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沒有在摩託車廠停留太久。一則那裡的人們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到李晨萬分的不自在；二則李晨只負責決定要投資便可以了，具體的投資談判等需要等待太極、無極兩集團的投資評估團隊趕過來，李晨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的執行者，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戰略規劃就可以了。投資也是一個繁瑣、細緻的工作，大量的細節需要專業團隊和和西京有關方面進行溝通；三則，李晨還惦記著上午老秦的那個傳家寶，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認真的研究一下這個能夠吞噬自己精神力的小鐘。
如果不是肖戰一開始給他講香港人的故事，估計李晨會簡單的在廠門口站一會，便直接要求回程了。只要他想，以他掌握的技術，任何一個工廠都能夠起死回生，所以他也許會採取最直接的辦法，答應給這個廠投資以還回肖鷹這個人情，然後離開尋個無人處研究小鐘。
但他被感動了，被這裡的老工人們感動了，他認為自己必須顧慮到老人家們的心裡感受，所以儘管已經明確表態自己肯定投資，但李晨依舊耐著性子、耐著自己迫不及待的想研究那個古怪小鐘的衝動，認真的和老王廠子以及吹號的老崔書記聊了接近一個小時，又在廠區裡面轉了一圈。
摩託車廠的廠區很大，單單論面積，比李晨在西京投資的太極電子工廠還要大，不說生產區域，單單生活區域裡面，家屬樓、單身職工樓、幼兒園、小學、中學、職業技校、醫院、食堂、養豬場、菜園子等各種配備齊全、李晨甚至還在生產區的各種廠房裡面，看到了小型鍊鋼爐和垃圾焚燒爐以及火化爐以及殯儀館。李晨私下揣測，是不是當時建廠的原則是：一個廠便能將一輛摩托車的所有零件都自行生產完成，一個廠區能夠把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事項全部解決掉。
當李晨問肖戰這個問題時，肖戰也很糾結，但還是坦承：以前的所有老國企都是這樣子，基本上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自給自足的社會，但由於技術的落後，當產品無法銷售時，這些反而成了工廠的拖累，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將工廠可能用於技改或採購原料的資金快速的吞了下去，就這樣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李晨在離開摩託車廠回城的路上，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將身體靠著椅背上，閉著眼睛彷彿在休息，實際上在和阿諾以及李鍾群在溝通投資的事情。肖戰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被肖鷹用最嚴厲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肖鷹不確定李晨在做什麼？說不準李晨正在用他的天神視角，俯視著西京的大小工廠，聆聽著工人們的心聲，這個時候打擾李晨，誰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何況李晨既然已經說了他要投資，那他一定會投資。對這一點，肖鷹對李晨有著絕對的信心的。更何況，在李晨和廠裡老人聊天時，自己偷偷和元首透過電話，元首電話上非常明確，‘讓李晨接觸更多的老工廠，只要他出手，對國家將要制定的西部大開發戰略而言，有莫大的好處。’元首還特意強調，如果李晨同意，肖鷹可以陪著李晨在西北這邊一路考察過去，如果不同意，肖鷹不可強求。反正按照元首的推斷，李晨在帝都大學開學前，必定要返回的，不逃課不缺課，尊重老師，也算李晨的一大優點。有什麼事情，元首到時和他當面談。
老王開車技術果然高超，車子很快很平穩的從山裡一路來到了李晨下榻的酒店，等車子停穩後，李晨先是對老王到了聲辛苦，然後徑直推開車門下車。
