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會吧，估計是晚上來接。”周蓉下意識看了看牆上的鍾。
“姐，他們不會真的不要妹妹了吧？”周玥聽後，一臉詫異。
雖然周玥很喜歡這個小妹子，可也知道，一直放在周家可不行。
又想到是自己提議接來的馮楠，真要是把孩子扔在了周家，自己豈不是糗大了。
見周玥一臉焦急，周蓉安慰道：
“玥玥，按之前馮化成說的，昨天晚上回吉春，今天來接。現在還沒到晚上，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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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可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按理說，自己的女兒放在別人家半個多月，應該急著過來才是，還能一白天不來？”周玥質疑著。
周玥的話提醒了周蓉，心道：“是啊，哪有把孩子放在外人家裡這麼長時間，不急著過來看看的。會不會馮化成兩口子真的不要孩子了？”
想到這裡，周蓉道：“玥玥，等你姐夫晚上回家。要是馮化成還沒來接馮楠，就讓你姐夫去他家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沒來接的。”
“好吧。”周玥看著在地上跑來跑去的馮楠，嘆了口氣。
……
晚上，陸天下班回家，見馮楠還在家裡，問道：“周蓉，馮化成沒來接孩子？”
“沒有，一整天我們都沒出門，也沒見馮化成來接孩子。”周蓉嘆了口氣。
“不能吧，馮化成王紫真的不想要孩子了？”陸天聽後，頓時懵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周蓉走到陸天身邊，“這樣吧，馮化成家你不是認識麼，你現在去他家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也行，我現在就去。”說著，陸天把摘下來的圍巾又圍在了脖子上。
“姐夫，我跟你去。”周玥從炕上下來，穿上了棉鞋。
“不用了，外面怪冷的。”陸天說。
周玥搖搖頭，翹著小嘴，“姐夫，我想去。”
陸天向周蓉望望，周蓉知道周玥的心情，說：“陸天，你就帶玥玥去吧，省得她在家心裡還惦記。”
見周蓉這麼說，陸天點點頭，“玥玥，那你就多穿點，跟我去吧。”
“好的，姐夫。”周玥笑著說。
……
馮化成家離光子片差不多三里路。
晚上氣溫低，路上很多地方都結了冰，陸天覺得騎車不安全，便和周玥一起步行去他家。
半個小時之後，來到馮化成家門前。
見屋裡亮著燈，陸天敲了敲門。
不多時，一名穿著黃棉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從屋裡推門出來，問：“你們找誰啊？”
“我是來找馮化成的，他在家麼？”陸天問。
“你問我姑爺啊。我還想問，他們一家都去哪了？”老人句僂著腰說。
聽老人管馮化成叫“姑爺”，陸天問：“你是王紫父親？”
“是啊。
我閨女和姑爺說是春節去京城，孩子交給王紫同事暫時照顧。他們說初五回來，可今天都初六了，也沒見到他們，會不會出了什麼事？”老人一臉焦急。
聽王紫父親一番話，陸天清楚了馮化成和王紫沒去接馮楠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並沒有從京城回來。
知道他們不接孩子是有原因的，這一路上提著的心，放鬆了許多。
於是對王紫父親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馮老師要是不在，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陸天碰了碰周玥的胳膊，示意她離開。
周玥心領神會，衝著王紫父親點了點頭，便和陸天一起往回走。
走出王紫家住的衚衕，周玥向陸天問：“姐夫，他們是不是在京城出事了，才沒回來的？”
陸天搖搖頭，“應該不能，他們去京城參加詩詞大會，能出什麼事。十有八九是沒買到回程的票耽誤的。”
陸天想到剛過春節，也許是真的買不上回程票。
“不對啊，那個人送我妹妹來的時候說，他們的回程票已經買好了，正月初五晚上到吉春。
