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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同大個子之死

去年初夏,馬仲英兵敗紫泥泉,率殘部沿著天山古道一路東逃。過了古城子,馬軍見追兵漸遠,放緩了腳步,肚子餓得咕咕叫。

老百姓都說雞年年成不好,民國二十二年果然糟糕透頂。春天來得晚,剛剛種上地又來倒春寒,寒流接二連三,一直延續到初夏。都六月天了,早晚天氣寒涼,山風料峭。紫泥泉敗退下來的馬匪殘兵缺衣少食飢寒交迫,在西吉爾東城一帶進村入戶搶掠糧食馬匹,有的士兵凍得著不住,搶了女人的棉衣穿在身上,咋一看去就像一群叫花子,稀稀拉拉的隊伍紅的花的藍的綠的衣服都有,花花綠綠亂七八糟一片,騎馬的,跑路的,扛槍的,還有手裡搗著根棍子一瘸一拐的,有的牽著馬,馬背上馱著口袋,有的馬背上馱著羊,有的揹著半袋子面,有的手裡掂著只花母雞呱呱地叫著,有的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著大餅邊走邊嚼,狼狽不堪。

馬軍進入東城地界,碉堡樑上就點起煙火,村民見到警報一片混亂。剛開春馬軍攻佔木壘河縣城的訊息村裡人人皆知,只是時間太快,馬軍佔了縣城就去攻古城子,攻下古城子又去攻迪化,誰知突然又打了回來,人們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才聽說六月飛雪打敗馬軍之事。

這事兒傳的邪乎,還跟老督軍有關。說是馬仲英率悍匪馬隊對省軍對峙,雙方拼殺了一天一夜,互有死傷,不分勝敗。省軍中有一麻姓軍官,曾經跟隨過楊督軍,他對楊督軍很是懷念。楊督軍重視教化百姓,鼓勵各地修建廟宇敬畏神靈,文廟武廟老君廟娘娘廟都有神靈,說那太上老君和女媧娘娘是天上的神,孔聖人關公爺是地上的神,無論是天上的神還是地上的神,都是中國的神,都能保佑百姓。那日傍晚,麻姓軍官到廟裡對天地神靈一番禱告,還請老督軍保佑。誰知立馬靈驗,他走出廟門就聽得呼呼風聲,當夜就是一場雨夾雪,把馬軍凍死無數。這就是老督軍對犯疆的馬軍的懲罰。這件事後來就傳開了,盛督辦聞聽此事,甚是不快,就將麻姓軍官臭罵一頓,不讓別人再傳,影響了自己的功勞。然而,越是不讓傳,卻越是傳的遠。老百姓對楊督軍更是懷念,每逢此事都要到廟裡敬香。

關於馬匪的事情村裡也有些傳言,說馬匪一個個都是窮兇極惡殺人不見血的魔鬼,比沙鬍子的土匪還要兇殘百倍千倍,他們見男人就殺頭,見女人就糟踐,凶神惡煞無惡不作。源於此,聽說馬匪進村了,村裡人倉皇逃命,往城裡跑,往山裡跑,往溝裡跑,往地灣裡跑,拖兒帶女扶老攜幼哭喊連天。女人們驚慌失措東躲西藏,有的用鍋底灰把臉抹黑,有的來不及摸鍋底就用塘土稀泥巴往臉上抹一把,一個個灰頭土臉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肩扛擔挑,有的揹著乾糧有的牽著牲口,有的躲進溝裡有的躲進窪裡,但凡躲藏之處都去躲藏。

馬仲英攻打木壘河,商會說服關德勝團長投降以保全民眾,有的鄉村民團聽說縣城已降自發解散,馬仲英派人到各處安撫,要求民團恢復守備城防維護治安。此時的民團鄉勇心裡七上八下的,畢竟這馬仲英是屠過城魔王惹不得呀。馬仲英在紫泥泉戰敗後,駐守木壘河的馬軍悄悄撤退之後,人們才知道馬軍吃了敗仗,心裡又高興又害怕,高興的自然是馬軍敗了,害怕的事情隱隱約約,他們總覺得這場失敗也一樣會給他們帶來災禍。當村裡出現馬軍並且發生搶糧搶馬之事時,鄉勇們也是一片慌亂,他們手中沒幾桿搶,也無法抵擋馬軍,馬軍在東梁屠殺一百多號人的訊息早把他們嚇破了膽,大部分跑得不見蹤影。大齙牙帶著三兩個鄉勇爬在城牆垛口張望,卻不敢露頭。馬軍見這座城池並無守軍也就沒有進城,順路進村挨戶搜糧,見了麵粉、清油葫蘆全部掂上,看見刀把子(刀把子:當地方言,大蒸餅饃饃。)無論幹的溼的全部拿走,一個不剩,見了能騎乘的馬匹全部牽走。

