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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投筆從戎

同桂雲返程那天又換上男裝,她穿一件青灰色馬褂,黑色長褲,戴一頂黑呢子瓜皮帽子,看上去就是個文質彬彬的富家少爺模樣。周青峰和谷有福見了很是驚訝,異口同聲道:“文質彬彬,英姿颯爽。”同桂雲莞爾一笑,“為了路上少出麻煩,只好如此。”周青峰說:“應該的。”谷有福笑道:“桂雲姐本該就是個花木蘭哦。”同桂雲笑了笑,而後問他們今後的打算,周青峰和谷有福說了他們要從軍的想法。周青峰說:“現在陸軍軍官學校開辦,師範學堂的學員可以直接報考,我們要一起參加。”谷有福說:“現在的局勢越來越不安穩,楊冉老師也鼓勵我們從軍。”

有關軍校的事同桂雲並不清楚,也是聽周青峰說的。新疆歷史上有過武備學堂,那是清光緒年間在伊犁辦的,辛亥革命之後被關閉。民國十五年,楊增新開辦講武堂,金樹仁上臺後改為新疆陸軍軍官學校,他還自任校長。有件事情同桂雲一直沒有想明白,楊冉老師對金樹仁一直不看好,他是個徹底的倒金派,為啥要支援周青峰和谷有福進軍校呢?不過她相信他們,也相信楊冉老師說的是對的。

同桂雲看著周青峰和谷有福,心裡很是羨慕。周青峰說:“桂雲,回去之後妥善處理,不要著急,安置好了就過來。”谷有福說:“對,青峰說得對,我們在迪化城等你。”同桂雲點點頭,三人互相叮囑一番,同桂雲踏上歸程。

這年夏天,周青峰和谷有福如願以償地踏進陸軍軍官學校的大門。陸軍軍官學校開辦之初只有步兵騎兵兩個中隊,周青峰報了步兵中隊,谷有福報了騎兵中隊,上半天是理論課,下半天是軍事課。周青峰對軍事理論非常感興趣,除了教官在課堂上講的那些軍事理論,他還覺著不滿足,還跟教官討論,教官對他很是看中,還指導他讀了《孫子兵法》。教官說:“《孫子兵法》是中國古代的軍事著作,那些西方軍事家也非常看重,是必讀之典籍。”周青峰問教官,“諸葛亮的軍事思想是不是孫子兵法一路的?”教官笑道:“這個我倒不清楚,書中沒有記載。不過,從三國故事看,如出一脈,可見孫子軍事思想的普遍意義。”周青峰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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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他潛心研讀兵法,還結識了幾個興趣相同的好朋友,大家經常在一起探討一番,有時在地上擺沙盤排兵佈陣演練,過足了軍事指揮癮,可惜是紙上談兵,沙盤已收啥都沒了。而每日下午的軍事技術體能訓練卻是實實在在的,投彈射擊練習、越過障礙物、穿越鐵絲網,每一個科目都非常辛苦。周青峰訓練非常刻苦,他感覺非常的辛苦也非常的快樂,這時候他想起了同桂雲,哦,要是桂雲在多好啊,還能教他習武。這一年的體能訓練使他的身體得到了很好的鍛鍊,他的意志也得到了磨練,他從體能訓練中體味到了軍人的意義,也找到了新的感覺,他非常自信也非常自豪。

周青峰認識了一位叫趙珂的學員,他是古城子葛根河的,真正的農家子弟出身,他家生活不富裕卻堅持讀書,從古城子一直讀到迪化城,還考進了軍校,因為家境貧寒也吃了不少苦。趙珂非常樸實,非常樂觀,也非常風趣,常給周青峰講一些鄉村俚俗。一次週末下午,谷有福過來找周青峰出去吃飯,周青峰就叫上了趙珂一起去,趙珂非常開心,就跟他們說了一路的笑話。趙珂說:“二位公子,可知道古城子的‘四歡’?”周青峰和谷有福搖搖頭說不知道。趙珂說:“空中的旗,浪中的魚,十七八的姑娘,青草上的驢。”谷有福大笑不止,周青峰琢磨了一下,“誒,這‘空中的旗,浪中的魚’兩句著實生動,”眼前就出現學校操場旗杆上那杆青天白日旗在風中飄揚。後兩句有些俗氣,卻也不乏鄉野味道。谷有福說:“我也給你說一個,四香:雞骨頭,羊腦髓,天亮的瞌睡,情人的嘴。”趙珂說:“還有四臭,”周青峰道:“那個太噁心,不說了。”

