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我們有了方向，”丁儀繼續解釋道：“最近一些年我才注意到，其實科學研究一直就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
“不是說我們想要再某個領域得出成果，就一定能有成果。
“大部分成果都有偶然性，而大部分的研究總是毫無進展的。
“比如我要研究強互作用力，會有幾個假設好像都能製造出強互作用力的產物。
“只能透過一次次的實驗，去求證這些假設的真偽。
“有時候即便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可是因為實驗的設計問題，也不一定得到正確的結果。
“要不停的在假設和實驗中間來來回回好機會，才可能有那麼一點收穫。
“現在突然有一個強互作用力的成品擺在我們面前了，就算不能拿過來進行反向研究，可是我們也能知道路要往哪個方向走。”
姜宇點了點頭：“這讓我想起了原子彈的製造過程，第一顆原子彈幾乎集合了當時最尖端的物理學家，但還是用了那麼長時間和財力、物力才製造出來。
“那些花出去的錢還有那些專家的最大作用，其實是證明了原子彈是可以製造出來的。
“有了這個結論，其他國家再去製造的時候就順利多了。”
丁儀抽了口煙微笑道：“就是這個道理。
“而且只要一個點有了突破，會立即發成以點帶面的進步！就像是原子彈所帶來的農業、工業方面的進步。”
他突然又嚴肅道：“不管怎麼說，水滴的出現對人類來說都受益匪淺，雖然這麼說有些殘忍，可是事實確實如此。
“人類現在就像是個偏遠農村裡的小夥子，只知道大城市比自己的村裡好，但是好到什麼程度卻沒有什麼概念。
“直到有一天，從城市裡來了一輛卡車，我們利用這輛卡車才窺到了城市發達的一角。
“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太陽系以外關於另一個文明的任何資訊都是至關重要的！不管這條資訊用什麼方式獲得，我們都是在賺便宜。”
姜宇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隨機感嘆道：“人類把自己封閉在太陽系的舉動，實在是可笑。”
接著他又問：“水滴的出現，對我們引力波發射器的研究有幫助麼？”
丁儀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我想伯納德應該已經給你做過報告了，悲觀估計還得二十年。
“不過我聽說，智子認為我們三年就應該能成功，可見我們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只不過我們現在還缺少一點運氣的成分。”
是的，姜宇一直沒有對外公佈，其實伯納德之前就做過預估，引力波發射器還要二十年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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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如丁儀所說，一些研究不是想要有結果，就立即能有結果的。
姜宇也不是神仙，在三四十年前，他才考慮到如果智子有干擾電磁訊號的能力，或者有覆蓋太陽所有頻道，讓現有的威懾系統失效的能力。
根據這個假設，自救派才開始研究新的訊號發射器。
而且一開始的時候，大家更看好中微子發射器，研究了幾年之後才發現，以目前人類的科技水平來說，中微子發射器難度有點大。
恰恰在那個時候，自救派在引力波方面取得了一定的突破，所以才有了引力波發射器的設想。
從論證到立項，再到正式開始研究工作，已經是危機186年的事了。
最近二十年左右，姜宇越來越覺得，三體星人會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方式對付自己，所以逐漸加大了對引力波發射器的投入。
也假設自己失去了威懾後，引力波發射器還沒有成功該怎麼辦。
如今武裝到牙齒的量子城，就是姜宇的應對。
可是二十年的研究週期，還是讓姜宇有些力不從心。
誰也不敢肯定，二十年之內局面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統帥！”這時候雷克突然聯絡姜宇：“聯合艦隊和水滴，對我們的其它要塞展開的攻擊。
“水滴，水滴鑿穿了沒來得及裝備‘電球系統’的八號要塞！”
姜宇深吸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傷亡怎麼樣？”
“初步估計死亡，傷亡六十萬以上！”雷克報告道：“我建議立即組織救援小組，去展開營救工作。”
八號要塞裡有大量的平民，智子顯然是展開了它所謂的無差別攻擊。
姜宇陷入了沉思，大半分鐘之後他才道：“不允許派出任何救援力量！智子正等著我們主動出擊，水滴好消滅我們的有生力量。
“讓第八要塞堅持抵抗，並開始有序向周圍要塞撤離。
“其它要塞的支援，不能超出‘電球系統’的範圍，並命令其它要塞要儘快裝備‘黑牆系統’或‘引力滑板系統’以防萬一。”
雷克提醒道：“統帥，第八要塞有我們兩百多萬軍民！”
姜宇盯著雷克，這一刻雷克好像讀懂了姜宇的眼神：你讓我怎麼辦？
半晌之後，姜宇才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是戰爭，如果還有人不明白，你就對他們解釋，這就是星際戰爭。
“沒有人們設想中那麼浪漫、空明，只有趕盡殺絕。
“還是那句話，放棄所有的僥幸心理吧，在水滴到達太陽系那一刻，這場殘酷的戰爭就開始了。
“如果我們沒有勝利，就只能滅亡，沒有第三個選項！”
雷克愣了兩三秒鐘才道：“是，我會儘快將您的意志傳達下去的。”
……
此時的八號要塞，自救派的軍艦還在進行抵抗，水滴遊弋在戰場，時常有自救派的軍艦被其撞毀。
要塞雖然已經被水滴撞成了篩子，但是指揮系統還在。
不是水滴沒有進行斬首行動，而是原有的指揮系統被毀後，新的指揮指揮系統立即建立。
如今軍團級別的的軍官都已經犧牲，現在指揮整個要塞的是團旅級中層軍官。
水滴的斬首行動也多少有意思了，因為這個層次的軍官有很多，它好像是遇到了美杜莎，滿眼都是腦袋。
第八要塞的指揮官們在得到姜宇的回覆後，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說星際戰爭的殘酷超出了大部分人類的接受範圍。
指揮官王可貞苦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到不如徹底放開手腳，跟敵人拼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