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世上有鬼嗎？”我搜腸刮肚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出瑞安夫人會問出這句話。她的先生，她的公公婆婆、父母親、弟弟、妹妹、她的孩子整整八條人命都已經不在了。
我不能體會這種痛苦。我的父母親都健健康康，外公外婆健在，我的奶奶也身體很好，我爺爺去世的時候，還沒有我，至親的人都健在，哪裡體會得到失去至親的痛苦，而且這一失去就是八個最親的人。
不僅僅是我，我們一行人都愣住了。誰都知道我懷疑瑞安夫人是鬼魅，但是他們和我一樣，都不能想到瑞安夫人會這麼問。荊楚三個女孩還在安慰著瑞安夫人，我猶豫了好久，才緩緩說：“鬼，我沒見過。但是自古以來，鬼魅一說被我們的先輩們傳乎的神乎其神，大概真有吧。但是我認為即使有也很少，而且即使有，好鬼也很少。”我抬頭看了一眼瑞安夫人，她沒有太多的表情，示意我接著說。
我喝了口青菜湯潤了潤喉嚨：“鬼，乃人死後遺留的精神體。俗語說，人死後心願未了就愛停留人世間。而那種念意不深，形不成能存在人世間的鬼魅。而念意極深的，如怨念，愛念，恨念甚至悲念，總之是一切未能在人世間辦完還想完成的念頭一旦強大，會侵入精神體，也就是我們說的靈魂，那麼這種形質的靈魂體就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能力。”眾人見我說的頭頭是道，都聽得認真。
瑞安夫人在我說的時候，不時的回頭看看齊媽。我有些疑問，看齊媽做什麼，即便你們兩個都是鬼又能怎麼樣，我沒道破，你們還會自動的說出來直接攻擊我們嗎？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在亭子裡，在外面發光的土壤那裡，在鬼火出來的時候，在吃飯的時候，這麼多次機會她們沒下手，難道真的只是款待我們？可若不是，又會是什麼用意呢？
“世間鬼，多為怨念鬼，一旦怨念極深，就容易侵入靈魂死後為鬼。在躲過天地規則，她就逍遙天地，無拘無束。不過，一旦作孽甚大，哼哼，即使傳說中的地獄治不了他（她），不是還有天地呢嗎？天地有規則，誰膽敢壞了規則，誰就得死。”看他們這麼入神，我再瞎侃：“其實，人死後，靈魂沒有依託，會有兩種可能，第一被閻王殿收去了，再次轉世。第二，受天地規則束縛，靈魂沒了依託，漸漸消散於天地，滋潤萬物。若是生前所做善事甚多，天地規則將賜予神靈職位，如人間的土地神……”反正吹牛不上稅，我就把我所聞所想的東西一股腦的全拋了出來，見他們聽的一愣一愣的，甚是有趣。
瑞安夫人聽的甚是認真，每字每句都聽得清楚。突然她打斷我：“你看，我親人都逝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世上，我怨念肯定極深，那我死後，是不是也將變成鬼呢？”
我頓時哽咽住了。我呆滯半晌轉頭看看同伴，陽仔不比我好多少，小池更是不堪，張大嘴巴眼光在我和瑞安夫人來回巡視。耗子倒是沒有太過驚訝，看著瑞安夫人：“安姐，別聽他瞎，這世上哪有鬼嘛。您別多想，他整天神啊鬼啊的，都神經了。”耗子一說話，他媳婦也跟著附和：“就是啊，您別多心，您就是變成鬼，也是好鬼……”說道後面才發現自己錯了，忙著又道：“姐姐，小妹也錯了……”
瑞安夫人低頭喝了口湯，再抬起頭：“你們沒錯，這都是安慰我呢嘛。對了小九接著講啊，很有意思呢。”
我看了眾人一眼，見大家都不表態，我只有再說了。“當然，還有第三種，第三種就是人們常說的孤魂野鬼，多數的鬼片子都是描述的這種鬼。”陽仔一直看著瑞安夫人，瑞安夫人沒有太多表示，只是認真的聽我講‘鬼’。有一個人，幾乎誰都沒注意，那是齊媽。齊媽在我們吃飯的時候，一直站在一旁，我們讓她一起吃，她一直不同意。現在聽我們講鬼，這時候也湊了過來。
劉路，年齡不大，個頭不小，他老家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遙遠。“其實，世界上真的有很詭異的事情。我給你們講一件真事，就發生在我家裡。”我沒見過劉路講過鬼故事，這次見他有話講，我不再說了也靜下來聽他說。
