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五月，依舊很冷。桃花，梨花都落完了，但是遠處山頂峰雪還沒有消融乾淨。
“沒有想到竟然是景王。”洛無雲看著手裡的名單，然後又想著核對那個院落裡的人，還有哪些人要自己找出來。
“真的是他嗎？”桑遙宵把名單給他以後，就坐在一旁看著他處理這些，直到他再次提到景王。
她想著那黑暗中的景王，覺得事實真相果然只有參與其中的人知道。
“應該就是他。”洛無雲又好奇桑遙宵被帶過去究竟是為了什麼，又為什麼她不僅完好無損，卻又帶出來名單。
“上面的字跡就是他的。”洛無雲想到一種可能，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桑遙宵的臉色。
他猜，會不會桑遙宵早就參與這一切，或許和景王早就有聯絡。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調查的桑遙宵，一直很安份，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桑遙宵自然不會對於他的試探有什麼多餘的反應，只是在聽見字跡就是景王的，想著當初北皇把名單給她究竟是什麼心情。
“這事，北皇知不知道？”桑遙宵想知道北皇究竟是怎樣想的。
“父皇已經知道了。”洛無雲自然要告訴北皇這件事情，再怎麼樣，景王都是北皇的弟弟。
“有了這個名單，事情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結束了？”洛無雲不再想著景王還是什麼別的，還是關心這個事情什麼時候能夠結束。這個事情，太耗費人力物力了。
“速度應該會加快很多。”桑遙宵自然明白他的著急，但是卻覺得不樂觀，她早就看過名單，十幾年的名單，太多太亂。
“還要多麻煩你了。”洛無雲一聽就知道自己心急了，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隨手翻了翻名單，就將名單收起來了。
“這樣，我把這些人召集起來，你給他們解蠱。”洛無雲不知道想到哪裡了，直接把麻煩攬到自己身上了。
“好。”桑遙宵也不能說不行，只是點了點頭。
現在是晚上，白天才發生那些事情，現在卻好像過了很久一樣。洛無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大概是陪唐婉兒去了。桑遙宵也不在意，因為她知道北皇很快就會見她的。
她還沒有等多久，就有人帶她去見北皇了。這一次不同，不是什麼大殿，而是花園。花園中還是比較黑暗的，雖然點亮了不少燈籠，但是在光亮之外還有數不盡的黑暗。
“你來了。”北皇看著到來的桑遙宵，平淡的彷彿認識很久的友人打了一個招呼。
“見過北皇。”桑遙宵卻依舊行了一禮，看他揮了揮手，才站了起來。
不多時，多餘的人就離開了。花園中的亭子裡只有北皇和桑遙宵兩人，頭頂有個燈籠，濛濛的照亮著黑暗。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帶你去看那些人。”北皇這一次沒有再稱自己為朕，而且也沒了那君臣的儀態。彷彿景王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他這個人呢，看起來紈絝一些，但是其實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自己玩自己的。”北皇今天好像打定主意要別人聽他說，所以也不管桑遙宵在不在聽。
“雖然後來給他一個健康的身體，讓他活了下來，或許他根本不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吧。”
桑遙宵聽到這裡，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她一開始想著，事情都是北皇做的，所以把名單給她了。因為，他已經不想這樣了，準備讓洛無雲接替皇位了。
但是，如果一切都是景王做的。北皇一開始只是想讓桑遙宵誤會這一切是北皇做的？可是這不對，桑遙宵覺得自己又不是多厲害的人。即使不告訴她，究竟誰是背後的人又怎麼樣。
她把那些都取出來就取出來了，她沒有證據說是誰做的，對他們都沒有任何威脅。不管是北皇，還是景王，桑遙宵都威脅不了他們。
她轉而又想到君明昭單獨和北皇談了什麼。可是，北皇究竟打什麼主意桑遙宵卻不知道。
北皇卻不管桑遙宵究竟在想什麼，自顧的說道：“他和我不一樣，我是在二十歲那年被暗算的，快要死了才接受蠱的。而他不一樣，在我爭奪皇位最盛的時候，他出生了。等他長大了，我已經繼承了皇位，他就沒有絲毫和我爭奪的可能性。到頭來，兄弟姐妹只剩一個他。”
“後來，他體弱多病，我給他用了蠱。他才能一直活到現在。”
“我想讓他多活著，因為兄弟姐妹除了他就沒有了。他也重來沒有想過爭奪皇位，照他的話說，還是遊戲人間最快樂。”
“說實話，我不太相信君明昭說的那個可能。”北皇目光回到了桑遙宵的身上，“但是，我只能相信那個可能了，所以，我願意把名單給你。”
“你果然知道了。”桑遙宵沒有想到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把名單給她，但是她猜的不錯，君明昭果然把那個告訴他了。
“我自然知道。”北皇笑了，他肯定會知道，不然他不一定會答應這些的。