現在，沒回來，一定是出事了。”周玥想起了什麼，說道。
聽周玥這麼說，陸天的心也泛起了滴咕，“難道馮化成夫婦真的在京城出事了？
要是真的出事了，那馮楠怎麼辦？”
想到這裡，陸天安慰道：
“玥玥，他們都那麼大人了，能出什麼事。我聽說馮化成在京城有親戚，估計是走親戚耽誤時間了。這樣吧，明天我去馮化成、王紫單位去打聽一下，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嗯。”周玥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
不想來什麼就來什麼，馮化成和王紫在京城真的出事了。
第二天，陸天到了馮化成單位詢問情況才知道，馮化成和他愛人王紫在京城被拘留了。
具體原因是，詩詞大會上，一直覺得懷才不遇的王紫耐不住寂寞，現場創作了一首詩，博得了詩詞大會與會者一致好評。
馮化成聽後也是詩興大發，在王紫詩歌基礎上，創作了姐妹篇，同樣贏得了讚許。
一時間，亢儷詩人的美名在詩詞大會傳開，馮化成夫婦成為詩詞大會的焦點。
未料到，京城調查組的調查員時刻關注著詩詞大會的動向。
拿到這兩首詩後，經過稽核，認定詩裡內容有對映政策嫌疑。
當機立斷，調查組將馮化成和王紫拘留，等待進一步審問。
就這樣，幾天前還在詩詞大會風光無限的馮化成夫婦，被關進了京城教養所。
得到這個訊息，陸天離開馮化成工作的文化宮，又來到王紫工作的出版社核實。
出版社與文化宮一樣，也收到了京城方面發來的電報。
王紫的確被拘留了。
兩個單位收到了京城方面同樣的通報，看來這個訊息確鑿無疑了。
……
晚上回到家裡，見周玥帶著馮楠在外屋炕上做遊戲，便拉著周蓉進到裡屋。
關上裡屋門，低聲道：“蓉兒，馮化成和王紫出事了。”
“出事了？”周蓉瞪大了眼睛，問：“他們出什麼事了？”
“是這樣……”
陸天把在文化宮和出版社瞭解到的情況原原本本告知給了周蓉。
一口氣講完後，陸天問：“蓉兒，你看現在怎麼辦？”
馮化成和王紫竟然會在京城出事，完全出乎周蓉的意料。
不過細想，倒也不奇怪。
王紫是個愛出風頭的姑娘，一直覺得她的詩寫的很好，在出版社，還自詡是排在全國前五的女詩人。
之所以沒有成名，是因為沒有展現機會，懷才不遇罷了。
這一次，王紫寧願把孩子放到別人家，也要跟著馮化成參加詩詞大會，歸根結底，就是不想放棄這一次展現自己才華機會。
令周蓉沒想到的是，馮化成在吉春改造的了這麼多年，飽經社會毒打，竟然也會犯下這麼低階的錯誤。
看來這段時間上級首長對他作品的讚美，讓他有些飄了，忘了他頭上還有一頂帽子。
馮化成、王紫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可把孩子還在自己家，這令周蓉為難起來。
想快刀斬亂麻，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馮楠送回去，交給王紫她爸，也就是馮楠的外公。
可又想王紫她媽已經過世，家裡就她爸一個人，還是殘疾人，照顧自己都困難，哪裡能照顧好馮楠啊。
可馮化成和王紫也不知道會被拘留多久，一兩個月還好說，要是被關上一年半載，那該怎麼辦？
總不能一直幫他們看孩子吧。
按理說，和馮楠非親非故，根本沒必要管。
可再想，馮楠是周玥的親妹妹。
畢竟血濃於水，這麼送回去，真要出什麼事，周玥心裡一定會難過。
想到這些，周蓉嘆了口氣：“陸天，孩子先留在咱家吧。”
周蓉的回答，與陸天想法不謀而合。為了周玥，也不能把孩子送回去。
於是點了點頭，“蓉兒，那暫時先把馮楠留在咱家吧。”
周蓉“嗯”了一聲，“咱們意見一致，那我跟我媽說說去。”
“蓉兒，現在大哥回兵團了，冬梅一個人在太平衚衕我也不放心，要不，我們帶著長樂，晚上回太平衚衕住。讓冬梅、玥玥和馮楠在外屋住？”
“也行，等我爸走了，我們再搬回來。”
“那就這麼定了。”陸天道。
……
吃過晚飯，陸天和周蓉將周玥單獨叫到小屋，把馮化成和王紫在京城的事跟周玥說了一遍。
儘管十分厭惡自己的父親，可聽到馮化成被拘留，周玥還是緊張起來，忙問：“姐，姐夫，他不會出事吧？”
“不清楚，只能等訊息了。”陸天答道。
“那要是一直不回來，楠楠怎麼辦？”周玥問。
周蓉拉起周玥的手，“玥玥，我和你姐夫商量好了，馮化成、王紫從京城回來之前，楠楠就留在咱家。”
“姐，真的？”周玥眼睛一亮。
