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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5

婦產醫院的走廊上,護士從手術室出來:“恭喜,你老婆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

歐陽雁臉上的表情可謂玄妙,喜悅如浮光掠影般一閃而逝,代之以心事重重的沉悶。他轉身,經過長長的走廊,直到一縷陽光打在臉上。畫面中的男人,微仰起臉,眯眼看向天空的流雲。良久,他從陰影中走出來,隨手摸出一根煙點上,大口大口地吸菸,臉上一片茫然。

有人從他身邊經過,歐陽雁縮了縮背,肩上似乎覆壓了千鈞重擔,被壓得連腰都挺不起來了。此時的歐陽雁,再不復影片開始處,那個在籃球場上揮灑青春的天之驕子。

歐陽雁一身職場裝,開啟家門,就聽見嬰孩嘹亮的啼哭聲,於是他加快腳步,皺緊眉頭:“蘭若、蘭若!陽陽哭了,你沒聽……”話音戛然而止,在狹小的房間內,走不了幾步,就能看遍房間的全景。因此,他只用了幾秒鐘,就知道蘭若不在屋子裡。

他跑去洗了手,將西服脫掉,然後抱起兒子,男人的動作手忙腳亂,相當生疏。鏡頭後移,特寫桌上的一張字跡斑斑的紙,歐陽雁抱兒子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蘭若的畫外音響起:“對不起,歐陽,我走了,別去找我!”

深夜,歐陽雁輕拍孩子,放回搖籃裡,而後他拿起日間的字條,走向陽臺。打火機響,先是點燃一支煙,而後他將字條的一角點燃,看著在火光中閃現的字跡,一點點被火焰吞噬,直到字條完全變成了灰。男人抽菸,靜靜地看著,隱沒在火光中的字跡,以及那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孤兒院外意欲遺棄嬰孩又撿回的戲,正式開拍那天童樺沒有跟班,黎承暉這場戲處理得更加成熟,他沒有刻意展現自己的演技,反而真情流露,有點像新演員的本色出演。當歐陽雁腳步踉蹌地跑過去抱起兒子,在他耳邊說下“對不起”的時候,影院中響起抽泣聲。

“這已經是這個月你第五次遲到了,還有三次早退,歐陽雁,你被辭退了。”人事部經理面無表情地宣佈,歐陽雁默默退回到工作臺收拾東西。有一起來公司的同學走過來,拍拍他肩膀:“歐陽,別灰心,你是我們這一屆的高材生,只要把兒子安置好,在任何公司都能有氣色!”

歐陽雁突然抬起頭,沒有觀眾預料中的心灰意冷,他很幸福地笑:“你知道嗎,我兒子昨天學會叫爸爸了!”年輕父親的臉上,滿是責任感。

餵奶、換尿布、洗澡……一組蒙太奇鏡頭,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後來的井井有條。這組鏡頭之後,孩子換成了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小演員。

童樺他們就坐的前一排,這時候有幾個人弓著腰錯開位置,有個人影在童昕身邊就坐。童樺定睛看去,認出是顧凜威。顧凜威好像拿出一個什麼東西遞給童昕,童昕接過來按在臉上。童樺看得生疑,他怎麼看怎麼像是顧凜威遞上紙巾,童昕在擦眼淚。可是,童昕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要真是的話他也狠不下心來當娛記。

為了證明疑惑,童樺湊在童昕耳邊,極其突兀地喊了一聲:“大哥!”童昕猝然回頭,眼中果有淚光。童樺風中凌亂了:“看個電影你也能哭。”顧凜威聽見動靜,也回過頭來,對童樺呵斥道:“你懂個屁!你哥是觸景生情,想起當年撿你的事了。”童樺啞然,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了罪惡感,要是讓童昕知道自己鳩佔鵲巢,會不會掐死他?!

童昕白了顧凜威一眼:“看電影!”

街邊,人來人往,歐陽雁坐在報攤前,嚮往來的行人兜售報紙。這一次出現在畫面中的男人,相當落魄!頭髮有些長,而且一看之下就是長期不洗也沒有梳理,一綹一綹的滿是油膩。臉上黑中泛紅皮膚粗糙,這是長期在外面風吹日曬的結果。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黑黑灰灰的,相當邋遢。

在不遠處,看樣子一兩歲的小陽陽獨自玩耍。孩子的腰上纏了一圈繩子,繩子延展出來,另一端系在歐陽雁的手腕上。

有人過來買報紙,歐陽雁找零,鏡頭特寫,他的手指上佈滿了乾裂的口子,相當滲人!每當捻動報紙的時候,他的眉頭都會一抽一抽的——皺眉是因為手指生疼,沒有多餘的痛苦表情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疼。

買報紙的人陸續散去,陽陽跑回歐陽雁膝前,嘴上咿咿呀呀不知在說些什麼。歐陽雁彎腰哄逗兒子,小孩不時拍手大笑。和孩子互動的戲是很難演的,因為小演員年齡尚幼,不可能記住全部臺詞。這就要看演員的功力了,不僅要引導小孩演下去,還必須演出導演要求的效果。

有人在報攤前駐足:“來份《參考消息》。”

歐陽雁直起腰,四目相對,那人驚呼:“歐陽?哇塞,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

歐陽雁表情平和,將《參考消息》遞給他,卻拒絕收錢。

“你知道嗎?蘭若好像去美國了,你們真的沒有再聯絡?”

