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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劣根

看了眼身旁正要迴避的衛君瑤,我搖搖頭說:“不用了,就在這說吧。”

衛君瑤也有些目光不善地盯著姚半仙,卻見他呵呵笑了笑,擺擺手,“我跟吳山公主雖然是頭一次見,但在小乙爺爺那裡也算是久聞大名,既然都不是外人,我那就不拐彎抹角,實話實說了。”

姚半仙說著微微吐了口氣,將手中的藍旗遞到我面前,正色道:“這是你爺爺讓我轉交給你的。”

將藍旗接到手中,心中暗自對比招魂幡,發現制式和大小都幾乎一樣,只是顏色不大不同,可再想到剛才姚半仙揮過旗後的虛空一抓,頓時一個激靈。

“這旗是什麼?”按下心頭的震驚,低聲問道。

姚半仙搖了搖頭:“你爺爺沒說具體,但告訴我讓你好生保管,不到萬不得已莫要示於人前,而且使用方法我剛才也給你演示過了,比葫蘆畫瓢總會吧,像方才那般用就行。”

說的時候眼睛還瞟了衛君瑤一眼,衛君瑤撇了撇嘴,將身子轉了過去。

點點頭,將藍旗收入囊中,隨後看著姚半仙說:“不止這些吧?”

說完之後卻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一把抓住姚半仙的胳膊,“你見過我爺爺了?”

姚半仙不為所動,只是點點頭說:“嗯,見過了。”

“什麼時候?”我激動道。

“前幾天吧。”姚半仙沉吟道:“就在你夜闖三岔灣的第二天夜裡,你爺爺找到我讓把這個旗子交給你,而且囑咐我說,不管你最終要去哪,到什麼地方,上面的東西永遠也不能丟,那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立足之本,一個人若是連根基和祖宗都扔了,可就真的成了無根浮萍,腿再長,眼光再高,也是走不遠的。”

根基……

立足之本……

我攥著手中的藍旗,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很多人的面孔。

姚二爺,金大發,龍老大,索隆,錦月姑姑,東方徹,盜門,古彩門,機關門,乃至外八行,整個偏門……

深深吸了口氣,看向姚半仙說:“他有說要怎麼做麼?”

“沒有。”

姚半仙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說道:“還有就是,有關於你的身世,你爺爺說,到此為止,不要再追查下去,否則後果沒人能承擔的起。”

“為什麼?”

我猛然問道:“他到底瞞著我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查下去?”

姚半仙嘆了口氣,“我只是給你爺爺帶話,別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我爺爺呢,他現在在哪?”

“不知道……”

“關在老屋子裡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水淹三岔灣的黃河娘娘?”

“他沒說,我也不清楚……”

看著姚半仙開始一問三不知,緘口不言,我止住了話題,從口中長長地吐了口氣,盯著他道:“那你告訴我,我娘,是不是被我爺爺殺死的?!”

姚半仙的瞳孔一陣劇烈收縮,驀地抬起頭,眼睛都紅了,四目相對,抬起手就耳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臉上火辣辣的疼!

“在這個世上你可以懷疑任何人,甚至包括你那爹和娘,卻唯獨不能質疑你爺爺,知道嗎!”

姚半仙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顫抖著雙手,看著我半晌,卻終究沒有開口,一字一句說道:“你爺爺白老鬼一生,不弱於任何人,可偏偏有了你這麼個軟肋,你要好好活著,去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事,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毫無價值,沒有意義,你的一舉一動白老鬼一直都在看著,莫要使他流血,再流淚!”

說罷拂袖而去。

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姚半仙消失的身影,許久才轉過頭看向衛君瑤,呢喃道:“我錯了麼、?”

衛君抿了抿嘴,搖搖頭說:“錯不在你,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天地眾生無以計數,可卻唯獨選擇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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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後又突然莞爾一笑:“其實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高興?為什麼?”我喃喃道。

“因為……”衛君瑤眼睛一眨,“因為你生而不凡,註定不會平庸,所以才會被上蒼選中。”

可接著沉吟道:“其實剛才你問的那件事,我心裡一直有所思量,既然黃河娘娘本身並不是你的生母,你只是借她的身體偷天換日,將黃河鬼嬰的氣息轉嫁到自己身上,這就證明,你這一世的輪迴後所佔據的身體本就不是凡物,對某些人來說,其意義和價值或許遠在鬼嬰之上,但你爺爺是如何做到未卜先知,應該是趕在你出生前就策劃好了這一切,黃河娘娘出世絕不是巧合,這一定也是你爺爺佈下大棋的其中一個很關鍵的步驟,或許就連黃河娘娘能從分水劍下逃脫,也都是你爺爺一手策劃好的,目的,就是為了遮人耳目,讓世人都以為,你才是真正的黃河鬼嬰,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聽了半晌沒有緩過神,卻在背後一個勁兒地突突冒冷汗,半晌才盯著她,不可思議道:“只是推測?”

衛君瑤搖搖頭:“是因為那首歌謠。”

“歌謠裡被你爺爺砍掉腦袋的娘,其實現在看來就是指黃河娘娘,這說明了什麼?”

衛君瑤眨著眼睛看向我道。

我渾身一顫,“黃河娘娘,是我被爺爺殺的?”

“分水劍只斬惡妖,不會傷及凡人,這一點你爺爺應該十分清楚,或許他真的能及常人所不能及,做到一般人無法想象的事情吧。”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衛君瑤,輕輕吸了口氣,說:“你相信自己的推測麼?”

衛君瑤看著我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清澈無比,彷彿能映照出夜空中的皓月星辰,就那麼一直盯著我,能感覺到心中的淤塞和煩悶隨著注視逐漸緩解,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會查清楚真相的。”

二人回到老宅,沒有休息,而是從堂屋搬出爺爺生前最喜歡的涼蓆攤在院子裡,躺在上面,聞著從鼻尖處傳來的陣陣清香,張了張口,餘光裡卻突然瞟到了還留在地上的黑色鴉毛,轉過頭問衛君瑤道:“那個烏鴉道人是怎麼回事,既然是衛道者,可我為什麼覺得你好像根本不怕他?”

衛君瑤抿嘴笑了笑,“人分善惡,衛道者中自然也就有好壞之分,像陸無雙的那種能在現如今這個社會依舊鐵面無私,秉公執法的已是少數,可類似於烏鴉道人這種衛道者中的敗類,卻是越來越多了。”

“敗類?”我不解地看著衛君瑤,“什麼意思?”

“那你知道他今天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麼?”衛君瑤不答反問道。

我想了想,本來想說是因為衛君瑤踩界,前來執行條約驅趕我倆出去,可聽她剛才話裡的意思應該沒有這麼簡單,猶豫了下,“不知道。”

“如果我今天敗在他的手上,要麼就此離開三岔灣,從此不得踏足半步,要麼從今天開始,便沒有自己的姓氏,鞍前馬後,唯烏鴉道人是從。”

我一皺眉,沒有繼續開口,隱隱明白了烏鴉道人此行前來寓意何為,心道無論是人還是天靈,一旦開了靈智,那便會生出劣根,只不過或大或小、或顯或隱,特別是在一些手握權錢之人的身上,就顯得更為明顯。

衛道者替天行道,對天下大勢的感知和瞭解要遠勝過常人,相信有此舉動和想法的定不會只有烏鴉道人一人,這群人的異動直接徵兆著天下大勢的下一步走向,看來黃河水清,聖人出世,並不是沒有預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