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昕找到童樺的時候，他正睡得香甜。
“樺樺！”用力敲了幾下車門，才把弟弟叫醒。
童樺迷濛著雙眼開啟副駕那邊的車門，童昕愣了一下，並沒有上車：“我還是坐後邊吧。”童樺想都沒想，擺擺手，示意他隨便。
童昕便抱著攝影器械鑽進了車子後排，童樺並沒有急於發動車子，半轉過身子問道：“哥，我車禍後很多事都忘了……”
童昕眸色中閃出傷痛：“我知道，別再提車禍了，提起就後怕，幸虧你沒事。”
童樺心頭一熱，但依舊不動聲色問道：“你剛才電話裡說，我以前很喜歡看狄慕？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也記不太清除了”，童昕想了想，“可能五六歲吧，反正那時候你剛上小學，學校組織你們去獻花，你回來之後就開始喜歡狄慕，整天說整天說，把人煩得夠嗆。我那時候學習正忙，記憶模糊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童樺點點頭，回過身去：“沒事，還以為我之前和狄慕有什麼交集呢。”
隨後他便漫不經心地發動車子，不再說話。前一世，程遙目睹了狄慕自籍籍無名到聲名顯赫的全過程，狄慕被什麼人喜歡、傾慕，甚至表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雖然有時程遙也會佯裝不快質問兩句，但那只是為了增加情趣罷了。
童樺抿緊雙唇，曾經被這樣一個男孩喜歡，狄慕他知道嗎？如果換做一個普通的男孩，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可童樺畢竟是不普通的，他是狄慕現任夫人的堂弟啊……想到這一層關係，腦中電光火石般閃現出一個年頭——自己那場致命的車禍，和童樺究竟有沒有關係呢？
童昕很安靜，弟弟開車的時候，他絕不開口，只有紅綠燈的時候才會偶爾問上那麼幾句話。
“你在巨魚，做得還順心嗎？這些天簽下藝人沒有？”
童樺目視前方，自從出車禍後，他現在開車就很小心：“沒有，真不知道顧凜威眼睛長哪裡去了，他那個公司他覺著有潛力的藝人，都是些搔首弄姿、覺著自己是孔雀實際上連火雞都比不上的！”
童昕被逗笑了：“你這張嘴呀！”頓了頓他又說道：“怎麼說，好歹他也是你生父……”
童樺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大哥，我還是不明白。既然顧……總和我是父子關系，那你也是他兒子嗎？可是看你那態度又不像。難道說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
這話童樺問得太過輕巧，如果他軀殼裡還是原裝的靈魂，那無論如何當事人也問不出這句話。可是他是程遙，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在看待三個人的關係。
童昕咳嗽兩聲後便保持沉默，似乎在考慮怎麼回答弟弟。然而，他回答不出來。靜默中，童樺已經察覺自己問了不該問得話，他握緊方向盤目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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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累了，不想回去做飯，我們在外面吃吧。”童昕沉默很久終於開口，卻是顧左右而言他。
哥哥這樣說，做弟弟的自然沒意見。將車子拐進一條小衚衕，童樺問道：“大哥想吃什麼，我請客！”
“魚丸”，這一次童昕倒是未假思索，“我知道一個地方的魚丸特別好吃，我帶你去。”
——
按照大哥的指示，童樺東拐西拐，最後街道太窄，只得把車子停在路邊，兄弟二人沿著小巷一路走去。終於在一處居民樓中，找到童昕所說的魚丸攤。
並非固定的攤位，只有一挑小擔。雖然已過飯點，但是排隊的人仍舊很多。童昕望著夜空中嫋嫋升起的白煙，嗅到魚丸的香氣，莫名感到溫暖：“真看不出來，這麼偏的地方，大哥都能找到。”
“我也是偶爾從這裡經過，吃過一次覺得不錯。他這個湯，是熬了6個小時以上的雞湯鴨湯，再加上冬菇冬筍等調味，非常鮮美。”說著說著，童昕的肚子禁不住咕咕直叫，童樺忍俊不禁。
終於輪到童家兄弟，童昕熟門熟路地說道：“小李哥，兩碗魚丸。”
童樺便立在旁邊，聽賣魚丸的小老闆和哥哥聊天，不經意的瞟了一眼，雖然只匆匆一瞥，童樺竟愣住了！
因為攤主帶著口罩，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然而恰恰是這樣的裝扮，才凸顯出那雙明眸。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明亮如剪水的眼眸中，似乎蘊含著千萬種情愫，即便熱氣蒸騰之下依舊可以顧盼生輝。
“先生，你的魚丸。”魚丸老闆將一份魚丸遞給童樺。
童樺忘記接魚丸，有一絲恍惚：“我們在哪見過嗎？”
魚丸老闆愣了愣，隨即不置可否地拍拍手了：“哈哈，我挑著魚丸擔子遊動叫賣，也許見過吧。”
只這一句話，童樺便知道是對方的推辭。他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忙接過魚丸，快步趕上不遠處的哥哥。
“大哥！”
“怎麼樣？好吃不好吃？”童昕一邊吃著自己碗裡的魚丸，依舊不忘看著弟弟碗裡的。
童樺笑了笑，挑起一個吃下去，果然味道鮮美，他大大地點了頭：“好吃！”隨即卻將剩下的魚丸盡數撥到大哥碗裡，“我還不太餓，大哥幫我都吃掉吧。”說話的時候，他依舊不忘去看賣魚丸的年輕男子。
童昕此時全沒有了平素做大哥的嚴肅，快樂地吃起魚丸。
“那個……大哥，你知道賣魚丸的小老闆是什麼來路嗎？看他的氣質樣貌，真不像賣魚丸的。”
童昕吃得香甜，抽空抬頭望了一眼適才他稱作“小李哥”的攤主，復又低下頭吃魚丸，口齒不清地問道：“不然你以為他應該是做什麼的呢？”
這句話把童樺問住了，只看了那一雙眼睛，也沒說上兩句話，他根本就不瞭解這個人，卻憑空覺得他不像個賣魚丸的。他也被自己的感覺逗笑了：“我也不知道。”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賣魚丸怎麼了？只要好吃不僅賺錢還能造福大眾，何樂而不為呢？”
童昕頓了頓，一口氣吃下三個魚丸，方才說道：“我吃這份魚丸，也將近一年了。只知道他叫小李子，大概姓李吧！”頓了頓，一口氣把碗裡僅剩的魚丸盡數吃下，一邊用紙巾擦拭唇角一邊笑道，“不過這小子也古怪的很，他這份魚丸總撿這種老舊小區叫賣，從來不去人多興旺的地方，而且生意這麼好，他卻只喜歡挑著擔子一路走一路賣，這般辛苦還不如租個固定攤位！”
夜晚橘色的路燈下，一陣陣熱氣讓燈光更加氤氳迷幻。雖然夜已深了，顧客卻依舊很多。目光穿過人群，童樺熟視雖然熱情待客但眼睛中卻滿是疲憊倦意的男子良久，男子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頭望過來，眼睛微微一彎似乎在笑。
童樺心頭猛然一震，好像想起了什麼東西，但是一時之間卻捕捉不到。
前邊童昕已經轉過身來叫他：“時間太晚，回家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