走了一段路,谷有福又說:“哎,趙珂珂,你再說一個逗樂的。”趙珂笑道:“霜打的葉子,蹲獄的囚,輸錢的光棍,犁地的牛。”“這個我知道:叫做‘四蔫’。”谷有福笑道。周青峰說:“還有啥寶底子,一起說出來。”趙珂說:“新彈的棉花,抓住的賊,秋後的螞蚱,苦乏了的腿。這叫‘四軟’;打牆的杵子,鍛磨的錘,誠厚人的心眼,說到做到的嘴。這叫‘四實’。”“說得好。”周青峰說:“趙珂,我就喜歡你這點,為人誠厚,說到做到。”谷有福笑道:“我知道‘四毒’,六月天的日頭,後孃的指頭,萱麻的葉子,撂閒話的舌頭。”趙珂說:還有‘四辣’,青頭蘿蔔,獨頭蒜,抬頭婆娘,低頭漢……”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谷有福突然想起同桂雲,桂雲走路始終抬著頭,從來沒低著頭走路。他突然發現,青峰倒是低著頭走路,哦,原來他們是個狠角色。谷有福笑道:“青峰啊,你可是夠辣的,頭都勾進康子裡了。”趙珂也發現了這一點,恍然大悟,他看著周青峰點頭說:“青峰兄沉思穩健,遠見卓識,確實勝過我等,以後我等定當學習。”見趙珂如此說:谷有福也應付了一句,“是啊是啊,應該向青峰兄學習。”他心裡卻怏怏不快,也非常不服氣,自語道:“當兵打仗靠的是勇敢果斷,在這方面我定必周青峰強。”周青峰似乎了明白了他們的話,笑了笑說:“互相學習,共同提高。”

他們一邊說著話,轉過南街穿過山西巷就到了回民飯館,吃了他們都喜歡的紅辣皮子過油肉拌麵飯。那紅辣皮子過油有一股子特別的香味,爆炒的羊肉味道鮮嫩可口,拌麵味道獨特,形成一種風味,他們喜歡叫紅辣子過油肉拌麵。因為味道好,食客也多,中午常常人滿為患,吃飯也要排隊。今日下午還好,人不死很多,他們要來面很快就上來了,香噴噴的紅辣皮子過油肉饞得人直流口水。趙珂能吃飯,提前要了一份加面。周青峰今日飯量格外好,他也要了一份加面,谷有福也不視弱,也加一份。吃飽了飯,三人各自喝了一碗釅茶幫助消食,吃飽喝足,打道回校休息。

谷有福偏愛騎馬衝殺,他的軍事技能在整個中隊是數一數二的,槍法也好,他還練了一手刀法。在這方面他確實比周青峰有特長,也或是有天賦,他對騎馬耍刀特別感興趣,訓練也特別下功夫。自第一次上馬開始,他就跟馬較上了勁,他之前騎馬也不是很好,雖然也可以騎著跑,但是,要在馬背上舞刀弄槍,他還差一截。為此,他見那些維吾爾哈薩克蒙古族學員在馬背上一個個靈活自如非常羨慕,他也暗下決心刻苦訓練。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很快掌握了騎馬要領。他很有悟性,對教官教授的刀法領悟很快,利用休息時間在地上練習,有時候晚上騎一把木頭凳子一頭拿繩子綁在脖子上在操場上練習腿功和刀法,他的騎術和刀術很快成為隊上的榜樣,日常訓練教官都由他帶隊領著大家訓練,這讓他非常自豪,也受到學員們尊敬。

