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柳暗花明
大門哐當一聲合上了，房內瞬間變得格外安靜。我屏氣凝神，甚至全身都緊繃著，不敢再放鬆警惕。
布萊克望著暗黑亞迪斯離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培養器裡的精靈們，眉頭緊皺。
“卡修斯，格雷斯星如何？索蘭特還好麼？雷伊和蓋亞呢？”布萊克忙著手頭上的事，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而我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格雷斯星一切都好，索蘭特非常想念你，唯獨……”我停頓了下，說道：“唯獨雷伊和蓋亞到現在還沒有蹤跡，魔靈王一戰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們了。”
“如此啊……”布萊克拿著藥瓶的手定在了空中，他想了想，好幾秒後才微微低了低頭說：“你這麼久得不到他們的訊息，估摸著歐比組織已經先一步採取行動了。”
“是我低估他們了，不過我們根本無法找到那個組織的幕後BOSS。”我忽然想起之前海盜和各方勢力之間的合作，越發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不僅如此，他們還到處都安插了眼線。”布萊克說：“甚至連魔域的高階頭領中都混入了他們的人，其實，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我心想難道自己的猜測這麼快就被證實了？
“你要幫助撒旦剷除掉那些潛伏者嗎？你的選擇可能同時影響著凡域和魔域的命運。”我有些疑惑。
“證據不足，現在還為時過早，若是打草驚蛇就不妙了。”布萊克看到我略帶懷疑的神色，又輕聲說道：“抱歉，突然讓你接收這麼大的信息量，可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經過深重考慮的。”
我站起身來，忽感腦中一絲眩暈，但好在症狀一瞬就消失了，此刻雖少了暗黑力量在體內作祟，我卻顯得更加虛弱了。
“終是我無能，行事太衝動才會被撒旦和暗黑亞迪斯接連算計。”我看向那些躺在培養器中的精靈，自嘲道：“折騰來去，竟連他們也不如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你且不要太過在意封印的事。”布萊克稍稍拂起袖子，只見那黝黑的手臂上滿是針眼扎過的痕跡。
“剛墜落到魔域的時候，我的身體也被這裡的魔力所影響，能量失控也是經常發生的事，甚至還會出現幻覺，每日只能靠藥物來鎮壓。”布萊克說得雲淡風輕：“沒過多久也就適應了。”
我點了點頭，默默替他把袖子放了下去，又問了一個疑惑已久的問題：“魔王撒旦，當真存在兩種面孔？”
“世間一切事物都有黑白之分，我所認識的這位撒旦便也有黑白兩面。”布萊克微微笑了：“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白色的他想要守護，黑色的他想要復仇，撒旦本身也是一個矛盾體呢。”
“兩面者，不可深信。”我對此相當不屑。
“你若執意這麼認為也可，只是戰爭又要來臨了，在此之前我會先送你離開這裡。”布萊克拿了一塊乾淨的毛巾，將我身上的血跡擦乾淨，隨後取了一件黑色斗篷給我穿上。
“可你呢？索蘭特還盼著你回去呢。”我瞪大了眼睛。
“告訴他我還好好活著呢，不必擔心，時機到了我自會回去。”布萊克目光堅定地看著我，眼神深處還帶著一絲愧疚。
“此地或許已經暴露，不可久留了。”布萊克吩咐那些助手將精靈們秘密轉移，待所有的儀器和實驗體被護送走後，他便親自將我帶離這座龐大的“空中城堡”。
受著一種特殊力量的牽引，我們慢慢降剛剛落到地面上，而這下面的精靈們早就已經圍成了一團。
“入侵者，入侵者！”一部分精靈已經用仇恨的目光盯上了我。
“都散開。”布萊克領著我朝前走著，一邊驅散他們，可那些傢伙還是不依不饒，或是聞到我身上隱隱帶著的血腥味，或是咬定我是從凡域過來的，紛紛往我這邊撲稜。
