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沒有學過水墨畫吧，甚至連毛筆的使用方式都沒有系統認真的學習過，就這樣的水平...真的如同你說的那樣，對於畫中一道一竅不通。”賴星輝嘆笑道：“原本你對我說個道歉這件事就揭過去了，現在落得被眾人唾棄的下場，是你自取的啊...由不得別人。”
李雨沒有理會賴星輝，輕輕揮舞手中毛筆。
第一筆，輕輕落下。
僅此一筆。
劃過一條拋物線，墨水盒子裡的所有墨水，都沒有規則似的潑灑在道觀內的白玉石柱上。
看到這裡，賴星輝搖頭，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的人們卻突然驚呼出聲來。
“快看，這是什麼...”
“這畫...自己在動！”
畫在動？
自己動。
賴星輝一臉疑惑，轉身望去，臉色突然呆滯下來，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
“這...這是什麼...”
白玉石柱上的潑墨像是有生命似的，朝著四周蠕動潑散。
濃墨淡彩，墨水彷彿有生命一樣，自己在尋找著最適合的濃度和位置。
“不可能，這種程度的潑墨，居然能在立柱上完成？這立柱可不是宣紙啊，怎麼可能...”賴星輝呢喃道，抹了抹自己的眼，以為是老眼昏花了，可看著周圍人的表情就知道，這並不是什麼老眼昏花，而是真正的，在發生的事情。
潑墨在自動潑散的同時，李雨並沒停下自己的筆觸，筆尖上還有星星點點的墨水，修飾著墨跡的周邊。
龍蛇揮舞，筆尖化作游龍。
墨看似隨意的潑灑，實則遊曳點綴於其中。
游龍揮灑，濃淡互觸，正在快速形成。
筆終，畫成。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包括賴星輝。
“這就是...你的畫...”賴星輝呢喃道：“全程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完成了...”
石柱上的畫，是一條游龍，墨龍寫意，騰雲翔飛，雙目圓睜，彷彿衝破雲霄，衝破一切一般。
“此畫，名驚鴻游龍。”李雨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笑道：“對於賴大師的意見，便蘊含在這畫之中。”
賴星輝輕輕的觸控著石柱上的畫，一時間竟然是痴了，彷彿聽到了耳邊的龍吟。
“僅僅五分鐘，就創出了這樣的畫，不說畫怎麼樣，這技術也著實是厲害啊...”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畫家真的忍不住讚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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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旁邊則傳來陣陣不服氣的聲音，是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抬著頭倔聲道。
“這畫也不怎麼樣啊，不就是能在石柱上作畫而已，充其量是有點奇技淫巧，這乍一看還以為是隨便潑墨上去的呢...”
隨著第一個不服氣的聲音響起，接下來的人也跟上了。
有些人是看不出來其中玄奧，有些人是看出來了，卻不願意承認。
承認眼前這黃毛小兒比大師強，不就等於承認自己比人弱了嗎？
不行，絕對不能承認！
“為了守護畫界的尊嚴，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
此時，在一旁看著的，一個正在吃著糖的小胖子呢喃道：“誒，我明明是覺得這牆上的畫比那倆鳥好看啊，為什麼大家都說不好看啊...”
小胖子的旁邊，一個年輕的母親，悄悄的蹲下身子說道。
“媽媽也是這麼覺得的，道長畫的畫真的好棒啊，其實...很多人也是這麼覺得的，你看大家的表情，那麼不自在，就是不敢承認呀。”
“那這是為什麼啊？大家都在說大哥哥畫的不好。”小胖子一臉懵逼，不知所措。
“因為畫鳥鳥的是權威大佬，而畫這龍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至少在畫畫這方面名不見經傳的青年畫的。”年輕的母親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說道：“你長大就知道了，這叫做迷信權威...不尊重客觀事實，只覺得誰資歷老，誰能力就強...”
小胖子一開始懵逼，最後好像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最終悶了一聲。
“真是奇怪啊...”
由於有了第一個人挑頭，大家都開始理直氣壯的否定了。
無論這畫怎麼樣，至少今天，這個贏家只有一個，必須是賴大師！
...
“還好這小道士不走尋常路，把畫畫在牆上，而且表現形式也有點抽象化...”其中一個略微年邁的老前輩慶幸道。
旁邊的中年人卻是笑道：“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咱們認為賴大師的畫比較好，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對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呢...”
一陣自我安慰之後，只有賴星輝大師還在沉默呆滯。
良久後，才從沉迷於牆上的游龍自拔出來。
他，沉默了。
沒有肯定牆上的畫，也沒有否認周圍人們的評論。
“我...我才是最棒的...我才是大師...我才是鴻鵠...眼前這小子的畫根本不算什麼，就是胡亂潑灑出來的墨渣而已，沒錯，我才是大師...”賴星輝自我安慰道，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喜色，反而有流露悲容。
尊嚴不允許他輸，但理智現實已經告訴了他很多答案...
看著自我安慰的賴星輝，李雨淡淡的笑道，沒說什麼，徑直回到了道觀內打坐上香，只傳來悠悠聲音。
“蒼松狂骨，卻看不透這世間名利，看不透自身啊...”
賴星輝本來想叫住李雨說點什麼的，可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一臉複雜...
“我...我...”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
賴星輝看到了，那些人臉上活見鬼的表情，就連自己帶來西裝革履，月薪三萬三的書童，都露出了呆滯的表情，臉上的墨鏡都掉了下來。
彷彿見到了什麼神奇的東西一樣。
“你們...”
賴星輝疑惑，順著大家的目光望去。
只見，白石柱上的墨龍。
動了。
微微顫動。
墨點，逐漸，脫出石柱之外。
恍惚之間，龍吟聲起。
哮聲威嚴，彷彿來自於九天之上。
賴星輝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這是什麼...”
墨龍咆哮，乘風而起，上窮碧落下黃泉，直達九天之上。
神蹟...
畫中之龍，脫於畫，化為真龍。
呆滯於地面的賴星輝，終於呢喃道。
“驚鴻游龍...驚鴻游龍，這是九天之上的真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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