在這段學習生活中,谷有福感受到了那種讓人羨慕的滋味,也享受了走在人前的榮耀,他心裡既痛快又緊張,他想保持這種優勢,他心裡也非常清楚,稍有疏忽就會被別人搶了先,他必須努力學習。為了切實提高馬上功夫,他主動向少數民族學員學習,他還結交了幾個的少數民族朋友,有維吾爾族的、哈薩克族的,還有蒙古族的學員,他們一個個都是愛馬的騎手,騎術非常高。維吾爾族學員艾尼瓦不但馬術精湛還會相馬,他說:無論公馬母馬黑馬白馬,只要他看一眼就知道馬的優劣,看馬腿的粗細就知道它跑得快慢,看它的腰身肩胛骨就知道它的耐力,看它的脖子鬃毛抬頭的姿勢就知道它的脾氣性格。他還會獸醫,知道馬日常情況的疫病防治等等。谷有福對艾尼瓦爾的這些知識非常感興趣,細心學了不少,都非常實用。

哈族學員穆沙天生就是馬背上的雄鷹,騎術非常高超,他可以在飛跑的馬背上站直身體,可以雙手搭在地上抓東西,可以迅速翻身藏在馬肚子下面,這些技能非同尋常,谷有福心裡癢癢的,有些羨慕嫉妒恨,有些東西不是短時間就可以學到的,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學會的,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得那麼好,他學會了認識自己。穆沙很熱心,教了他制服馬的要領,還教會他如何防止馬匹在奔跑過程中突然受到驚嚇而摔下馬背的要訣,對於騎兵來說:這也是一項看家本領,谷有福非常感激。

蒙族學員哈森教了他與馬相處的經驗。哈森說:馬通人性,你對它好,他就對你好,在一起久了,你要幹什麼,一個姿勢它就明白了,非常配合你。馬非常敏捷,遇到危險了,它也會提醒你,這時候你就要注意了。再就是心情不好不能給馬發脾氣,要拿它當朋友看,當親人待,馬就是兄弟。谷有福慢慢悟出了教官的那句話,馬就是騎兵的戰友。他的騎術和刀術都有了很大的長進。

同桂雲再次來到迪化城是第二年開春,這次她還帶來了劉蘭爾。她是在古城子街口遇上她的,她們以前見過面,彼此也知道。那是三四年前劉蘭爾正燃纏周青峰的時候,一次同桂雲去找周青峰,谷有福說風涼話說:“周家二少爺現在可開心了,每天帶著一個富家小姐出去玩耍,早出晚歸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同桂雲笑了笑也沒說啥,就跟谷有福聊了一會兒,請教了一些問題。後來一次她再去找周青峰,谷有福笑道:“他呀,神仙著呢,又跟鮮花般的人兒出去玩了。”同桂雲很是鬱郁,心裡也有些氣惱,之後就不再去找他了。

後來周青峰知道了同桂雲幾次找他不著的事情,也感覺到中間有些誤會,他就在他們經常去的地方等候,果然見到了桂雲,他也沒多做解釋,就說太忙了,到底忙啥了,也沒有說:桂雲也不便細問。那一次,劉蘭爾也尾隨著他。這劉蘭爾看上去整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其實心思縝密,尤其是對周青峰很上心,也很有心計。她跟周青峰一起玩玩樂樂,卻並沒有籠著他的心,這一點她心裡清楚,她也知道他之前常跟一個鄉下女子很是親密之事。所以,這次她去找他他推託說有些事情她就疑心了,就跟蹤了他,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見周青峰確與一女子約會,劉蘭爾突然出現了,她不吭不哈地站在周青峰跟前。

劉蘭爾的突然出現讓周青峰非常尷尬,他的臉唰一下紅了,渾身的不自在,左右不是,他匆忙介紹了一下,她們兩個也互相認識了一下。同桂雲也沒多在意,而劉蘭爾倒是盯著同桂雲看個不停,問這問那的,讓同桂雲覺得好笑,她心裡想,“這個玲瓏可愛的小姑娘看上去小模小樣的,也真夠大膽,小小年紀如此潑辣著實可愛。”從那時候起她就記住了她。

