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各忙各的，劉東負責新員工培訓，林迴音還要負責施耐德事業部的訂單統籌工作，唐瀟瀟忙著做市場分析，鄧剛在研發產品，章敏芝……薅著頭髮想著如何讓這個廠起死回生。
只有陸餘這個老闆，反而沒事兒幹在廠子裡熘達起來。
現在鄧剛的高階機型還沒做出來，只能用普通裝置去開啟市場，這個的情況下，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困難重重，至於陸餘口中的彷造ABB的外殼，也不過是權益之計，靠這種表象的東西，忽悠不了幾個客戶，反而章敏芝提出的物流與技術服務反而更實際一些。
陸餘也知道，自己進入市場很難，人家只要把利潤降低，瞬間就能擠壓市場，不說說自己的產品一般，就算是好的產品，也不一定能賣的出去。
工業用品不像生活用品，可以靠廣告靠自媒體去宣傳，工業品靠的是技術推廣，你的產品質量確實過硬，能夠贏得口碑才能贏得市場。
當然，也有甲方指定的因素，有的甲方就是喜歡用某個品牌。
話說回來，這也是口碑的一種體現。
面對這種局勢，陸餘的想法也很簡單，先活下去，利潤只要夠整個工廠的開銷，他就贏了，商業戰爭最簡單的就是價格戰，但也是最殘酷的，他還沒到能和對手拼價格戰的時候。
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許非坐在辦公室裡，正在悠閒的刷著影片，最近她和姜和成了很好的朋友，兩個人經常約著一起喝茶，這一切都要感謝陸餘的幫忙。
陸餘哪裡想到，她是這麼狗的女人呀。
忽然，桌上的手機響了，許非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拿起手機走向休息室，見沒人之後才接通電話：“喂，怎麼了？”
“小許啊，你認識那個陸餘嗎？”電話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見過兩次。”許非想了想說道：“不過不是很熟，你找他有事情？”
“今天有個人來拜訪我，提到了他。”
“誰啊？”
“黃勇，以前在錫城工作的時候，他在錫城搞事情，被人追著打，後來找到我這邊，找我幫忙，才免了麻煩，不知道從哪聽說我被調到了江城，他便來拜訪我了。”
許非聽到是黃勇，倒是愣了一下。
黃勇這個人她聽說過，福科老闆陳海以前的老大，現在外面傳言陳海被陸餘擊敗之後，黃勇袖手旁觀，許非對這個人的感觀不太好。
“有段時間沒見了，你今天過來吃個飯。”
“沒問題，我前段時間託人弄了點好酒，給您帶過去。”
“帶不帶酒沒事，把陸餘給我帶過來。”
“啊？”
許非愣了愣，隨即笑道：“好，既然你想看看熱鬧，那我就把他帶過去。”
傍晚六點，陸餘把手頭的工作整理完，琢磨著要不要請章敏芝吃個飯安慰下她，畢竟自己把她給忽悠過來不容易。
電話忽然響了，看了一眼手機號，眉頭不由一皺。
“許總，有什麼指示。”
“我能有什麼指示。”許非說話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很難得，平時許非說話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許總要這麼說，我可就更忐忑了。”
陸餘開著玩笑。
“行了，倒是有個事，今天晚上中天酒店，有個飯局，你到時候過來一趟，沒問題吧？”
陸餘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個飯局沒頭沒尾的，一時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有沒有問題呀？”
許非問道。
“沒問題。”
“沒問題就行，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包間號。”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陸餘放下電話，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個飯局肯定不是許非攢的，她應該就是個傳話人，而聽她的口氣，似乎吃飯還要規避一點什麼。
也就是說，這個飯局裡的人，可能身份上需要避諱一些。