歐陽雁低下頭,滿頭油膩膩的頭髮,讓他愈發顯得窮困:“她是她,我是我。”

“別這麼說,她好歹也是你兒子的媽。”

“兒子是我的。”男子目光偏執地看向兒子。

字幕:四年後。

小陽陽到了上學的年齡,演員變成了童星周子罕。

很顯然,這還是當年歐陽雁和蘭若同居時的房子,只不過房屋佈局有了很大變化。

床上擺了幾樣玩具,陽陽坐在床上隨意玩耍,淋浴室內有嘩嘩的水聲,鏡頭推進,淋浴室的門沒有關上,歐陽雁站在花灑下,後背入鏡。水花打在他的背上,他開始說臺詞:“陽陽,下禮拜就要開學了,別整天想著玩,爸爸交給你的字記住啦?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還要和同學好好相處,放學後爸爸不去接你就在門口站著,誰接也不許走!記住了嗎?”

陽陽大聲回答:“記住啦!”

鏡頭一轉,歐陽雁已經洗好,他穿上襯衫、褲子,頭髮剪斷了,顯得乾淨整齊。

他一邊梳理頭髮一邊走出來,衣袖還沒來得及挽上。陽陽停下玩耍,抬起頭,黑眼珠兒盯在他身上。歐陽雁笑:“怎麼了?”

陽陽大聲說:“爸爸,帥!”

歐陽雁去面試,發現面試官是蘭若。

傍晚,歐陽雁和蘭若走出公司。

蘭若:“看你的簡歷,已經有六年沒有工作經歷了,這樣找工作很不利,你還是留在我們公司吧,你的能力,我還是相信的。”

歐陽雁心不在焉:“謝謝。”

蘭若:“不過我很好奇,你這六年去了哪裡?”

歐陽雁:“做生意,後來賠了。”

蘭若還想問下去,歐陽雁看了下時間:“對不起,我今天還有事,改天再聊。”

隨即轉身離開畫面,蘭若對著他離開的方向說道:“別忘了,明天九點來公司報到。”

每天歐陽雁都是來去匆匆,下班後立即離開,終於在他推掉公司年會之後,引起了蘭若的懷疑。

學校門口,歐陽雁接兒子下學。馬路對面,一輛小車停下來,車裡的蘭若望著小陽陽,眼中真情流露。

歐陽雁父子回家,陽陽一路上給他講學校的趣聞,歐陽雁自始至終低頭慈愛地聽著。歐陽雁在廚房做飯,敲門聲響起。

歐陽雁:“陽陽,去開門。”

門開了,蘭若站在門口。歐陽雁手裡拿著一捆韭菜,訝異地看著女人。

轉鏡頭之後,歐陽雁在廚房洗刷碗碟,蘭若走進廚房:“我來幫你刷碗。”

歐陽雁頭也不抬:“你是客人,去客廳坐吧。”

水龍頭的水譁啦譁啦地流,在這個廚房裡,他們曾經還是一對親密戀人,做著屬於戀人會做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們只能是陌生人,可是中間偏偏還有個孩子。

蘭若站在門口,小聲說:“你當年勸我拿掉孩子,我以為你會捨棄陽陽。”

歐陽雁沒說話,就在蘭若準備轉身出去的時候,聽見他說道:“你不是都看見了?”

蘭若開始頻繁出入父子的生活,陽陽和歐陽雁也產生了矛盾。

在一次父子對峙後,歐陽雁將蘭若約到了咖啡廳。

歐陽雁點了兩杯咖啡,而後面色陰沉地等著蘭若。

蘭若進來坐下:“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你先說吧。”

歐陽雁看向蘭若的眼睛:“我請求你,遠離我們父子的生活,別再見陽陽。”

蘭若輕笑,很是自信:“看來我的話,你該不愛聽了。”

歐陽雁端起咖啡,不說話。

蘭若:“我想爭取孩子的撫養權。”

歐陽雁沒端穩咖啡杯,杯子傾灑出幾滴咖啡:“你做夢!”他這話,幾近咆哮,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們。

蘭若卻絲毫不以為意:“別發怒,醫生說我生陽陽時傷了身子,以後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而且,我能給陽陽更好的生活,你把陽陽的撫養權給我,你才能忙事業,還有建立新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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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雁不敢置信地看著女人,冷笑:“你怎麼能用這麼輕巧的語氣說出這種殘忍的話!我告訴你,不可能!”

蘭若好像早已想好他的答案,於是說道:“那麼,只好起訴了。”

歐陽雁抄起咖啡杯,將一杯咖啡潑在女人的臉上,扭頭出鏡。

看得王嘉玫連連咋舌:“哇,黎大哥那眼神兒,要是他這麼看我,我要嚇死!”

童樺笑了,他看出來,黎承暉演這部電影,就像賭一場人生的輸贏,可以說拼盡了全力。雖然還沒看完電影,可是憑多年的經驗,他知道,這次黎承暉,賭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