劉蘭爾自然也知道同桂雲和周青峰谷有福關係好,但是她並不確切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向桂雲問起周青峰的情況,“哎呀,好久不見周青峰了,他現在在哪兒?”同桂雲說:“他現在在迪化。”劉蘭爾說:“哦,他在那幹啥?還在上師範學堂嗎?”同桂雲說:“他已經從師範學堂畢了業,現在陸軍軍官學校學習呢。”“啥,陸軍軍官學校?哦呀太好了!”劉蘭爾激動地跳起來。

“他現在跟誰在一起?”

“谷有福。”

“哦呀太好了。”同桂雲見劉蘭爾高興的樣子也非常開心。劉蘭爾看著同桂雲肩頭揹著一青藍布包袱,問道:“看這樣子你好像要出遠門?”

“是的,我要去迪化城。”同桂雲莞爾一笑回答道。

“哦呀,我也要去。”劉蘭爾急忙說。

“啊,你也要去!”同桂雲吃驚地看著她,好像沒明白她說的意思。劉蘭爾認真地看著,非常肯定地點點頭,“對,我也要去迪化城。”

“你,去那裡幹啥?”同桂雲疑惑地問。“我,我,我去上學。”劉蘭爾漲紅了臉,一邊抱怨似的叨叨著,“古城子屁大的地方,連個女子中學也沒有,我要去迪化城上女子中學,上師範學堂……”

同桂雲瞪大眼睛看著她,又上下打量一番,哦呀,這丫頭這是咋的了,她確實沒有想到。同桂雲定了定神,又不由自主地把劉蘭爾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一切如常,不像是開玩笑說胡話,心裡有了一種感覺,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劉蘭爾非常高興。劉蘭爾剛滿十八,雖然個頭矮一些,一身淺紫色旗袍,合身得體,亭亭玉立。她原本就是一副美女胚子,面容姣好,杏眼含笑,現在一激動鼻頭上沁出一層香汗,臉兒也微紅了些,看上去更加的嫵媚可人了。同桂雲心裡也很喜歡她的心直口快,也有幾分的羨慕。閒聊了一會兒,同桂雲跟劉蘭爾說了出行準備衣物之類。同桂雲特意交代,為了出行方便,要換上一身男兒裝,兩人約好明日一早一起搭車結伴而行。

第二天見面兩人都覺得好笑,都覺得對方就是個女流就是個姑娘,怎麼裝扮也不像男兒。同桂雲戴一頂鄉下少爺常戴的那種黑絨布瓜皮帽,穿一身紫色馬甲黑色長褲,腳蹬一雙青布鞋,劉蘭爾笑眯眯地稱呼她同少爺。劉蘭爾戴一頂黑色禮帽,一身淺灰色獵裝,腳上穿一雙明晃晃的皮鞋,洋氣十足,那派頭看上去像個洋人紳士,同桂雲喊她劉先生。兩個人互相看著,互相逗著,都捂著嘴偷偷地笑起來,也覺得好玩。

然而,她們畢竟是女兒身,無論她們穿上怎樣的男裝,她們清秀的面容她們輕盈的身姿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她們的年輕、她們的性別和她們青春的氣息,尤其劉蘭爾,無論她怎麼故作姿態,說話站立走路的姿勢就是一副女兒態。她們在一起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都說這兩少年一定是留洋回來的,也有說是剛從燕京大學歸來的。人們不禁疑問起來,這兵荒馬亂的,這些年輕學生不好好在學校讀書來這裡幹啥?她們來這裡幹什麼只有她們自己知道:或許連她們自己也不知道:兵荒馬亂的年代,誰會知道自己的明天。

