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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身果

輪迴簿無風自動,翻開到第一頁,一位六旬老人的水墨畫像映入眼簾,底下有黑色的筆墨寫下逝者的生平,走馬燈一般在江辰眼前浮現。

大燕京都。

城西吳家祖宅。

逝者生前是私塾的教書先生,今年正是六十花甲之年,已是兩鬢斑白,垂垂老矣。

但他的眼神中似乎還燃著一股烈焰,對某件事情的一種偏執的執拗。

到了縣試放榜的日子,他來到試院的照壁前,上有十二張榜單,細細搜尋起來,榜上的“吳”姓俱都爭先恐後地跳入他的眼中,然而接下來的兩個字,卻尋不到他自己的名字。

“這回又完了!”

他喃喃自語,重複著這一句話。

“這回又完了!”

他慢慢走回到自家的祖宅,精神恍惚,雙眼發昏,彷彿有無數的黑色圓圈在他的眼中旋轉,路上的熟人向他打招呼,也不見他回禮。

回到祖宅的院子裡,靜靜躺在竹榻上,灰暗的臉上滿是麻木,無一絲血色,眼中的烈焰彷彿被一股冷水澆滅,逐漸暗淡下去,像是一盞熄滅的燈。

吳家祖上是鉅富之家,只是到了他這一代,家道中落,只餘下這一座祖宅,平日裡租給雜姓,再加上教書的銀錢,足以度日,卻過得不是太好。

他自幼便熟讀四書五經,十二歲開始便參加縣試,平均每三年考一次,到了如今六十歲,已經足足考了十六回,卻屢屢不中。

縣試乃當今大燕科舉的第一場考試,往後還有府試、鄉試、會試、殿試,考過縣試便是童生,往後的考試,高中後便是秀才、舉人、貢士、進士。

正所謂士農工商,科舉是改變讀書人社會地位的最重要渠道。

六十歲了,竟連半個童生都撈不著,以至於到了今日,還未娶妻生子,眼看著吳家一脈便要斷在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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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回,竟無一考官懂得文章,也是可憐事。

“這回又完了!”

他自嘲地笑笑。

想到這裡,不知怎地,有些觸景生情起來,想起他十歲那年,他和祖母便是坐在這清涼的院子裡,講著些有趣的故事給他聽。

依稀記得祖母說過,吳家的祖宗是鉅富的,這屋子便是祖基,祖宗埋著無數的金銀財寶,只等那有福氣的子孫得到。

忽地,一縷白光在他眼前打轉。

死灰般的臉上升起血色,臉頰上有不自然的紅暈,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這是,銀的白光嗎?

他的臉上浮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僵硬的身體如同木偶一般動了起來,他跟隨著白光而走,一步一頓,追隨著去了。

從院子走到大廳,從大廳走到臥房,又不知怎地,白光向外飄去,他離開了祖宅,鑽入山裡刨著祖墳,過了半個時辰,他雙手滿是泥土和血絲地下得山來,臉上的詭異笑容愈加明顯。

又跟著白光出了城,向著西門外的萬流湖而去,他來到湖邊,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水,渾濁不堪的湖水湧入他的肺部,也絲毫激不起他的靈智,依舊死死盯著眼前的白光,掙扎地來到湖底,雙手用力刨著湖底的淤泥。

“在這,就在這裡……”

他保持著詭異的笑容,白光深入他的眼簾,佔滿了他的視線,眼前滿是白光,再也看不到其他顏色……

翌日,有人在萬流湖發現了一具浮屍,是一具男屍,穿著一身破舊長袍,六十歲年紀,雙手滿是淤泥和血痕。

向官府報了案,官府派人把屍體撈了起來,放了三天,鄰居懶得去看,也無親認領,於是官府便驗屍抄家,遺產都充了公,完了還挪出一筆銀錢,專門為他辦了一場法事。

黑色的棺木抬進了三清觀,江辰開壇做法。

……

吳姓逝者的生平往事,來龍去脈,盡數在江辰心中浮現。

這時,輪迴簿還給出了亡魂的輪迴道路——人道七品。

輪迴薄有三條道路,分為天地人三道,每道又分為一品到九品,一品最差,九品最佳。

人道七品,顯然不算是很好的輪迴。

江辰眼前一陣恍惚,輪迴簿合上書頁,緩緩消失不見,恢復了正常。

與此同時,一枚造型詭異的果子出現在他的手裡。

人身果。

生於極陰之地,以有生之靈的血肉為養料,日夜潑灑長達十年,才能培育出一顆人身果,食之可凝聚神魂,增強體質,提升修煉資質。

青紫色的斑點佈滿果實表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很像是前世的草莓,但果實的形狀卻是一個人形,枝節突出,長鬚遍佈,又像是前世的人參,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黑色霧氣,看起來很是滲人。

雖然面相不佳,但聞起來卻是一股清香,讓人食慾大開。

“輪迴簿,超度,獎勵……”

江辰一臉驚喜之色,穿越到這個危險的世界,他正愁著呢,怎料金手指竟然送上門來了。

剛穿越過來時,還對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輪迴簿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他掂了掂手中的人身果,沒有絲毫猶豫,雙眼一閉,一口放入嘴中,咀嚼幾下便吞入腹中。

“嘶……”

一股熱氣湧起,全身都開始發熱,與此同時還有一股涼氣湧入腦海,讓他時刻保持清醒,並且感到越來越精神。

熱氣在四肢百骸中流淌,每過一處,便剔除身體的雜質,淨化體內的毒物,增強全身的體質……

一個時辰過去。

江辰欣喜地摸了摸身上的肌肉,感覺力量變強了很多,而且身體愈發輕盈,體內有一股奇異的熱氣不斷迴圈,皮膚表面散發著一股黑灰的汙垢,略有些發臭。

他卻不以為意,改造體質排除廢物,清洗一番便是。

江辰雙眼神采奕奕,流光溢彩,雙手緊緊握拳,浮躁的心總算安定下來了。

有了輪迴簿,他便有了一個保障,在這個亂世中活下去的安全保障。

江辰眼神堅定,心裡默默下了一個決定,在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必須要保持低調,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本來還想著,在三清觀做法事超度亡魂,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雖然銀錢不少,但這是拿命在換啊!

正所謂人鬼殊途,陰陽有別。

如果總是接觸到屍體、亡魂之類的陰物,時間一長,便會侵染屍氣、陰氣、煞氣等,屆時,即便不遇到索命的厲鬼,也足以讓他有性命之憂。

但今時不同往日,有了輪迴簿,他反而要留在這裡,繼續做法事超度亡魂,獲得更多的獎勵,以此增強自身的實力。

江辰的嘴角勾起,露出一絲笑容。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多超度幾具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