不住問。

“中午我跟吳主任有約,她要介紹朋友給我認識。”

他當然明白她嘴裡說的吳主任是誰。“你一直有在相親?”悶悶的證據,顯示他的極度不悅。

“沒有。”她心慌地猛搖手。“之前我這麼忙,怎麼可能有空嘛。是吳主任一直催,剛好我今天中午有空檔。”

“你就這麼急著想嫁人?”他挑眉詢問。

“只是多認識一些朋友,也好讓我媽媽放心。”

“我看那你乾脆嫁給我算了。”直到說出口之後,他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只是話已經說出口,來不及回收了。

她像是被鬼嚇到的倒退了兩大步。“總經理大人,這個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他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的驚嚇:“我沒有開玩笑。”

“那朱秋水呢?你前陣子不是已經跟她求婚了,還要我去打聽公證結婚的程式。”

“只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拜張慧如的盜用公款,朱秋水怕我變成乞丐,所以已經正式拒絕我了。”他調侃自己。

“哦。”她傻愣愣地應著。

蔣辰瀚站了起來,來到她身邊。

她仍是將長髮綁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際,還有那圓潤的耳垂,顯得她的小圓臉更圓了些。

看著她的笑臉,是支援他度過悲傷痛苦的最重要來源,她真的是佛心來著,可以安定他的情緒。

“你知道的,我只是替小齊找個媽媽,你跟小齊的感情這麼好,芬芳又這麼信任你,你來當小齊的媽媽是最好的人選了。”

她悄悄的在身側握緊了雙拳,因為她聽見了自己的心破碎成了千千萬萬片,但她還是揚起標準的彌勒佛笑。

“總經理大人,你當真?”她又以不相信的口吻再確認了一次。

“當真。”他用力點頭,表情認真到有些嚴肅。“我之前怎麼沒想過呢,幹什麼大費周章去相親,眼前就有你這個適合的人選。”

“可是,你要的是護士呀老師呀,這種優質的女人,像我……”

眼前男人瘦瘦高高的體型,有著令女人著迷的長相,是個標準的讀書人,卻有著像是軍人般一板一眼的剛毅性格。

他的個性沉穩內斂,幾乎不會跟同事說笑;做事條理分明下,凡事必定照計劃進行。

不過,這都是現在的他。

以前的他,是個調皮的大男孩,常常呼朋引伴,半夜上陽明山夜遊,也常說著不太正經的笑話,瘋起來的時候,更是會在大家面前唱歌跳舞。

芬芳姐老說他是長不大的孩子,公司早晚會被他給玩完;那時候芬芳姐總是要時時盯緊他,像管小孩般的管教他,而那時的魏嘉明比他成熟穩重許多。

沒想到才沒幾年,蔣辰瀚的轉變竟這麼大。

“我發現你也沒什麼不好的,重要的是小齊很喜歡你,你也對小齊很有一套。”

“我……”她一臉茫然。“總經理,你突然這樣提議,害我的腦筋一片空白,你讓我好好想一想,我沒辦法這樣就回答你”

他點頭。“我也沒有要你馬上回答我,我也得好好想一想,如何協調出我們彼此可以達成共識的方法。”

“那我先出去了。”她轉身,腳下有些虛軟,但她還是力持鎮定。

“琇琇……”他輕聲喊著。

“啊?”她嚇了一大跳,右手按住心口,才慢慢回過身。“還有事嗎?”

“你中午還是要去相親嗎?”他問。

“當然。我已經答應吳主任了,不能不守信用。”

“在哪?”

“慶國飯店。”

“待會我送你過去。”

“哦。”她應了聲,又愣愣地轉過身,這才走出他的辦公室。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從沒有想到的事,也不會去在乎,一旦念頭形成之後,就會像老樹根一樣,盤根錯節的糾結在心頭。

接下來,蔣辰瀚完全無心辦公,看著電腦螢幕上那關於營業數字的統計圖表,卻想起了何宜琇那圓餅臉。

最近的她又胖回來了一些,不過離她之前圓圓的臉形還是有段距離。

他開始用力想著,該怎麼說服她來當小齊的媽媽,又該怎麼和她談定條件,或許可以用報恩來勒索她?也或許他該說出這是芬芳生前的遺願……只是,這個遺願,曾經讓他無端痛恨何宜琇、無端氣憤著芬芳,現在這情形是怎樣……為何會有這麼巨大的改變?這就像是突然劈下的雷電,把他整個腦神經給劈開了,他的神智好像突然就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