一路上她們互相照顧,也更加熟悉起來,成了閨蜜。同桂雲給劉蘭爾講了許多迪化城的見聞,讓劉蘭爾非常驚訝,原本她以為桂雲不過是一個鄉野美女,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多長了如此多的見識,讓她刮目相看,她感覺到了一種落伍和危機,心裡很不舒服也很嫉妒。同桂雲隱隱感覺到劉蘭爾對周青峰非常的關注,可以說是關心,甚至上心,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她也曾聽谷有福說過劉蘭爾喜歡周青峰的事情,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情竇初開,也說不上喜歡,就是喜歡玩而已。現在看來,這種感情已經超出了一般的喜歡,她感覺到了另一種味道:心裡不舒服卻說不出來。

車在一個叫不上名字的小鎮停了下來,一些乘客去飯館吃飯,劉蘭爾想去小解,周圍也沒有茅坑,同桂雲就帶她到旁邊的空地,有一面破牆圍子,她讓劉蘭爾進去,自己在外面看著。一會兒聽得劉蘭爾大叫,“救命啊!”同桂雲嗖一下衝了進去,見一灰不溜秋的混混正要對劉蘭爾非禮。這混混原本在圍牆南面曬太陽,聽到有人過來,他沒有吭聲,偷偷一看,見一少爺進了圍牆裡面,他本想趁機打劫,居然發現是個女流就起了歹心。同桂雲怒不可遏,一腳將那混混踹倒在地,那混混哼哼唧唧剛爬起來,同桂雲又是一腳,那混混跪地求饒,“哎呀,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同桂雲罵道:“你個賊子,再做惡事要你狗命。”“少爺饒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混混一個勁兒地告饒。同桂雲呵斥道:“要是你出去敢胡亂說:我打碎你的狗頭。滾!”那混混一瘸一拐地跑了,頭也不敢回一下。

這一幕可把劉蘭爾驚呆了,沒想到桂雲如此好的身手,她佩服之至,當即認她做姐姐,桂雲欣然同意。她們一路上再無遇到雜事,順利進入迪化城。

同桂雲和劉蘭爾的到來讓周青峰大吃一驚,也大出他的意外。她原本想著這兩人不可能再見面了,沒有想到她們突然出現在面前。他想著這兩個女人之間可能會有些芥蒂,現在看來是多餘的,見她二人影形不離姐妹情深,周青峰放下心來。聽了她們路上的事情,周青峰忍不住笑了,說:“這就是你們姐妹的緣分。桂雲的本事我們也早已領教。”劉蘭爾咯咯咯地笑起來,“就是就是,桂雲姐姐真是巾幗女俠!”

“哎呀,看你們說的。”同桂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下子紅了臉,大家又嬉笑一陣,很是開心。當晚,周青峰叫了谷有福和楊冉老師一起用飯。席間楊冉老師建議同桂雲和劉蘭爾一起去師範學堂讀書,劉蘭爾欣然答應,同桂雲非常高興卻又猶豫起來。其實她心裡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走進學堂好好讀讀書,現在機會來了她卻猶豫了,她的猶豫確實是不無道理。打小到現在她還沒進過學堂,雖然跟著周青峰和谷有福讀了一些書,心裡也是不踏實。周青峰知道她的底細,就建議她先在學校做些雜物,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同桂雲點頭同意。安排好了同桂雲和劉蘭爾的事,周青峰也松了一口氣。吃了飯大家各自散去,周青峰和谷有福送同桂雲和劉蘭爾到了旅館,然後回到軍校。

沒過多久就傳來馬仲英二進新疆的訊息。周青峰和谷有福在軍校苦練軍事本領,周青峰練得一手好槍法,谷有福不但刀馬嫻熟,無論長槍短槍都得心應手。現在他們已經是合格的軍人了,也應該上戰場展示一下。

周青峰曾跟同桂雲和谷有福毫不忌諱地說:“以前我還有些欣賞這個馬仲英,他也算是個亂世豪傑,身上有那麼股子狠勁兒,但缺乏對自己的認識和對形勢的把握。”谷有福表示贊同,同桂雲不以為然,笑道:“又是楊冉老師說。”周青峰點點頭說:“要細說起來,馬仲英也是被逼的,他大被官兵殺害的那年才十六歲他就掛了帥,人稱尕司令,也算是個少年英雄,可惜路走偏了,這一偏就變成了死路,絕路……”谷有福說:“甘陝是馮玉祥的天下,那容得下他胡鬧。”同桂雲說:“他一個毛娃娃到底是咋起家的?”