那天,葉禾看見碉堡梁煙火報警後,立即帶著丫頭娃子躲進城裡。同大個子和賀平跑進沈家溝地灣,半路上賀平說捨不得圈裡的棗紅馬又了跑回去,同大個子沒喊住。賀平跑回家騎著棗紅馬剛跑到西河壩就遇上幾個馬匪。馬匪一見這麼肥壯的棗紅馬哪裡肯放過,端著槍就逼著賀平下馬,賀平跳下馬,馬匪就來搶馬,賀平不給,馬匪用槍托砸了賀平的架柺子(架柺子:當地方言,肩膀。)。同大個子追了過來,見此情景就喊了一聲,“哎,當兵的,我們不過是平民百姓,你們不必動刀動槍的。”一個馬匪見同大個子人高馬大以為是官兵突然開了槍,同大個子躲閃不及腰上中了一槍。賀平拉開架勢要打,同大個子立即制止了。另一個馬匪對那開槍的馬匪吼道:“尕司令說了,不許隨便殺老百姓。”

“媽的屄,我瞅的他像個兵。”另一個馬匪罵道。

“屌,瞧他那笨綽綽的球樣兒就是個莊稼把式。”又一個馬匪道。

“狗日的,誰叫他不給馬。”那個開槍的馬匪道。

這時後面又上來幾個馬匪,喊道:“咋咧?咋咧?”

“尕尕的事情,槍走火哩。”一個馬匪氣急敗壞地說。

同大個子見馬匪越來越多,忍著疼痛對賀平說:“把馬給他們。”賀平放開馬跑過來攙扶同大個子。同大個子悄悄說:“不能動手,馬匪人多,我們要是動手,馬匪可能要屠殺全村婦孺。”賀平怔住了,他非常後悔剛才沒聽師父的話,反而讓師父受了傷。賀平扶著同大個子趕緊回到家,把他扶到炕上躺下,用布子按住同大個子後腰上不斷流血的窟窿。賀平難過地說:“師父,我去找紅道士給你治一治。”同大個子剛才拼盡力氣走回來已經渾身虛汗,因為流血過多,他有些頭暈,就說:“哎,到處亂哄哄的,哪裡去找,先緩一緩再說。”賀平給他端了碗鹽水,他喝了幾口,稍稍好了一些。

又過了一個時辰,村裡人陸續回來了,馬匪已經走遠了。賀平急匆匆到了紅麻子家,紅麻子也剛踏進家門,賀平拉著紅麻子說:“紅家姨夫,不好了,我師父受傷了,快些過去看看。”

“咋傷的?”紅麻子驚奇地看著賀平。

“馬匪槍打的,腰上,一個血窟窿。”賀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紅麻子感覺情況不好,立刻帶上藥包跟賀平趕過來。

葉禾和孩子們已經回到家,圍著同大個子哭聲一片。同大個子躺在炕上,臉色慘白,渾身虛汗。紅麻子進來,賀平跟同大個子說:“師父,紅道士來給你治傷了。”同大個子看見紅麻子,想起身卻沒有力氣。紅麻子說:“你別動,免得傷口流血。”同大個子側過身去,紅麻子察看了他的傷勢。“槍彈從腰部射進身子,必須掏出來,否則有生命危險。”葉禾一聽就哭起來,“親家,你可得想想辦法救救她大,這個家可不能沒了他。”

紅麻子跟白頭道人學過一些接骨治傷之術,眼下這情勢,就算白頭道人在也是個大難題,他還沒有做過這樣治療,要要刀子鉗子把子彈弄出來。紅麻子搓了搓手,心裡說:“現在兵荒馬亂的,送到古城子人可能熬不住,再拖下去就危險了,該咋辦?”他想了想說:“要麼我就試一試,可是沒有十全把握。”葉禾說:“人命關天,有一分把握都得爭取,親家,我們信任你,你就治吧,闖不過去那也是他的命,不怪你。”紅麻子點了點頭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他拿出一把尖刀,用灶火燒了以後又用燒酒洗過,跟同大個子說:“親家,你可要忍著點,我把那槍彈子挑出來抹上創傷藥就沒事了。”同大個子看著紅麻子微微點點頭,又看了看一家人,伸手摸了摸玉柱的頭,微微笑了笑說:“沒事情。”玉柱說:“大,你不疼吧?”