但是這樣的人，怎麼會找到自己吃這個飯？
按道理自己就是小打小鬧，江城像他這樣的小工廠，沒有一萬家也有八九千家，他這樣的規模，壓根就上不了檯面。
也許是那種級別不會很高的人？
這種人平時沒的譜去擺，大老闆不鳥他，只能在自己這種小人物面前裝逼，但是這樣的人怎麼使喚的動許非呢？
要知道許非只是龐巴迪工廠的採購經理。
根本不搭噶啊！
難道是龐巴迪公司的高層？
好像也只有這種可能性了，龐巴迪的高層要找自己，找到許非來傳話，才是最合理的一件事情。
可龐巴迪的高層，似乎不需要避諱什麼吧？
陸餘把能想到的，可能會是的人物關係都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吩咐劉東把廠子看好，把車子開出來，給張敏芝打電話：“陪我出去一趟。”
“我正忙著呢。”
“有個大領導找我吃飯，我拿捏不準。”陸餘笑了笑說道：“你去幫我鎮鎮場子。”
張敏芝有些狐疑的從樓上下來坐進車內，陸餘把前後情況給她分析了一遍，她也理不清中間的邏輯關系。
中天酒店，江城最大的酒店，陸餘已經來了很多次了，從一開始開快遞站的時候，到後面開了施耐德的代理公司，不少業務都是在中天酒店談成的。
直接進了大堂，跟許非要了包間號，上樓，出電梯門的時候，發現另外一部電梯走出來的是黃勇，四目相對，陸餘明白了。
黃勇好像也有點明白了。
但是兩個人不明白的是，裡面的人是準備當和事老，還是準備看一場熱鬧。
陸餘推門，許非看見他，站起身來迎了過來：“陸總，這邊請。”
相比之下，黃勇就顯得有點寒酸，自己笑嘻嘻的跟坐在主位的人打著招呼：“郭總，來晚了，不好意思。”
陸餘用餘光掃視了一眼，那個姓郭的男人四十多歲，有點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模樣看上去有幾分像王志文。
許非則在打量著陸餘身旁的章敏芝。
心底倒是微微驚訝。
陸餘身邊的美女不少呀，自己看一個喜歡一個，怎麼辦。
章敏芝看見坐在主位的男人時，心裡已經猜了個大概，而那個叫郭總的也看見了章敏芝，心底更是微微詫異。
除了郭總和許非，桌上還有幾個人，陸餘進來之前，他們還不時聊著天。
“小黃，你也坐。”郭總指著座位說道。
“好的，郭總。”
“你就是安聖電氣的……陸餘，對吧？”
“對，我是。”
“許非，你讓服務員把紅酒換成黃酒，今天突然來了興致，想喝點黃酒，天冷了，喝黃酒能暖暖身子。”
“好的，郭總。”
“郭總要是喜歡喝黃酒，我下次從滬城給您帶點過來。”
“你看你這個人，老說下次，一看就沒誠意。”
陸餘坐在那裡有點無聊，他不喜歡跟黃勇那樣當舔狗去巴結這個姓郭的，除了對方開頭問了他一句，他回答了一句，連一句插嘴的慾望都沒有。
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只想著趕快吃完走人。
服務員把黃酒加熱好拿上來。
“陸餘，是我叫你來的，我給你介紹一下吧。”叫郭總的男人開口說道：“這位呢是中天酒店總經理鍾旭，這位是龐巴迪中國區負責人馬萬里，我呢，是中天集團的負責人，郭言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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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餘聽到龐巴迪中國區負責人馬萬里的時候，就愣了愣。
原本以為郭總才是龐巴迪的領導，沒想到龐巴迪的領導在這個桌上，只是個陪客。
直到聽見郭總的真實身份，他才頓時明白過來。
這可是中天集團，江城最大的企業，沒有之一。
甚至江南省的籃球隊，曾經就用這家企業的名字命名過，而這家企業也是本地最大的國企。
郭言昌聊著天，說著自己的過去，大家都不吭聲的聽著，桌上的氣氛不太活躍，大概意思就是郭言昌以前在錫城負責過錫城電力儀表成套廠。
這家廠陸餘知道，就是現在的錫城博耳電力，專門給施耐德和ABB做代工的。
博耳電力雖然後來發展的不錯，也打入了中高階市場，但並沒有核心技術，主要依靠施耐德和ABB的產品，公司的產品銷售中施耐德和ABB的品牌佔比約80%，博耳電力自有品牌佔比約20%。
郭言昌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當年我也想有自己的品牌，但是談何容易，陸餘，你和黃勇能做屬於自己的品牌，我很欣慰啊。”