周青峰說:“民國十四年,馮玉祥反奉失利後加入國民黨,任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司令,盤踞西北,虎視中原。駐守河州的十七師長趙席聘仗著是馮玉祥的十三太保,在河州一帶橫徵暴斂,引發回民之間的教派之爭,趙席聘不分青紅皂白殺了幾個領頭的,據說其中有馬仲英的父親馬寶,他當時在其堂兄馬麟手下當營長。正在軍校學習的馬仲英聽說父親被殺,怒火中燒,帶著六個弟兄跑了,他從七個人四把刀起家,馬仲英一把刀,其餘六個弟兄三個拿刀三個拿棍,一路招兵一路攻城,一年時間人馬過萬,三攻河州,聲勢浩大,馮玉祥調集吉鴻昌部進剿,馬仲英敗退到岷州。民國十七年十二月,馬仲英攻打西寧遭到寧夏軍阻擊,調頭襲取湟源城,屠殺數千人。第二年三月上旬又連屠永昌、民勤二城,殺人過萬,一時間,馬仲英成了殺人魔王。這下更惹惱了馮玉祥,他怎麼容得下這龜孫在自己的地盤胡鬧騰,決定剷除後患。馬仲英被吉鴻昌等部重兵攻擊,卻又得到了馬鴻逵、馬麟等族人親戚的暗中支援,後來居然佔據了甘州、肅州,這一下又引起其堂兄馬步芳的不滿。民國二十年夏天,馬步芳重兵出擊攻破甘州,馬仲英慘敗,幾乎走投無路。”同桂雲說:“那他就想進佔新疆?”周青峰說:“恰好那年哈密發生暴動,堯樂博斯邀他進疆建功立業,馬仲英正沒處可去,就答應了。”同桂雲說:“堯樂博斯是何許人?”周青峰說:“堯樂博斯曾是哈密王府的侍衛隊長,平日裡狐假虎威。這些年官吏貪婪成性民怨沸騰,金樹仁推行改土歸流遭到地方王爺的抵制。哈密王去世後,金樹仁藉機取消王府特權,因措施不當引起一些農民的不滿情緒,王府貴族趁機煽風點火引發農民暴動,為首的叫和加尼亞孜。堯樂博斯見機會來了,他打起如意算盤,攜帶金銀到南京反映情況,尋找升官機會。到了甘肅聽說馬仲英舉旗反叛已成氣候,就他蠱惑進疆推翻金樹仁。”同桂雲說:“那堯樂博斯真是想借馬仲英推翻金樹仁?”周青峰說:“沒那麼簡單,他也想當哈密王。”同桂雲說:“原來是野心勃勃。”周青峰說:“堯樂博斯講了新疆的形勢和金樹仁的腐朽,絕望中的馬仲英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竟然率五百殘兵敗將九十杆破槍進犯新疆,居然立下豪言壯語,說他三個月打敗金樹仁,還說要招募五十萬兵三年佔領全中國。”同桂雲笑道:“真是痴人說夢。”周青峰說:“他的隊伍沒有充足的武器彈藥,到了星星峽,他偷襲了守軍奪得槍械糧草,想一舉打下哈密城卻遭到頑強抵抗,攻城受挫。”同桂雲說:“傳說馬仲英是個殺人魔王。”周青峰說:“馬仲英在甘肅連屠三城殺人過萬,人們談虎色變,據說他也曾反思過,雖然每次屠城都是為部下報仇,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屠殺無辜百姓是錯的,這一點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起事之初他曾編過一個順口溜作為口號:‘不殺回,不殺漢,專殺國民黨辦事員。’後來又編了一句,‘奪官劫庫搶富漢,與你窮人沒相干。’他專門制定辦法,‘殺一無辜回民,殺人者償命;殺一無辜漢民,殺人者和知情者同時償命,叫做連坐。’還有專門的執法隊。”同桂雲笑道:“聽起來倒是軍紀嚴明的,他到底執行了沒?”周青峰說:“他的隊伍成分太複雜,跟他起事的兄弟意見不一,他懲罰過也放任過,他想嚴肅軍紀又過分看中重兄弟情義,諸多原因使這條禁令無法貫徹。據說他此次進疆曾對部下命令,絕不殺害無辜百姓,除非迫不得已。攻哈密城之初有人建議用火攻,他堅決反對,馬仲英說:把人都燒死了,我們奪一座空城有啥球用?”同桂雲說:“他倒是明白的,能做到嗎?”周青峰搖了搖頭。