“不疼。”同大個子微微笑了笑。

“大姐說過,當年關公爺刮骨療毒,只聽得華佗手中刀在骨頭上颳得嘎嘎響,關公爺一邊飲酒一邊下棋,面無懼色。”

玉柱一臉的認真地說著,葉禾和素雲彩雲聽了在一旁默默流淚。同大個子笑了笑,衝玉柱點了點頭。紅麻子摸著玉柱的頭說:“玉柱啊,說得好!”

玉柱親切地叫了聲,“幹老。”紅麻子“哎”了一聲。玉柱說:“幹老,我大的傷就看你的了。”紅麻子非常感慨,他摸了摸玉柱的頭頂子,點點頭說:“你放心。”玉柱看著紅麻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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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桂雲,同大個子心裡顫了一下,心裡說:上次一句話可傷著丫頭了。

去年桂雲來看他們,他和葉禾再次跟她說起婚嫁之事。現在桂雲已經是大丫頭了,連她三妹素雲也到婚嫁年齡,素雲跟賀平兩情相悅,他們已經給他倆訂了親。妹妹都已經定親,她這個做姐姐的婚事還能拖嗎。

那時桂雲剛從迪化回來,心裡還在想著周青峰那邊那些說不清的複雜事兒,她怎麼會考慮這邊沒頭沒腦的事情你。他們再三地勸說:桂雲直搖頭,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尤家的不同意,木壘河的不同意,張家王家李家的都不同意。葉禾說:“桂雲啊,女大不中留,你要是不放心,要不然想辦法到木壘河看看張家那娃子的模樣性格?”桂雲說:“不用看,王家的李家的都不用看,我不想這些事情。”葉禾有些生氣了,大聲說:“你個丫頭,是不是在外面逛野了,不想著家了。”

桂雲吃了一驚,沒有想到父親會這麼說。她努力鎮定了一下說:“我到了迪化才知道世界有多大,一個人應該做一些更有益於國家民族的事情。”

葉禾聽了目瞪口呆,吃驚地看著同大個子。同大個子也是一臉茫然,他沒有想到桂雲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說:“這丫頭果然長大了,想的不是一般的事情。”他驚醒了一下說:“你一個丫頭家,想這些事情做啥?”桂雲生氣了,說道:“大,當初你教我練武之時咋說的?”

“咋說的?”

“你說咱同家刀法是關公爺的刀法流傳下來的,要祖祖輩輩流傳下去。你是這樣說的吧?”

“我是這麼說的。”同大個子回答道:他卻不知道桂雲為啥突然說起這事。

桂雲說:“當初因為戰亂,我們家遠走他鄉在東城落下腳。現在國家不穩,小家難安,我們的刀法傳給誰去,還能傳幾代?”

同大個子非常驚訝,他沒有想到桂雲會說出這麼一堆大道理來,他吃驚地看著桂雲,好像有些不認識她了。桂雲頓了一下接著說:“楊督軍死後,新疆又陷入危機。現在,日本人佔領了東北,國家陷入危機。當此危難之際,我不想僅僅考慮自己的小事情,我想為國家多做些事情。”

同大個子愣在那裡,愕然地看著同桂雲,一時不知道說啥好了,按理說:桂雲說的一點也不差,他甚至有些佩服這孩子,竟然這麼懂道理,可又覺得有些不甘心,他有些生氣地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周家二少爺了,村裡有人傳言你在周家並不做使喚丫頭……”

桂雲的臉唰一下漲紅了,她非常的生氣,心裡非常的彆扭,有一種被冤枉被誤解的委屈,也有一種不被理解的憤懣。她非常吃驚地看著父親和母親,臉色有些發青,她對同大個子說:“大,你聽旁人瞎叨叨,難道你不相信我嗎?我是啥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桂雲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她的話也深深地刺疼了同大個子,“你,……”同大個子一時噎住了。