肖戰、肖鷹兩人也急忙下車，來到李晨身邊。特別是肖戰，雖說李晨自己親口跟自己、跟老廠長都承諾過要投資，但一路上李晨都保持著沉默，讓肖戰一直在擔心著，唯恐是李晨為了安撫眾人而隨口說的場面話。
李晨先和肖鷹擺了擺手說：“我這幾日要進山潛修，你不必等我，西京的事情我會交代給李全山和李鍾群的。”
然後李晨對肖戰說：“肖市長，你是個好市長。明日太極集團李全山總裁、無極集團李鍾群總裁會各自帶著投資團隊過來，因為人員比較多，麻煩您安排接待下。待會兒，兩集團的人會和你聯絡的。麻煩把您的電話給我。”肖戰急忙把自己的名片雙手遞給李晨，李晨看了一眼，把名片掃描後傳遞給阿諾。
“這次兩個集團的投資將由李鍾群總裁負責，您需要列個投資清單給我方，如果條件合適的話，兩大集團會全力投資的。”
李晨回走了，他說完話後，不理跟在後面的肖鷹好像有話要說，他沒有進酒店，而是轉身走了幾步，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瞬移走了，反正這家酒店也是家族控制英國人投資興建的，不用擔心頂樓總統套房裡的行李或者費用問題。
肖鷹看著空蕩蕩的角落，無奈的跺了下腳，拿起手機對已經等在另一頭的元首說：“元首，他好像瞬移走了，我沒追上。”
“難為你了，他這種人，能在西京碰到他便已經是運氣了。西京的事情怎麼樣了？”元首先是感嘆了一句，然後話題轉到了西京。
肖鷹連忙將李晨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邊，又爭求了元首同意後，將電話交給肖戰，讓他直接對元首彙報了一邊。之見肖戰不停的應承著，額頭上的汗如漿出。
很快，肖戰將電話遞給肖鷹，元首已經收了線。
肖戰從自己褲兜裡摸出一包煙，顫抖著手點著火，深深的吸了一口，看了看肖鷹，一邊吐著煙一邊說：“今晚，王副元首和海副院長會連夜帶隊飛過來，明天胡副議長也會提前結束國事訪問後，中午時直接飛回西京，估計明天傍晚到達。元首命令，兩大集團的談判將由西京市政府支援，三位首長主要是負責在談判的關鍵節點拍板的。元首說，‘李晨這個小朋友，思維沒有任何條條框框，肯定會有一些西京政府不敢決定的事情，為了避免拖延，就讓三位首長現場決定、現場拍板’以抓住這次機會。到最後簽約的時候，秦院長也會親臨西京，主持簽約。”
說到這裡，肖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有些煩躁的把剩下的煙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把菸蒂碾碎。“我要馬上開全體人員會議，沒有多少時間，李晨是誰？他和元首等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中樞因為他而大動干戈？我以及西京市政府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
“如果你不是我親哥，憑你這幾句話我就能用刺探國家機密罪的名義，把你關到軍事監獄裡面去，並讓你永無出頭之日。這樣你明白該用什麼態度對待李晨了嗎？”肖鷹不能說，但還是用打探李晨訊息的後果簡潔的提醒了肖戰。
肖戰聽到後，久久不語，好久後才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肖鷹的肩膀，說：“走吧，我要回辦公室，你先跟著我回去，然後讓老王送你回你住的地方，我這幾日就不陪你了。”
“我的主要任務的陪李晨，可他現在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所以，這幾日，我會和三位首長在一起的。另外，我還要召集這邊駐軍的會議，一起吧。”
在回市府的路上，肖戰僅僅給熊會長通了一個電話，而肖鷹則不停的打著電話，有時也有電話打進來，一道道命令發出，一條條反饋回來。殺氣騰騰的，獨有的軍隊溝通方式，讓已經離開部隊的老王彷彿回到了當年給肖師長開車的時候，熱血沸騰地老王，車速也不由的提升了很多。
先是西京市常務會的熊會長、馬議長被肖戰市長的電話驚動，紛紛結束了手頭上的工作，來到常務會會議室等待著市場的到來。
肖戰來到會議室後，三個人關在辦公室裡簡單的會談了不到10分鐘後，會長招來了自己秘書，很快的，西京市全體常務委員、所有區、局的頭頭腦腦們、各大企業、事業單位負責人在快下班的時候，全部接到緊急會議通知。