金樹仁得報哈密告急,電命駐鎮西的第八團和駐七角井的第九團馳援哈密。這兩個團到達西遙泉時見前面出現一隊人馬,誤以為是省軍未加防備,等走到跟前才發現是馬軍,馬軍突然發起衝鋒,省軍大敗。馬軍僅以兩百餘人大敗省軍兩個團,繳獲了大量武器,俘虜兩千多人。第八團只有一個營長帶著五十餘人逃回,鎮西縣長文登鰲見守城無望,隨開城投降。馬仲英處理完鎮西事務,留營長馬福源駐守鎮西,自己率兩千降兵返回哈密繼續攻城。”同桂雲說:“這馬仲英真的邪乎,省軍也太窩囊了。”周青峰說:“馬仲英前腳一走,馬福源就帶著部下四處搶掠財務、奸**女,鎮西城裡哭喊連天。省軍關德勝團接報,聯絡大河鄉等地民團與城內裡應外合一舉攻破城防,馬福源帶著幾個殘兵逃向哈密。”同桂雲說:“看來,他馬仲英的軍紀沒法徹底。”

周青峰說:“馬仲英二次攻城再遭失敗,他思謀了半日認為,哈密城牆厚堅固,牆頭防禦設施完備易守難攻,他軍中沒有強力的重武器可以一次性轟開城牆,隨採用掘地攻城之法。”同桂雲說:“啥,挖地道?虧他想得出來。”周青峰說:“這傢伙鬼,他命一隊壯漢晝夜不停挖地道直至城下,用炸藥炸開城牆。也或是天意,城裡一居民夜裡聽到地下掘土之聲,立即報告守軍,守軍在牆角挖一地洞,把一個大缸扣在裡面,對著耳朵可以清楚地聽到底下的動靜。”同桂雲道:“幸虧居民機靈,否則就麻煩了。”周青峰說:“因為省軍早已做好準備,馬軍炸城後遭到密集的火力,衝進城的馬軍全部打死,豁口迅速用羊毛捆之類堵上。”同桂雲說:“打得好。”周青峰說:“馬仲英三次攻城無果,惱羞成怒,準備強力再攻。此時,金樹仁任命魯效祖為東路剿匪總司令、盛世才為司令部參謀、杜志國旅為先鋒,馳援哈密。”

