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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細瓷

“公子醒了!”三人一看姜霽睜眼,驚喜歡呼著擠上前。

再看他意欲抬手,卻牽動了傷口,疼的皺巴著臉,又是緊張心疼道:“公子想要什麼?我們去拿。”

姜霽慢慢的勻著氣,等到身上的疼勁兒過去了,才稍稍舒展了眉頭。

眼前已清晰了些,看著圍在床榻邊的三人,他扯了扯唇道:“我竟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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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乾啞的厲害。

文叔幫他整理了枕頭,讓他躺的舒服些,又把松樹的事情說了。

姜霽渾身都沒勁兒,眼前一陣陣的發虛,聞言無力輕笑道:“倒要多謝那棵樹了。”

文叔抹著淚笑道:“公子福大命大,就算山石想無情索命,松樹也不答應。”

松鼠抽噎著道:“我要把那松樹給抱回去,一日三炷香的供著。”

姜霽好笑起來:“松鼠供松樹,你是要笑死誰?”

也不敢大笑,一笑身上的傷就疼。

大虎端了杯茶水過來,小心的喂著半盞,姜霽覺得嗆著血腥氣的嗓子眼裡舒服不少:“太子殿下和柒公子呢?”

文叔道:“太子殿下和柒公子都安全無虞,您別擔心,好生養著。”

姜霽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他覺得胳膊和腿都疼的厲害,能看到胳膊打了夾板,卻看不到腿。

腦袋發懵發沉,暈暈乎乎的似是醉了酒,倦的厲害。

他在邊關的時候不是沒受過傷,卻從未這般過。

似有所覺:“我,是不是傷的很重?”

這句話帶走了姜霽醒來後的所有喜悅感,文叔看著松鼠,松鼠看著大虎,大虎又看迴文叔。

姜霽看三人這模樣,明白了,喃喃道:“看來是傷的很重。”

三人都不知該說什麼,黯然的低下了頭。

姜霽盯著帳頂看了會兒,神色平靜的道:“可給妹妹傳訊息了?”

文叔吸了吸鼻子,抹了淚,回道:“打算等公子醒來,就讓大虎回京的。”

姜霽道:“告訴她,我很好,稍有恢復,便家去,讓她別擔心。”

文叔點頭,看了眼大虎。

大虎揖手,退了出去。

帳篷裡靜悄悄的,姜霽昏昏欲睡。

燕柒這邊收到了姜霽醒來的訊息,忙趕過來,就看文叔等人不在,就姜霽一個人睡著。

想著重傷之人多睡會沒壞處,悄步就要離開,卻聽一聲清冷的音調:“柒公子。”

燕柒站住腳,扭頭看床榻上的人睜著眼,眸光淡漠的看著他像極了姜零染看人的樣子。

他折回去,在榻邊坐下道:“姜副統領沒睡啊。”

姜霽偏頭看著他道:“恕罪,不能給柒公子見禮了。”

燕柒扯了扯唇,沒什麼笑意:“姜副統領說這話,像是故意要扎我的心似的。”

說著目光落在他腦袋和肩背上包著的厚厚的細棉布上,白的刺眼的棉布上沁著更刺目的紅。

他頓了頓,聲音裡多了幾分沉痛感:“多謝救命之恩。”

姜霽看他會兒,轉回頭,盯著帳頂,淡淡道:“我妹妹欠你的,我這做哥哥的,替她還了。”

“以後,還請柒公子高抬貴手,放了她吧。”

帳子裡靜了片息,燕柒道:“我會對她好的。”

姜霽怔了怔,偏頭看回去。

燕柒看著他,無比正色,無比鄭重:“我是認真的,一點戲耍玩弄的意思都不敢有。”

“你是她的兄長,你的話,她都聽。我知道你在給她選婿,也知道,只要是你選的,不管她喜歡不喜歡,最後都會應下的。”

“所以我就把你支出了京,本意是想多爭取一點時間,卻沒想到,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我很抱歉。”

看慣了氣死人不償命的燕柒,猛不丁地見他這自責的要死的模樣,姜霽還真有點不適應,愕了會兒,沒能說出話來。

燕柒道:“我想請姜副統領等一等。”

姜霽皺眉道:“等什麼?”

燕柒道:“我會求來聖旨的,在此之前,你不要給她找夫婿。”

姜霽冷嘲道:“柒公子真是太天真了。皇上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何止不會同意,若被皇上知道,姜零染所面臨的的是什麼,他簡直都不敢想!

想到此,心中更怨恨燕柒無端撩撥人。

他不傻,也不會不瞭解皇上,這婚事成與不成,他比誰都清楚!

明知不可能,便該早早收手!

燕柒皺眉,眉眼間多了幾分焦灼急切:“辦法我來想,請你給她,給我...。”他深吸著氣,剋制著迫切的情緒,聲音低下來:“...給我們一點時間。”

姜霽被他語調中的祈求震住,一時沒說話。

帳子忽然掀開,日光霎時擠進來,驟然一亮。

二人齊齊看過去,見太子矮身走進來。

太子含笑看著床榻上的人:“還以為姜副統領睡著,沒敢讓人通傳。”說著看向燕柒:“你什麼時候來的?”

燕柒皺眉反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姜霽也在擔憂,他們剛剛的對話,太子有沒有聽到?

太子被二人看著,笑意不變:“剛到。”說著又道:“怎麼了?”

燕柒舒展了眉頭,瞥他一眼,嘟囔道:“走路也沒個聲音。”

“倒又怪我。”太子好笑:“是你們說話說得太認真了,所以連我的腳步聲都沒聽到吧。”

姜霽實在動彈不得,衝太子頷了頷首,恭聲道:“太子殿下的毒可解了?”

太子走到榻前,向他解釋了這名叫麻蟲兒的毒,與不需要解毒的事情。說著又看向燕柒:“昨晚只有咱們兩個中了這毒。”

燕柒眉間微沉,冷聲道:“酒是邊虞山拿來的。”

太子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隨便擇了個凳子坐,微微笑道:“我問他了。他說,這酒是豐州營兵清理城中街道房屋時從各家各院以及鋪子裡收拾出來的。”

“就堆在清鶴山山腳下的那矮草棚子裡。這些營兵不當值的時候都會喝一點,已經喝了許久,從未出過事情。”

“而且,昨晚他之所以會拿那罈子酒會給咱們,是因為,那罈子是所有酒壇子裡唯一一個細瓷。”說著又是一笑,清潤的眸光在日光下明晰逼人:“比起那些粗陶罈子,細瓷看著精美些。他沒多想,順手就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