“布萊克大人，他的身上沒有半分魔域的氣息，為何會從城堡上下來？”一隻小狗模樣的精靈叫著。
“一定是潛伏者！不能放過他！”其餘的精靈也跟著起鬨了。
正在這混亂之際，懸浮在雲霧之中的“空中城堡”忽然爆出一聲巨響，無數碎裂的石塊磚塊飛濺下來，像是一個巨大的煙花被點燃了。
天空彷彿被撕裂了一個口子，數十架紫色的外星飛船從那豁口中出來，輪番朝著那“城堡”發射炮彈。
那是空間隧道，而飛船上刻著的圖案也代表著歐比組織。他們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造訪？
精靈們全都驚呆了，似乎對於他們來說，夢想之中的地方沒了，信仰也隨著崩塌了。
我在眾精靈的推搡之下險些摔倒在地，一旁的布萊克望著那些飛船，握緊拳頭說道：“那幫傢伙，動作挺快的啊。”
“撒旦的秘密武器，你打算……？”我試探著問道。
“實驗就差最後一步了，如果這個時候被發現就會功虧一簣了。”布萊克從懷裡掏出一塊魔王令牌，緊緊地攥在手裡。
“那該如何。”我看著空中那座破碎的監獄，心想這樣牢固的建築竟也抵不住海盜們的一發炮彈，著實恐怖。
“那就如他們的願。”布萊克收起令牌，慢慢地說：“就讓那家夥再得意一段時間吧。”
“想必是暗黑亞迪斯向他們透露了訊息，不然海盜怎麼會行動得這麼快。”我看向布萊克，小聲提醒道：“他很有可能還躲在某處地方沒有離開呢。”
“我知道他沒走遠，而且那家夥一直對你耿耿於懷。”布萊克環顧著四周，然而周圍滿是魔域的小精靈，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不用擔心我，他還沒有能力殺死我。你先去幹掉那些飛船要緊。”我立刻擺出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
布萊克點了點頭，瞬間化成了一道紫色的光芒，衝向天空。
精靈們瘋了一般的四處逃竄，猛烈的炮火很快也落到了地面，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
我來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卻望見空中出現了另外兩個身影，一個是暗黑亞迪斯，而另一個……我並不認識。
那是一隻通體紫色的精靈，身披著厚厚的護甲，眼睛卻是血紅血紅的，黑紫色的妖火環繞在他的身邊。如果說這傢伙看起來有一絲眼熟的話，倒是能聯想到繆斯，他們兩個在身形外貌上有一些相似之處。
半空中，布萊克、暗黑亞迪斯，和那個紫色的精靈相互對峙著，但誰也沒有先發動攻擊。
“伊洛維奇，沒想到你會出現在歐比組織的隊伍裡。”布萊克打量著眼前的兩隻精靈，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我也很意外，傳說中的魔靈之子布萊克會在這兒。”紫色的精靈邪邪地笑著，那戲謔的眼神掠過暗黑亞迪斯，又回到布萊克的身上。
“布萊克，別和他廢話了，撒旦大人的秘密基地都被這幫蠻夷給毀掉了，我可是氣的很呢！”暗黑亞迪斯倒是率先擺出了戰鬥姿態。
“既然基地被毀，那誰也別想安然離開。”布萊克的眉宇間隱約透露出殺氣，他聚氣凝神，朝著伊洛維奇發出一波氣勢極強的夜魔之球。
“哼，小小的魔域根本沒有資格和歐比組織叫板。”伊洛維奇將雙臂交叉在胸前，露出兩個利刃，大喊道：“魅影雙刃斬！”
“暗天星隕！”暗黑亞迪斯抬起右爪，空中頓時暗雷滾滾，電磁之力降整個空中城堡給包圍。
濃霧使我看不清上面的狀況，可是有一點很清楚，暗黑亞迪斯並不會真正協助布萊克，他要麼暗中幫助歐比組織，要麼……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暗黑亞迪斯就從空中摔了下來，不過看情形……與其說他是被打下來的，倒不如說是他為了逃離紛爭而故意設計的。我雖氣得牙癢癢，卻也毫無辦法，只能藏到更隱蔽的地方去。
暗黑亞迪斯四處搜尋著，似乎不太相信那些培養器中的精靈已經被摧毀，他在找其餘的暗道。
轟隆一聲，又是四道暗雷炸起，慘叫聲一片，就連我也被嚇了一跳。
暗黑亞迪斯的手上依然帶著紫色的雷電，他肆意轟炸著，將地面也折騰得“體無完膚”。我所藏身的地方也慢慢變得不再安全了，雷聲離我越來越近。
