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前一天李重跟李守陽說完了話，第二天，李恬便找了過來。
只見李重躺在床上，前面有一個屏風隔擋著。
說實話，李恬看得也不是很真切，但毫無疑問的是，他阿耶最近這兩年，好像確實比較地體弱多病。
“阿耶，你把化學實驗小組交給你孫兒去打理了？”
李重便道：“你太老了，說不定比我死得還快，不交給李守陽，我還能交給誰。”
咳！
只能說……
他阿耶說話真直接。
只見李重後面又道：“你如果再年輕個二十歲，那我肯定交給你。這不是免得到時候，又要再對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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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吃醋了？”
李恬也是有點尷尬，回道：“不是，只是這有點突然。而且……”
李重便道：“而且什麼？”
李恬猶豫了一下，這才道：“李守陽說阿耶你昨天像是在交代後事。”
李重也是道：“差不多。”
李恬：“……”
李重：“是人都會有生老病死，這沒什麼不可說的。”
李恬發現，自己阿耶倒是樂觀。
李重：“更何況，我今年都……”
這一算數，腦袋就有點疼。
李重緩了緩這才道：“一百零二歲了。”
“雖說……跟孫神醫還是有一點差距，但你阿耶我覺得，這人生，也算是比較地圓滿了。”
“如今唯一還讓我有點放不太下的，就是西域。”
李恬：“西域？”
李重：“沒錯，世界那麼大，不僅僅只有一個大唐，西域人天生精明，擅長經商，你說，要是讓他們得到了我們大唐的蒸汽機技術，能夠得以源源不斷地生產各種東西，會如何？”
李恬：“不知道。”
李重：“你好好地想想。”
李恬這才停下了耍寶，認真地想了想，“商品，生產出來就要拿來賣，到時候，就會賣到我們大唐來。”
李重：“接著呢？”
李恬：“可我們大唐也一樣能生產。那說不定是形成競爭！”
李重：“不，是戰爭！”
李恬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畢竟……
可能在他的眼裡，戰爭？
我大唐立國這麼多年，幾乎沒打輸過。
大唐最不怕的，就是戰爭。
更別說……
大唐現在已經有了飛機，可以從天上進行作戰。
李重：“你阿耶最擔心的，就是後世的人不上進，以為造了個飛機，就覺得天下無敵。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大唐能做出來的蒸汽機，飛機，難道我西域人就做不出來了？難道你大唐人的頭上都長著兩個腦袋？”
“蒸汽機不是什麼太複雜的事，只要願意去模彷，很容易便能夠模彷出來，遲早有一天，大唐跟西域的差距會越來越少，到時候……”
“你大唐能造飛機，我們也能造！”
“而且……還會造得比你們的還好。”
“西域反過來攻打大唐，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須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李恬也是道：“阿耶你怎麼就知道，我們一定會退？”
李重便道：“因為我太瞭解人性，而且，太瞭解中國人，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中國人這個詞忽然在這裡出現，只能說多多少少有點突兀。
李恬也是稍稍地有那麼一點不適。
“中國人？”
李重：“不學無術，很多書上，不都有中國這兩個字？”
李恬：“可這……好像……為什麼阿耶你一定要用中國呢？”
李重便道：“顯得我有讀過書不行？”
你還別說，中國這個詞，確實是自古以來就有，甚至，早在三千多年前，就有中國了，只不過，當時的中國，跟後世的中國，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但你要是非要說，代指……
只能說，那也不能說你錯，就是有一種那什麼，掉書袋、彷彿是在賣弄才學的感覺。
而此時……
李重的話給到李恬的，便正是這種感覺。
當然！
你仔仔細細一品味的話，感覺還是有點那啥的，給了人一種彷彿追根朔源的感覺。
其實……
當一個人有名了，他放的屁都是香的，只是因為自己阿耶跟自己太熟了。
這才導致了，他認為這不像是自己阿耶平常的說話風格。
如果是換作別的人去聽，那說不定……
此時對他阿耶，估計便是只有誇獎了。
前提是……
他阿耶不要這麼筆直地把自己的目的給說出來——顯得他有讀過書。
只見李重又接著說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人，而是什麼樣的土地，就會長出什麼樣的果子。”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李恬：“……”
李重：“你年紀這麼大了，我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就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當然，為了家族，最好還是別做壞事。”
李恬：“……”
反應過來後，李恬也是抬頭精神一振道：“阿耶，你該不會是真的在交代後事吧？”
李重：“咳咳！難得今天有機會，以後，就不用特意地跟你說了。”
“你還有事？”
李恬：“額……”
發現沒了。
李恬也是繼續道：“兒子想再聽聽阿耶您的教誨。”
李重：“你有空，我可沒空。”
此時……
李重的額頭上已經是佈滿了汗珠，“沒事就回去吧。”
李恬：“那兒子先回去了……”
李重：“去吧。”
李恬這出了小院。
也是轉頭便去找了自己阿孃。
剛剛倒是差點忘了問阿耶的病怎麼樣了。
李麗質說實話也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畢竟……
這天底下，她就沒有見過這麼作死的。
便打算不讓對方擔心地道：“已經讓醫者看了，估計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好。你阿耶年紀大了，生點病，這很正常。”
李恬也是道：“可他剛剛像是在給兒子交代遺言。”
李麗質：“什麼？”
李恬：“額……”
緊接著……
李恬便把李重跟他說過的話，都說了出來。
如果是平常，那李麗質說不定就只當是開玩笑了。
可現在又不一樣。
趕緊把李恬給打發了，便帶著人去找李重。
這都開始交代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