同桂雲說:“盛世才,好像聽說過。”周青峰說:“盛世才是東北人,出生在遼寧開原一財主家,青年時期曾留學日本,回國後在東北軍郭松齡手下當過連長、上尉參謀等,與郭松齡義女邱毓芳結婚後又到日本陸軍大學學習,畢業後到陸軍參謀本部當科長,他只覺得沒有受到重用,心情鬱郁。那年恰逢新疆省政府秘書長魯效祖在南京公幹,與他相遇,見他留學東洋而不得志,推薦他來新疆,金樹仁任命他當督辦公署上校參謀見衛隊教練,後來任督辦參謀長,但他心裡依然覺得沒有被真正重用。”同桂雲不明白地說:“這是為啥?”周青峰說:“因為他野心太大,他想做更大的事情,眼前這些滿足不了他。”同桂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周青峰說:“這個杜志國不懂軍事,剛到五道溝就遭馬軍夜襲,全軍覆滅,自己也被殺了頭。”同桂雲說:“省軍怎麼都是這等窩囊,還派先鋒。”周青峰說:“魯效祖聞聽杜志國兵敗被殺的訊息就慌了神,立即下令燒燬輜重,率部從七角井退回古城子。”同桂雲惋惜地說:“這主帥也是個窩囊廢。”周青峰說:“金樹仁得到魯效祖的報告,急命關德勝派人前往哈密與馬仲英議和。”同桂雲急了,“啥,這就要議和?”周青峰說:“其實這是盛世才的緩兵之計。”同桂雲舒了一口氣說:“哦,這個盛世才倒是挺鬼的。”周青峰說:“兵不厭詐。”同桂雲點點頭。周青峰說:“議和自然不成,金樹仁也完成了軍隊的重新部署,他任命伊犁鎮守使張培元為東路剿匪總司令,盛世才為司令部參謀長,率兵六千,分兵三路開向哈密。”同桂雲笑了。

周青峰說:“這一次,省軍配上鐵甲車,還有一支特別的隊伍,就是‘歸化軍’。同桂雲說:“啥歸化軍?”周青峰說:“當年楊督軍一句話解除了武裝的白俄軍,讓他們落籍為民。金樹仁掌權後,從白俄青壯年中精選出了一個團,配發武器馬匹,任命巴品古特為團長,人們稱這支隊伍叫‘歸化軍’。”同桂雲笑道:“倒是派上用場了。”周青峰說:“張培元作戰有些經驗,他得知和加尼亞孜對馬仲英獨佔繳獲武器之事心懷不滿,就派人對和加尼亞孜說:只要你保持中立,我們就不動你。”同桂雲說:“他聽了嗎?”周青峰點點頭。

周青峰說:上次馬軍二百人打敗省軍兩個團,氣焰囂張至極,認為省軍都是草包,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馬仲英派弟弟馬仲傑率兵二千到瞭墩阻擊省軍,雙方在瞭墩之西交戰,省軍火力兇猛,歸化軍戰鬥力極強,鐵甲車猛衝馬軍陣地,馬仲傑抵擋不住又無援兵,問部下這是何地?部下說:‘乏馬塘。’馬仲傑一聽就洩氣了,率部退回哈密,向馬仲英建議撤回甘肅保存實力。馬仲英身體有傷,見此情勢只好撤兵。”同桂雲笑道:“果然是乏馬塘。”

周青峰說:“馬仲英雖然兵敗,卻收穫頗豐,人馬增加到兩千,繳獲了大量的武器足夠裝備兩個旅,雖敗猶榮,頗為得意,這是他第一次犯疆。馬仲英回到甘肅就被南京政府收編,任命為第三十六師師長。”同桂雲說:“政府為啥任命他?”周青峰說:“蔣介石這一手是一石二鳥,一是牽制了馮玉祥,更重要的是,他從馬仲英進攻新疆看到了新的轉機,他似乎想用馬仲英步步緊逼,迫使金樹仁向中央政府屈服。”同桂雲不明白地說:“都是勾心鬥角。”周青峰說:“無論國民政府怎麼想,也不管他蔣介石怎麼如意算盤,馬仲英這次可賺大發了,得到了蔣介石的垂青,成了名正言順的國軍,部隊有了給養保證。

這一年他剛滿二十歲,起兵四年有此成就,他欣喜若狂。馬仲英就是馬仲英,他年輕氣盛,他的野心遠遠超過了蔣介石對他的期許,他要幹自己的事情。他開闢新疆不但蔣介石喜歡,馬氏家族也喜歡,他將司令部扎在玉門,經馬麟等馬氏家族顯耀從中斡旋,堂兄馬步芳又很大方地給他讓出了酒泉、高臺等四縣,他坐擁河西七縣,招兵買馬,整編軍隊,準備二進新疆。

民國二十二年剛剛邁進一月,馬仲英迫不及待地帶著人馬從玉門出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