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陸餘要是還聽不懂，就是傻瓜了。
郭言昌這是來做和事老來了。
“是，是，是，郭總教訓的是。”黃勇點頭哈腰。
陸餘只是笑笑，沒說話。
龐巴迪老總馬萬里笑道：“我們公司和陸總有過合作，他做生意還是很不錯的，英雄出少年，聽說陸總還是江大的學生，我家那小子上大學只知道跟我要錢，黃總，你可別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啊。”
“馬總說笑了，在您跟前，我哪算得上前浪啊。”黃勇很是乖巧。
“你看你，一點志氣都沒有。”馬萬里笑著端起酒杯：“來，喝酒，喝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餘喝的有點多，好在是黃酒，要是喝白酒，他可能就扛不住了，郭言昌看著陸餘，說道：“你能做自己的品牌，很有想法，但是我覺得你跟黃勇不應該成為對手，你們應該把矛頭一致對外。”
“郭總說的對，民族品牌應該互相幫扶，而不是內鬥。”酒店總經理鍾旭連忙說道。
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倒事從來不考慮市場佔有率這種事情。
“不過我也知道，同行都是冤家，你覺得你能扛得住黃總的壓力嗎？”郭總話鋒一轉，讓鍾旭的馬屁拍馬蹄子上了。
陸餘這才抬頭重視看了一眼郭總，原來這個人並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人。
他還是知道市場規律的。
也是，如果真是何不食肉糜，怎麼掌控中天這麼大的企業呢。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對陸餘和黃勇的事情感興趣，只是因為曾經做過電氣行業，又和黃勇有點交集，才會關心這件事。
只是怎麼感覺，郭言昌關心自己更多一點呢？
“如果陸總能扛得住，我豈不是白吃了這麼多年的虧。”黃勇帶著幾分醉意，嘿嘿一笑：“你還是太年輕，我不能跟你一般見識，至於安聖電氣，做施耐德就好，就別在變頻器領域插一腿了。”
“黃總說這話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陸餘開口說道。
“你拿什麼扛？”黃勇斜睨了他一眼：“我只要把利潤降低，就能吃下江城的大部分低端市場，無非就是少賺一點錢，你賣什麼？一個月以後，你的人員工資、供貨商、都要錢，裝置賣不出去，你咋辦？”
在場的人都在心裡暗暗琢磨，這是個死節，陸餘的問題不僅是進入市場晚這些問題，最關鍵的是運轉資金不夠，只要黃勇微微發力，他就扛不住，更何況除了黃勇之外，還有其他品牌也要佔據一部分市場呢。
黃勇這兩年勢頭很勐，尤其在江南這片區域。
有的城市甚至連匯川和英威騰都打不進去，很多機型被他壟斷了。
郭總看著陸餘，發現他臉上似乎沒有太多擔憂，心裡在想陸餘這小子是胸有成竹，還是喝多了？
“陸餘，你聊聊？”郭總開口說道。
許非夾了一口菜，小聲都囔：“你還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實話嗎？”
這話別人沒聽見，坐在許非旁邊的章敏芝倒是聽的一清二楚，她詫異的看了一眼許非，不知道許非怎麼會對陸餘有這樣的評價。
她哪裡知道，這段時間許非沒事經常和姜和一起相處。
結果姜和沒事就在她耳邊聊陸餘。
現在她聽見陸餘的名字都感覺頭疼，而且透過姜和聊的這麼多事情，她已經斷定陸餘就是個渣男，並且是那種把姜和騙的團團轉的渣男。
陸餘點點頭，站起身來，認真的看著黃勇，說道：“說實話，我從來不想與黃總做對手，因為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和繼。”
說話的時候，陸餘冷下臉來。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要針對我這個剛剛誕生的品牌，要玩我就陪你，但你在我眼裡，不是對手，我的對手，是ABB！”
陸餘的話，讓屋內突然變得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