葉禾見父女倆上了火氣,就說:“她大,你咋能跟桂雲說這些淡話,桂雲肯定不是那號人,我的丫頭我知道。”同大個子氣哼哼地說:“好好好,你就護著她,上天揭瓦。”葉禾笑了笑說:“她能上天揭瓦還不是你教她的本事,你現在又後悔了?”同大個子還想說啥,見桂雲淚盈盈的樣子,一時也不好開口了。葉禾跟桂雲打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跟她大陪個不是,桂雲氣沒消,就是不說話。同大個子哼了一聲出去了。

後來,桂雲說動母親先給三妹素雲和賀平辦了婚事,這樣她就放心了。桂雲再次來迪化之前跟素雲和賀平特意交代說:往後這個家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父母和弟弟妹妹。桂雲走後,同大個子就後悔了,他覺得桂雲一向懂事又孝順,一直把她當長子看待,怎麼就一句話傷了娃的心,畢竟她是丫頭啊,丫頭有丫頭的心思。為此,他非常後悔。

同大個子摸著玉柱的頭,眼前出現了桂雲的身影,他突然看到桂雲站在他面前,高高大大,穿一身軍裝,英姿颯爽,儼然一個英武的男子。他以為看錯了,睜大眼睛努力再看,桂雲一轉身不見了,桂雲似乎說了一句,“大,你放心,我會讓同家振興的。”這句話是桂雲初次到周家屯莊做使喚丫頭時說過的話,同大個子覺得非常奇怪,也非常滿意。後來他經常想起桂雲說過的這句話,這句話對他也非常鼓舞,當他悲觀失望之時,想起桂雲這句話他就有了信心。

這些年來,家業確實慢慢好了,有了馬有了牛還有近百畝土地,關鍵是有了玉柱。哦,同家香火終於後繼有人了,同家刀法可以傳承下去了,他非常開心。他轉念一想,是不是因為有了玉柱就忽視了桂雲,他心裡有些疑問,可是他覺得沒有啊,他始終還是把桂雲當做長子看待,家裡的事情還跟她商量,比如賀平的事情,他就徵求過桂雲的意見,桂雲說賀平這人確實不錯,做徒弟自然沒問題。

另外,桂雲覺得賀平為人誠實很適合素雲,對整個家庭也是好事情,家裡也需要這樣一個男人。這些年來,父親一個人支撐家業太辛苦了,有賀平幫著,那是多好的事情,桂雲也是這麼想的。

同大個子想起桂雲不免有些難過,這些年桂雲一個人在外面,其實他心裡清楚,這娃一定在做對同家有利的事情,雖然她還沒有說:但是她一直在努力。這娃打小要強,口碑很好,大小人提起她都是滿口贊同,“哦呀,桂雲,幹活利索的跟小夥子似的,哪個丫頭能比上。”

“哦呀,桂雲啊,膽子大,心思細,村裡的娃子丫頭哪個不服她,一個個都聽她的話。”

“哦呀,同大個子可是生個好丫頭,勝過娃子了,將來誰家娶上那可是大福氣……”

同大個子恍惚了一會兒,摸著玉柱的頭說:“玉柱啊,將來可要聽大姐的話,記住沒?”同大個子說出這句話時,聲音有些低沉,眼角沁出了淚花。此時他非常想念桂雲,好像有十分重大的心事要託付她。

玉柱努力點點頭,“大,我記住了。”同大個子滿意地點點頭,他望著葉禾說:“帶娃們出去候著,賀平在這裡就行了。”紅麻子對葉禾點點頭,又看了看玉柱,意思是,“放心吧”。葉禾淚眼汪汪地看著同大個子,帶著孩子戀戀不捨地出去了,留下素雲和賀平協助紅麻子。

紅麻子給同大個子端了半碗酒,扶著他的肩膀說:“喝下去吧,消毒止疼。”同大個子點點頭,一口喝完,賀平接過碗,放在桌子上。紅麻子讓他趴好,用準備好的鹽水擦洗了傷口的淤血,用爐火上燒過的尖刀伸進酒碗裡洗過,順著血窟窿伸進去,一邊插一邊注意感覺,不停地調整角度。刀插進血窟窿裡,那原本不再流血的窟窿又開始流血了,同大個子緊咬著牙,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刷拉刷拉往下掉。素雲用布巾給他不停地擦著,一邊流著眼淚說:“大,實在疼了就喊出來吧。”

同大個子看了看素雲搖了搖頭,那意思是,“丫頭,大不疼,沒關係,可以忍住。”紅麻子試探了一陣,沒有結果,就把到拔出來,血窟窿裡又開始流血不止,同大個子已經虛脫,渾身汗淋淋的。