劉路見人都看著他，笑笑，“我很小的時候，大概**歲吧，在我的家鄉。我的二叔公去世了一年後，二叔婆一天早上就告訴我們，二叔公昨天晚上來找她了，說‘那邊’安排好了，讓她三天後跟他過去。當時二叔婆才六十一歲，耳不聾眼不花身體強健，沒有任何毛病，所以絕對不是老年痴呆更不會出現什麼幻覺。她說的雖然很認真，不過我們沒當回事。三天後凌晨，我父親去找二叔婆，發現她的身體已經涼了，屋內桌上擺著兩副碗筷……還有一張字：‘雲長，你二嬸讓我帶走了，你別介意，謝謝你這一年來對你二嬸的照顧，我那邊已經安頓好了，才來接的你二嬸，你別擔心啊。呵呵，小路路這孩子不錯，好好教他，肯定能成才。二叔留字。’我二叔婆是不識字的，所以不可能寫得出來。而且那筆跡就是我二叔公的，是一手漂亮的柳體，整個村裡也不會有人模仿的來。所以這個事當時在我們的村裡傳遍了，至今那副字還在我父親的書屋裡藏著，一直沒拿出來。”
見劉路講完，耗子點點頭說：“這事情說的有跡可循。不過，還是讓人難以置信。鬼神之說，我從來不信，即使我遇見了，我也難以相信。畢竟作為一個精神體而存在，還要有個人的意念，有人的智慧這是一個高階的生命體，生來強大，不是我們所能看得到的從小成長，這完全違背了自然定律，更不符合科學道理，拿什麼來讓人信服？”
瑞安夫人不管看誰說，都是點點頭認同。瑞安夫人點點頭：“也有些道理。”
陽仔不能認同耗子的觀點，他緩緩說道：“我不能認同。一，如是言鬼，就不能拿科學來衡量；二，自然界大了去了，人的眼界永遠都是淺薄的，哪能認識世間一切？三，鬼不是生來就強大的，剛生成的鬼，陰氣是很弱的，連人身都不能靠近。如他自己的身體，人已經死了，但是殘留的陽氣還是容不下他。人體本來就是陰陽體，陰陽融合，一旦死亡，留陰不留陽。陰陽再難融合而相互排斥，直到屍身陽氣散盡，屍體也腐爛不堪了。”對於鬼，每個人都能說出幾句來，陽仔的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我連連點頭，我認同。
我見小池還沒說話，就對他催促：“你們主是怎麼教育你的？有沒有鬼？”“算了不問你了，有神就有鬼，你們主一定讓你們小心他們。”小池笑笑不說話，顯然不想提到鬼的事情。三個女生更不會提到鬼了，都緘默不語。
小新大大咧咧，不可一世的樣子：“我不信也信，但是也惹我，敢惹我我全給切了！“手臂揮舞做比劃切割的樣子。
瑞安夫人悠悠然，“我倒想變成鬼了，逍遙天地間，真想一輩子呆在這宅子裡不出去了。呵呵，我想多了。不過，我說如果，若是我真的能變成鬼，你們誰能陪我？我感覺和你們在一起很自在呢。”齊媽收拾碗筷的手忽然停下了，聲音沙啞：“小安，你不會的。你一定能轉世投胎做個好人，別多想。”齊媽的聲音不是一般的難聽，彷彿玻璃碴子劃在了水泥地上，咯吱咯吱，聽得我有點噁心了。我這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不說話。這聲音聽一兩次就罷了，若是一直這樣聽，我寧願住草屋，也不住在這豪華大宅子裡。
小池差點捂上耳朵，若不是看著瑞安夫人在這裡，早就捂上耳朵了。不過這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忍受著這份痛苦。眾人反應不一，即使耗子他們兩個都沒有聽過齊媽說話，這時候一聽到也是極為不舒服。
瑞安夫人笑笑，“齊媽的聲音就是這樣，所以她不喜歡說話，你們別怪她。”陽仔馬上客氣了：“哪能啊，若不是齊媽，我們哪能吃得到這麼多的美味。不過，齊媽的手藝那真不是吹，放到某某大酒店，絕對是首席廚師！”這樣的讚美之詞總是討人喜歡的。瑞安夫人樂得咯咯直笑：“你們這幾個傢伙嘴巴都夠甜的，看來我這三個妹子沒少被你們的甜言蜜語贊的找不著北。呵呵，當初你們大哥要是有你們有趣，那就有意思了。”
一提到那個詭秘的男子，我就問瑞安夫人：“夫人，您說的大哥就是您先生，就是那個畫上的男子？”瑞安夫人點點頭，一提到他，就有些沉默。她言道：“是他。不過十年沒見他了，不知道他轉世成誰了？或許，他過幾年就會有新的開始吧。”“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不像你們那麼青春有趣，但是你們沒有他的男人味。”突然瑞安夫人看向身邊的三個女生：“他那樣的男人，若是勾引你們這樣的小女孩，那是勾一個，成一個。”說完又咯咯笑起來。
我們都笑了，這樣的男人見不到，我們也有些遺憾。人生就是這樣，誰都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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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媽收拾完碗筷，收進廚房洗刷。驀然，我和陽仔猛的站起，被齊媽驚駭住了，我們對視一眼：齊媽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