“玥玥，別忘了，兩年前是我輸血，楠楠才能活下來的。她要是有什麼事，兩年前我不是白給她輸血了麼。”陸天在一旁笑著說。
聽陸天這麼說，周玥不禁心生愧疚，她心裡很清楚，姐姐和姐夫是因為自己才做的這個決定。
於是道：“姐夫，你和我姐真好。是我，連累你們了。”
“玥玥，你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也算是一家人，說什麼連累啊。對了，今天晚上，我和你姐夫帶著陸天回太平衚衕住，你、你妹妹晚上跟你嫂子在外屋住，知道麼。”周蓉摸了摸周玥的頭。
“你們，不回來了？”周玥向二人望望，翹著小嘴道。
“等爸回南方，我們就回來。”
“那就好。”周玥的臉上又泛起了微笑。
……
太平衚衕，89號。
哄睡小樂天後，沒有其他的干擾，陸天和周蓉又能過上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這個年代，娛樂專案極度貴乏。
夫妻生活，就成了不可替代的剛需。
半個多月，陸天和周蓉差不多都在隱忍中度過的。一鋪炕上，除了他們二人，還有馮玥、周楠和小樂天。
隔著一層薄牆就是周志剛夫婦。
動靜大一點，全家人都知道了。
回到這邊，終於能隨心所欲地享受起彼此，傳遞著本該有的快樂。
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兩人依舊緊緊相擁，不願分開。
“陸天，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這一次馮化成和王紫，沒有那麼容易回來。”周蓉窩在陸天的懷中，低聲說。
“京城調查組做事很嚴謹，要是沒有問題，是不會將他們拘留的。就算是無意的，沒有半年也不會放。
咱們要做好馮楠長期在咱家的打算了。”陸天緊了緊抱著周蓉的手臂。
周蓉往陸天身上靠了靠，輕笑道：
“有時候我都在想，我們是不是上輩子欠馮化成的，幫他養了一個女兒，現在又要幫他養一個。”
“蓉兒，養一個也是養，養兩個也是養。
再說，現在我們的條件，比玥玥來的時候，好多了。至少，冬梅能幫把手，玥玥也長大了。”
“也是，有苗不愁長，玥玥一轉眼，也成了大姑娘了。”
這時，周蓉想到了什麼，仰起頭看著陸天，“對了陸天，玥玥說正月十五與香港學生聯歡，學校讓表演節目，她問我們要不要報？”
“那還用問，當然不報了。我不是說了麼，這個年代，槍打出頭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別是調查組一直沒有解除對我的懷疑，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行，聽你的，明天我就跟玥玥說。”周蓉柔聲道。
……
光子片，周家。
這個假期，周玥終於體驗到了帶孩子的不容易。
除了一日三餐追著餵飯，時不時還要為楠楠收拾大小便，換洗尿芥子。
這個年代，沒有尿不溼，又趕上是大冬天，每一次為馮楠收拾都叫苦不堪。雖然有周蓉和郝冬梅幫忙，可周玥覺得，楠楠是自己的親妹妹，她能做到的，儘可能不麻煩別人。
這個假期，是孫小寧最為輕鬆的假期。
哥哥姐姐從農場回來，奶奶暫時不用她照顧，有了很多自己的時間。
孫小寧和周玥一樣，都是很宅的那種，不大喜歡出去玩。一有空就來周玥，除了一起學習、幫著周玥照顧馮楠外，還在一起說說心裡話。
這天下午，孫小寧又來到了周家。
周玥把馮楠哄睡著，拉著孫小寧坐到炕頭。
“小寧，我哥我姐說了，與香港學生聯歡，不讓我表演節目。
學校說，一個班要出一個節目，咱們班就我們兩個被選上，我不表演，只能你來了。”
周玥挽著孫小寧的胳膊，小聲說。
“玥玥，你唱歌多好聽，我可差多了。”孫小寧搖搖頭。
“你就謙虛吧，學習成績你可能不如我，唱歌可比我好聽多了，特別是那首《映山紅》唱的多好聽。反正我不會上臺表演，只能你上了。”
孫小寧將腳縮排被子，咬了咬嘴唇，“玥玥，我現在還在休學，參加聯歡會就有人說閒話，再上臺表演，還不知道會被人說什麼，還是不去表演吧。”
“就咱們那幾個小個女生嘴碎，她們是嫉妒你被選上，聽蝲蝲蛄叫還不種地了？不搭理她們就完了。聽我的，你報名。”周玥笑著說。
“那，那我試試。”在周玥的規勸下，孫小寧終於做了決定。
“這就對了麼，到時候，在香港學生面前展示一下我們吉春學生的風采，讓他們別小看我們了。”周玥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