“不過，你可不要把蠱給洛無雲。”北皇好心提醒著，“你看他迫切的想要你立功勞，是為了給唐婉兒鋪路對吧。但是，只要他成了皇帝，那個所謂的鋪路就是一個笑話。”
“他現在不知道這個蠱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他知道，他會同意嗎？”北皇知道洛無雲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所以才這樣說。
“他一直想要這個皇位。要是知道，幫助你，他的一切等於白費了，他應該就會阻止你了。”
桑遙宵本來也是很擔心的，但是看著北皇老神在在的樣子。就覺得不簡單。她想著自己是不是哪處又漏了，自己還有哪裡不知道的。為什麼，覺得洛無雲不會阻止，而且覺得洛無雲一直在致力於解決蠱蟲。
“你還記得洛如水嗎？”桑遙宵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她立刻看著北皇。她現在不知道只有一個，洛如水為什麼當初會離開皇宮，還有那個不對勁的唐婉兒。
“你果然猜到了。”北皇對著她露出來讚許的目光，才緩緩說道：“你應該問過如水了吧，她肯定不會說自己為什麼離開皇宮，當然你也不可能問洛無雲。”
“雖然我的孩子挺多的，但是洛如水我還真的記得。”因為北皇發現這些明爭暗鬥，這一切竟然都是從那個小姑娘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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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聽說過，洛無雲說過，他以前和一個小宮女分開了吧。這個只是一個簡單的版本。其實真的是這樣的。”
“當初洛無雲和洛如水私自出宮，但是其中還有一個小宮女。洛無雲和洛如水，他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那個小宮女，是洛如水的。而洛無雲正好被人暗殺，是洛如水為他擋刀。”
“所以，洛如水當年就會死去。但是，那個時候，小宮女已經和洛如水的命連在一起。洛如水受傷太重。蠱開始抽取小宮女的生命力。於是洛如水活了下來，小宮女死了。”
“後來，洛如水離開了皇宮，也知道了蠱的存在。洛無雲自然也是知道的。”
“等下。”桑遙宵聽到這裡就發現不對了，“你是說，那個小宮女死了？”
“對，死了。”北皇點了點頭，“但是一個小宮女不能葬在皇宮裡，埋在了郊外。”
“那，”桑遙宵想著君明昭帶過來的唐婉兒，那個小宮女死了，洛無雲親眼見到的。那唐婉兒他們都知道不是當初的小宮女，那為什麼會成為條件？
究竟是誰騙了誰？洛無雲應該已經知道了蠱，也知道了唐婉兒死了。但是，他依舊這樣答應了。所以說，一切都是洛無雲的計劃。
他早就放出來訊息，說他找一個宮女。而真正的目的應該就是君明昭，準確的說是風嵐國的那個東西。所以說，他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可能的。而且，還讓君明昭主動的和他交易，讓君明昭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桑遙宵對於洛無雲真的是歎為觀止。只是，她又看向北皇，這樣的話，洛無雲知道皇位搶來也沒用啊，為什麼還這樣努力？
“你知道他不會阻止我！”桑遙宵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北皇的確想把皇位給洛無雲，而洛無雲的確也想要皇位。
但是，他們不是想結束這一切。而是，他們想要更快的更準確的得到最終結果。
“哎，你還是猜到了。”北皇又換了一副面孔。明明是他一開始說洛無雲什麼都不知道，又把什麼都告訴桑遙宵，讓她看洛無雲什麼都知道。
“我真的不想那個皇位了，他的確很想要。”因為他們兩個觀念不同。北皇覺得一切夠了，這樣已經差不多可以結束了。而洛無雲覺得，一切還沒有，他要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樣吧，我幫你，到時候你再幫我。”北皇終於透漏出來他為什麼告訴桑遙宵這些。
桑遙宵看著北皇，她也明白了洛無雲究竟想做什麼。
“你真的想好了？”桑遙宵取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裡是一條蟲子。
“嗯。”北皇點了點頭，然後劃開自己的胳膊，然後一條小蟲子緩慢的爬了出來，桑遙宵立刻把蟲子收好，然後飛快的將另外一個放了進去。
“這個能讓我再撐多久？”北皇感覺著身體無力，卻難得的開心。
“你好好休息的話，還能撐個一年。”桑遙宵嘆了一口氣，收拾好東西，她沒有想到這些人原來都知道那個計劃，反而她是最後知道的。
“這是景王的，你也不想浪費吧。”桑遙宵怕他這最後一年也不想撐下去，只能這樣告訴他事實。這個的確是她從景王的身體裡取出來的。
“謝了。”沉默了許久，北皇看著那慢慢癒合的傷，才說出了大概很多年未說的話，所以聲音格外的微弱。
桑遙宵走了，而北皇在亭子中喝酒，隨後一群人圍著北皇，花園中又熱鬧起來了。
只是，那邊是光亮，但是周圍全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