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首先想到了章北海，此時兩個人大概相隔半個太陽系，通訊有嚴重的延遲。
姜宇只能把東方延續叛逃的事件，跟章北海說清楚，然後才道：“我記得之前她跟你談話的時候，說到過未來史學派。
“會不會是未來史學派的一些思想，促成了她現在的行動？”
把這條訊息發出去之後，姜宇又叫來了史強，他已經好久沒有像對現在這樣對某件事這麼感興趣了。
史強的分析能力姜宇是領教過的，姜宇先是詳細的講述他瞭解的關於東方延續的所有的資訊，然後讓史強幫著分析分析。
史強拿出一支太空煙，這種煙外面有一層特殊材料的煙紙，燃燒之後不會產生灰盡，反而還會形成一個半密閉的狀態，將菸灰裹在裡面。
所以太空香菸在吸之前和跟吸之後，但從外觀上看的話沒什麼兩樣。
這也是自救派的特產，艦隊國際就很少有這種讓生活更便捷的發明。
史強點上煙吸了兩口才道：“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
姜宇盯著史強，等他的下文。
史強道：“萬事都講一個動機！這個叫東方延續的艦長前途遠大，很受領導的賞識，關鍵是又不傻不呆。
“就因為看了些思想類的讀物，就放棄了現在的生活，做出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他笑了笑道：“那個詞兒叫什麼來著，哦，對，生活的慣性！
“我當過兵，退伍之後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轉過那道彎來。
“在軍營裡的時候感覺那是一座監獄，離開軍營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麼得不捨。
“東方延續已經當了十來年的軍人了，她早該習慣了軍隊裡的生活，如果沒有什麼巨大的動機，她基本上不可能做出太出乎預料的事。”
被史強這麼一說，姜宇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那就奇怪了。”
史強猜測道：“這裡面應該還有什麼事我們不知道。”
姜宇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只能先放一放。
幾個小時後，姜宇才接受到章北海發來的一段錄影：“東方延續能做出這樣的事，應該不是簡單的知道未來史學派那麼簡單。
“我想她應該完全繼承了未來史學派的思想，不然她不會做得這麼決絕。
“可是，可是這應該還不夠，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未來史學派跟現代人的想法出入太大了。
“如果東方延續是個公元人，冬眠到現在她的做法到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她偏偏並未出生在現代，且並沒有冬眠，難道她就這麼特立獨行，視主流價值觀為無物？”
章北海頓了頓又道：“‘自然選擇號’的航向，大概就是第二殖民艦隊的方向，我要不要幫她脫離追兵？
“雖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但總覺得幫一把對我們也沒什麼壞處。”
姜宇琢磨了半晌才回覆道：“我這邊會繼續調查，你那邊做好準備，等我大概知道了東方延續的目的，再決定是否要幫忙。”
……
“自然選擇號”的通訊終於恢復了：“呼叫亞洲艦隊，呼叫亞洲艦隊。”
亞洲艦隊通訊部：“‘自然選擇號’這裡是亞洲艦隊，請報告叛逃原因，以及艦上的情況。”
東方延續道：“我要直接跟艦隊司令通話。”
在辦公室的張本朔捏了捏下巴，開啟了通訊器：“我是張本朔。”
東方延續：“我對‘自然選擇號’的行為負完全的責任。”
張本朔看著對方的眼睛，冷靜，甚至冷漠，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像是不認識這名艦長了：“還有別人需要負責麼？”
東方延續：“沒有，只有我一個人。”
張本朔深吸了一口氣：“目前艦上情況如何？”
東方延續：“一切良好，除我之外所有人仍處在深海狀態中，動力系統和生態系統運作正常。”
張本朔雙手交叉在辦公桌上：“你應該知道，結束了對三體星人使者的迎接後，你是可以進艦隊本部的，以你的年紀和資歷，如果你努努力，很可能會是艦隊國際第一個女司令。”
東方延續點點頭：“我知道，我一直跟感謝您的看中和提攜。”
“那你說說吧。”張本朔面無表情：“叛逃的原因？”
東方延續：“是逃離，不是叛逃。”
張本朔繼續問：“原因。”
“在這場戰爭中，人類必敗！”
張本朔順手把通訊頻道切換到保密頻道上：“你是從哪裡知道亞洲艦隊要跟自救派全面開戰的？”
東方延續微笑道：“我指的是人類與三體星人的戰爭。”
張本朔本能的愣了一下：“看來你真的是自救派的間諜，在我認識的人裡面，只有姜宇又這麼多可笑的想法。
“你聽好了，我們現在跟三體星人，並不在戰鬥狀態。”
“姜宇對我的影響是很大。”東方延續終於露出了點微笑：“不過並不是您想象中那樣，是過去的姜宇對我影響很大，而不是現在的姜宇。”
“有什麼區別麼？”
東方延續道：“有，很有區別，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官，我這次跟您通話，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情跟您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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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本朔本來想要諷刺幾句，不過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那你說吧。”
“您聽說過未來史學派麼？您聽說過鋼印族麼？”
張本朔認真想了想：“鋼印族好像有點印象，是一個面壁者留下的爛攤子，在大低谷的時候還要進行‘鋼印族審查’，大低谷之後就沒人再提起他們了。
“至於未來史學派……”
張本朔搖了搖頭，表示聽都沒聽說過。
“那是一個很小的學術派別，其主旨是推測人類與三體星人之間戰爭的結果，和未來雙方的發展軌跡。”東方延續解釋道：
“在形成之初根本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但是這個派別裡有兩個關鍵人物：姜宇和章北海！”
張本朔一愣：“姜宇還參加過這類的學派？”
“根據後來留下的會議記錄，姜宇是以章北海為發言人加入了這個學派，對一些當時而言未來的問題進行過深入的討論。”東方延續深吸了口氣：
“姜宇不僅成功預言了大低谷，還預言了現在盲目的樂觀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