紅麻子也是一身的汗,他用手背抹了一把,仔細觀察了傷口,再次把刀伸進去,這一次他伸進的更深一些,同大個子疼得咬緊了牙關,臉色鐵青。紅麻子又試探了一陣,突然興奮地說:“找到了!”賀平和素雲都激動起來。紅麻子試著挑出來,可是槍彈子太深,不好挑。他讓賀平抓著刀保持現在的位置和方向,他迅速取出另一把刀在灶火上燒了刀尖,然後又將刀尖慢慢砸彎變成鉤狀,用燒酒洗過後順著賀平扶著的那把刀伸了進去,他一手抓一把刀,慢慢試探,不一會兒就將娃娃小指頭大小的槍彈子勾了出來。那槍彈子噹啷一聲掉在碗裡,把一碗鹽水染的血紅。

紅麻子把藥罐子裡早已熬好的消毒藥湯倒進碗裡,把一塊白棉布在藥湯裡泡了一會兒拿出來擰掉藥湯,然後放進藥湯裡再泡一下,用手一捏擠掉一些藥湯,把棉布塞進血窟窿裡,外面再貼一塊摺疊了好幾層浸了藥湯的白布,再用一塊乾淨白布纏好,讓同大個子趴下休息。

紅麻子做完這一切,也已渾身溼透。葉禾給他端了一碗水,紅麻子喝了水休息了一陣,開啟藥包拿出一個小罐子,用勺子盛出約莫二錢黃米粒大小的黑色籽兒交給葉禾說:“把它碾碎了用一斤燒酒泡上,每日服三次,每次三錢。”紅麻子說:“這藥毒性大,可不敢沾吃飯用的東西,可不敢讓娃摸,可要記住。”葉禾表情有些緊張地問,“他幹老,這是啥藥,這麼毒性。”紅麻子笑了笑說:“曼陀羅,就是水渠溝裡長的那種村裡人叫做野蓖麻。”

“啊,原來是那東西,司空見慣,都叫臭桃子,難怪牲口都不吃,卻不知它那麼毒性。”葉禾吃驚地說。

“是啊,這東西被壞人利用了,就會害人,你知道嗎,它的花可以做蒙汗藥。”紅麻子說道。葉禾震驚不已,“那她大喝了它泡的酒沒事吧?”

“當然沒事,它用作藥治病,也會以毒攻毒。”紅麻子說。

葉禾點點頭,笑了笑說:“這我就放心了。”紅麻子轉身之際,又對葉禾說:“明日我過來換藥,每天記得喝上藥酒,三日後看看創傷情況。”葉禾千恩萬謝,紅麻子擺擺手說:“不要客氣。”葉禾囑咐賀平親自送他回去。

一家人精心照顧,葉禾每日熬藥讓同大個子按時喝下,紅麻子每日來換了藥,檢視恢復情況。三日後,同大個子的創傷已經縮小,感覺好多了,同大個子自己也感覺頭也不發燒了,輕鬆多了。他感覺餓了,飯量也恢復了。半月之後,同大個子創傷基本結痂,一個月後行走基本正常,不過體力活卻不能做了,一直養著,好在保住了命。

同桂雲回到家見到父親悲喜交加,看上去父親就是白了些也胖了些,互相沒啥明顯差錯。可是,仔細看來,這白的胖的,卻是虛肉,缺少武行中人的那種強健力道。桂雲忍著眼淚看了父親受傷的位置,那一塊留下一個很深的疤痕,她心裡隱隱地疼痛起來,不由得落下了眼淚。同大個子笑道:“沒事,現在好了。”說著,他伸了伸胳膊,桂雲看得出來,他的動作很勉強很不協調,心裡不由得更加難受。素雲說:“大姐放心,現在大小事情都有賀平來做,大大靜養身體,也無需操心。”桂雲非常感激地看了看賀平,真誠地說:“辛苦你了。”賀平不好意思起來,“大姐說哪裡話,我蒙受師父的大恩,再說這事也是我太魯莽才讓師父受此傷痛。”說著話,賀平低下了頭。同大個子呵呵一笑道:“天命如此哪能怪你,那天就算不是你,我也可能受此一傷,沒啥妨礙,現在已經好了。”桂雲心裡安慰了許多,好在賀平撐起了這個家,也讓她放心。誰知這一次卻是和父親的永別。兩個月之後,同大個子病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