我正納悶著，突然一道落雷劈在了我的面前，緊接著，暗黑亞迪斯風馳電掣一般地閃現過來。
“冤家路窄。”我渾身冒著冷汗，只得往後退了幾步，暗黑亞迪斯則是步步逼近。
“現在可沒人護著你了。”暗黑亞迪斯笑著，伸出手猛地一推，我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撞到後邊的一棵樹上。
天空被厚厚的黑色雲朵所覆蓋，血紅的圓月還是懸掛在那裡，沒有絲毫落下的跡象。
由於不能使用任何技能，我根本不敵暗黑亞迪斯，在他的接連進攻下，舊傷和新傷的痛感一起湧了上來。在意識模糊的邊緣，我看到漫天的塵土在聚集，並且螺旋上升著，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引導它們。
“想必布萊克此時很需要幫助吧，正好我也不介意幫他一把。”暗黑亞迪斯的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團雷光球，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空中城堡上方的雲霧。
“住手，你這混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那團雷光球給打向別處，不幸的是，另一批逃亡的小精靈被砸中，並且因此喪命了。
“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今天這塊地方是毀定了！”暗黑亞迪斯怒吼一聲，空中的閃電也變得更加凌厲了，如此強大的雷電之力已經快要把這個空間給撕裂。
緊接著，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墜落。
是布萊克！？
我急忙朝著那個方向跑去，果真只看見布萊克蹲伏在地上，他的右邊肩膀上有著一道不小的傷口，但明顯可以看出是被剛剛的雷電所波及。
“你怎麼樣了？”我急忙問著。
布萊克只是搖頭。
“真是抱歉。”暗黑亞迪斯咧嘴笑了，他得意地舔了舔嘴唇，慢慢說道：“看來那個所謂的秘密實驗，也到此為止了呢。”
伊洛維奇站在不遠處的土坡之上，只是冷淡地瞟了我們一眼，對這裡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感覺不到其他的生命跡象了。”伊洛維奇自言自語著，又似乎在向暗黑亞迪斯說話：“任務已完成，我就先撤離了。”
暗黑亞迪斯點頭，隨後伊洛維奇就帶著飛船一起再次穿過那道裂縫，和來時一樣。
布萊克受的傷比我想象中的要嚴重，他緊閉著雙眼，從剛剛墜下來起就沒說過任何話，現在血液已經順著那處傷口流了出來。
面對暗黑亞迪斯的種種威脅，我非常氣憤，但此時此刻如果還不能恢復戰鬥能力，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前所未有的壓力撲面而來。
“我只想帶他走，離開魔域。”我站在布萊克身前，忿忿地看著暗黑亞迪斯。
“那可由不得你，雖然在另一個世界你是強者，但在這裡，你就得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暗黑亞迪斯知道自己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他的手中頓時又燃起了一團能量，直指向了我。
與此同時，那道時空裂縫也消失了，所有的氣流也都歸於平靜。
“我不會……也絕對不能死在這裡！答應過索蘭特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我張開雙臂，信念和悲痛充斥著我的內心，儘管脖子後方的那道封印限制著我，但這次卻不能再逃避，因為已經沒有退路了。哪怕只有一次，我希望這裡的每一粒沙塵泥土都能感知到我內心的呼喚。
當巨大的黑色電網向我和布萊克撲過來的時候，地面開始出現微微的振動，無數的碎石躍向空中，迅速凝聚成一個堅硬無比的護盾，將那電屬性的攻擊全部瓦解了。