西京市大樓，半個小時後，樓會議室，不許請假，不許遲到，嚴守會議紀律以及保密紀律。
這一則背後透著嚴厲的命令，讓整個西京的官員體系頓時緊張了起來。所有接到會議通知的人，無論在哪裡，做什麼，紛紛快速趕往市府會議室。
樓會議室很快坐滿，無一人缺席。所有人沒有像往常一樣，互相寒暄著，而是靜靜的坐在自己日常的位置，小心的打量著周邊，看是否在哪裡突然出現了空的位置，有沒有該來沒有來的，最近國家的反腐風暴越來越烈，沒有一絲減弱的樣子，讓一部分心裡有鬼的人一直戰戰兢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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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西京市招商引資小組組長郝華仁居然也出現在這個會議室，對這個肖市長剛來便一力組建的小組，西京市的班子成員是不屑一顧的。
在大西北，想憑著一個不在組織序列的所謂招商引資小組，一個在肖市長來之前一直窩在檔案局的當個小科長的人，來吸引外資來西京，簡直是一個荒唐的事情。事實證明，小組組建了半年，除了引進了幾個食品廠合計投資不足500萬的小專案外，基本上處於處處碰壁的狀態下，甚至有人在打賭，看這個小組還能堅持多久。
郝華仁對自己接到參會通知，也是感到非常意外的，因為自己的級別不夠，這一類的會議，是輪不到自己參加的。特別是西京的常務會會長是一個非常傳統、固執的老革命。傳統、規則已經深深的滲入到他的骨子裡面了，任何冒犯了已成型的組織體系的事情，都會惹得老會長雷霆大怒。
比如，國家要求政府負責日常事務，會長不得插手政府事務，通知一下來，老會長馬上宣佈這一通知，並切實的履行了國家要求，對市長所負責的政務工作一概不發言、不表態。但只要國家有明文反對的，哪怕這檔案已經問世幾十年，他也是嚴格遵守。按他老人家的話，一切跟著組織走，聽組織話，為人民服務，講規矩是我們全體會員的天職。組織同意的就堅決執行到底、組織反對的也同樣堅決反對到底、組織暫時沒有明確意見的，那就積極反饋上去，然後放一放，等組織意見出來之後再說。
因為老會長的存在，西京一直像一個龐大的、精密的機器，按部就班的根據中樞的指令執行著，直到肖市長到來後，方才有了那麼一點點變化。
很快，熊會長、肖市長、馬議長三人同時出現在主席臺。
肖市長沒有落座，而是徑直來到主席臺的發言臺前面，這也是肖市長來了後新立的規矩，市政府召開的會議，主持人是必須站在這裡發言的。
“因為時間緊急，長話短說。”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到肖市長臉上，看到肖市長臉上壓抑不住的喜悅時，心裡都稍稍放鬆了。好事，不用擔心了……
“接元首親自打來電話通知，王平副元首、行政院海河副院長將於今晚11點鐘到達西京，胡華副議長也將於明日，提前結束國事訪問，晚上7點到達西京。”肖戰先將幾位首長到達的訊息說了出來。
臺下的幹部頓時被這一訊息震懾住，未來華國的會長、政府首腦、議會長三位最高領導以及此時已經在西京的軍方代表肖鷹，四座大山如同華山壓頂一樣，迎空而來。
為什麼而來？這是所有人都在考慮的問題。
“明日，無極集團、太極集團兩大集團總裁將率投資團隊飛臨西京，全面介入西京老國有企業的改造事宜。三位首長蒞臨西京也是為了促成兩大集團對西京市的投資，為本次商務洽談保駕護航而來。議長、院長二位首長在剛才也紛紛來電，指示我們西京市全體同志，務必打好這一場攻堅戰。這件事情成功與否，將影響著西京市未來50年的發展，也關係到國家戰略，請臺下各位同志務必認真對待。”
“我剛才已經向老會長彙報過，老會長指示。他老人家親自負責三位首長的接待事宜，而我將負責兩大集團的接待、招商、談判所有事宜。由於事發突然，時間緊、任務重，經老會長同意，請郝華仁同志、商業局、工業局、計委、統計局、政策研究室的同事跟我到我辦公室進行具體研討。請大家避開4樓會議室，軍部肖鷹中將在那裡召集軍方會議。其餘同事留下，聽從老會長的安排。”
肖戰說完，轉頭看了看老會長，老會長此時保持著一貫的沉穩，看到肖戰視線投過來，便輕輕點了點頭。
“好的，現在分別行動。”肖戰見老會長首肯，便對臺下剛剛點名的幾位幹部招了招手，快速的向外面走去，而剛才幾位幹部也馬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快速的追了上去。