“你不是沒有能量麼？”暗黑亞迪斯也吃了一驚，事情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這一刻，我只感覺到全身灼熱無比，我的心與這裡的飛沙塵土都聯動著，狂風呼嘯著，化作尖利的風刃切碎了所有的黑雲，那輪血月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落，慢慢褪去詭異的紅光……
我的力量也在這個瞬間完全甦醒，藍色和黃色的光芒交織著，環繞在我的身邊。
我揚起手臂，掌控著這來之不易的能量，將暗黑亞迪斯牢牢控制住，雖不見萬山巨石，但也能讓他感受到泰山壓頂之勢。
“暗天星隕！”暗黑亞迪斯不甘示弱，他再次引來雷電星雲助威，卻也不能傷到我分毫。
我將所有的力量凝聚於右拳，帶著滿腔的仇恨與憤怒，穿過一切阻礙直擊暗黑亞迪斯的胸膛。重拳之下，我清楚的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這一擊狠狠地嵌入了他的身體，那堅硬的鎧甲這時候也如紙片般脆弱，灰飛煙滅……
鮮紅的液體濺在了我的身上，我也毫不在乎，接著打下去，第二拳、第三拳……第八拳……暗黑亞迪斯嗚咽著，頭盔直接飛了出去，額頭上也出現一個血窟窿，已經看不出精靈的樣子了。
“別打了，別打了……”暗黑亞迪斯終於發出一聲哀求，看他的模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如果你還想說什麼遺言的話，趁早。”我放下了拳頭。
“都說卡修斯當年從威斯克和魔靈王兩大魔頭手中活下來，實力超群、不好對付……今兒我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暗黑亞迪斯躺在地上，痛苦得五官幾乎都要擰到一起了。
“你只是為了說這個？”我聽他提到這兩個名字，心裡又被狠狠扎了一下，所有的黑白回憶都湧現出來。
“你願意聽我這個將死之人說說自己的故事麼。”暗黑亞迪斯看了看我，見我沒有太大反應，又接著說下去：“曾經魔靈王稱霸，任命我和我的哥哥亞迪斯作為左右兩大將軍。在魔域那個時代，本就只能靠戰爭和殺戮解決一切問題，那愚蠢的哥哥卻處處為渺小的平民考慮。他的能力勝我一籌，便總是用那套大道理訓斥我，終於有一天……我將他秘密暗殺了。從那天起我就是魔域唯一的大將軍，可那群笨蛋怎麼也不肯稱我為雷神，只叫我暗黑的亞迪斯。”
“能有你這樣的弟弟，真是恥辱。”我對眼前這傢伙更加厭惡了，同時也隱約感覺到嫉妒心是多麼可怕。
“罷了，我一生都只是他的影子，被認為是他的陰暗面……在魔域這樣混亂的環境中，每個人都有各種的想法，都有各種的選擇。魔靈王死後這裡就更糟糕了，傲慢無知的撒旦根本不配作王，他竟然質疑我對魔域的忠誠。”暗黑亞迪斯的眼神黯淡下來：“所有人都懷疑我，反正我原本就是不值得。”
“說完了？”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不奢望你能留我一命，但如果能活下來，我不會再做任何殘忍的事情了。”暗黑亞迪斯流下了一滴眼淚。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看他這狼狽樣，估計連呼吸都夠困難了吧，我決定讓他繼續苟活著，殺掉他反而過於便宜他。
我轉過身去，朝著布萊克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著。突然，背後一陣涼意，我察覺到是暗黑亞迪斯準備偷襲，於是迅速閃開，三道紫色的電流瞬間擦肩而過，這很明顯是他拼盡全力放出來暗算我的。
我翻了個跟頭，躍到空中對準暗黑亞迪斯的頭部發出一記量子絕滅波，隨著一聲巨響，那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傢伙徹底結束了生命。一縷黑色的煙緩緩飄上了天，那便是他最後的魂魄了。
我沒有多看，只是抬手擦去臉上那不屬於自己的血，內心無比的平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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