“剛才我已經向省裡王凱會長彙報過了，王會長、程省長此時正在來這邊的路上。我們也長話短說，我們都要感謝肖市長給西京帶來了又一次輝煌的機會……”這是肖戰走出會議室時聽到的老會長最後一句話。
對這個老人，肖戰的態度是萬分的佩服，老人雖然思想有些陳舊，但只要在制度許可範圍內，從來都是絕對的支援肖戰的任何決定。特別是中樞有關黨政分離的檔案下達之後，老人除了要求肖戰在常務會上彙報政府的重大舉措外，對制度內的任何決定堅決的履行了不表態、不發言、不插手的命令，讓肖戰能夠在半年內就樹立了自己在政府體系裡面的絕對權威。
肖戰會議室，幾個人剛剛落座，肖戰便非常直接的釋出了一個簡單卻讓所有人一呆的要求“把西京市轄區內，無論是市、省還是中樞管轄的老軍工企業、經營不善的國有企業，按經營範圍分類，全部列一個清單給我。並圍繞這一清單，進行招商引資準備。”
“市長，這個省屬以及央屬的國企、軍企我們還要管啊，萬一對方投資給了別人，我們市屬豈不是落得一場空。”郝華仁用微弱的聲音提醒了一下。
是啊，省屬和央屬企業無論從那個方面而言，對比市屬企業更有吸引力。更何況，最為西北中心的核心，這裡分佈著上百家面臨困難的中大型企業，招商、談判，總要有個輕重緩急、有個優先次優先吧。
“對方已經口頭答應了對老西京摩託車廠的投資，列清單是對方負責人的要求，而把省屬、央屬企業加入清單是元首親自下令。元首說了，對方無論投資那個企業，只要他投資，則這個企業就轉化為西京直屬企業，不用擔心被別人摘了桃子。中樞管轄的企業將由海河院長一併帶來。省屬企業的事情，老會長也對省面彙報過了，估計那邊也正在緊急整理過程中。我擔心的是省裡領導過來，萬一把其他兄弟市的人帶來，這才是頭疼的事情。”肖戰想想這種可能，以及李晨那個對自己一直清冷的性子，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肖戰正帶著人整理國企資料時，老會長剛剛結束了諸如下榻酒店安排、安保、道路路線封閉、全市清潔等一系列工作的安排。回到自己辦公室，因為省裡王凱會長、程雲清省長也聯袂來到了市府，已經等在了自己辦公室。
老會長對自己麾下的人是非常放心的，他相信在三位首長到來的壓力之下，西京這個龐大的機器會馬上全速甚至超速的運轉，每個人都不敢馬虎大意。
“老熊會長，您不聲不響的發了一顆衛星啊！”程省長見到老會長時的握手格外的用力。
“我說會長、省長，中樞首長以及客戶過來，我老熊和肖市長完全可以圓滿完成任務的，您和王會長屆時出面接待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敢勞煩兩位領導操心啊。”老熊會長作為省裡常務會的委員，和兩位並不陌生，且從年齡以及資歷尚來講，老熊會長有足夠的底氣面對兩位領導。從程省長的握手力度裡邊，老熊明顯感到，今日的握手比往常見面時的力度要大了很多，頓時感覺到不妙。俗話說：無事獻殷勤，程省長這是有事相求啊。
“老熊啊，你一直覺悟很高的，這次怎麼開始掉鏈子了？你不能藏私啊，畢竟您也是省裡常務會的一員，您一定要從省裡一盤棋的角度看待兩大集團的投資行為啊。”王會長和老熊是同一時期的老軍轉幹部，程省長不敢說的話，王會長是一點障礙都沒有的直接說了出來。
“不是已經幫省裡爭取到了把省屬國企也納入考察範圍了嗎？王會長您可不要冤枉了我老熊。”
“省裡還有很多企業在其他市的範圍內呢，你別裝糊塗？”王會長實在受不了老熊裝糊塗了。
“我們三個都別爭，這次是小肖利用他弟弟，中樞軍事委員會肖委員、肖中將的關係拉到的投資，元首親自過問，並且三位大首長親自過來，我們在投資的事情上，都沒有發言權的。元首只讓小肖把西京範圍內的國企，不分哪個級別，全部列出清單給投資方選擇，至於對方選到哪裡投資，我可管不到。”
老熊呵呵一笑，不動聲色的將皮球提到了元首和三位首長腳下，有本事，你們去磨中樞去，我老熊不管，但讓我主動表態，不可能，況且元首都只說列出西京底盤上的企業，兄弟市？我老熊先自己吃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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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