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裡正是深秋時節，但今日豔陽高照，也不覺得有寒意。
或許是心理作用，又或者是因為陸野有了兩年內力淬鍊強化後的身體，他只覺得這座鬧鬼古剎都變得溫暖起來。
循著古剎走了一圈，陸野對蘭若寺的佈局有了更全面的瞭解。
除了藏有地契的正殿之外，還有左右兩座偏殿，以及一個供人起居的寬闊後院。
值得一提的是，後院再往後，竟然還有一處極為清澈的小湖，約莫有五里方圓。
陸野站在後院的小亭中隔湖相望，就看到了一片荒墳，正是亂葬崗，也是那些鬼怪的出處。
亂葬崗的中央，矗立著一棵幾乎遮蔽整片荒墳的大槐樹，高達百丈，樹冠如烏雲蓋頂。
“這就是千年樹精姥姥的本體……”陸野望著那巨樹，忍不住心悸。
不過，再看到樹下那個正在醉酒舞劍的魁梧漢子，他又安心了。
隔著幾里地，陸野都能聽到漢子豪邁的歌聲——
“人間道！道道道……哈哈哈……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
這個長著滿臉鬍鬚的布衣漢子，正是燕赤霞，與陸野印象中那位豪俠，很快重合到了一起。
“不過，您老趁著樹精姥姥白天沒法現世的時候醉酒舞劍，是不是有些擾民了……”陸野忍不住暗自吐槽了一聲。
他在遠處不斷觀察燕赤霞那大開大合的劍勢，雖然現在的他看不懂，但總之很厲害就是了。
一劍捲起漫天沙，一劍穿過百落葉，氣勢如虹，聲震雲霄。
一曲道歌唱罷，燕赤霞手中劍招猛地一收，轉頭望向湖對岸的陸野，哼了一聲。
便見他縱身一躍，腳尖在湖面上輕點三下，就已經跨過數里平湖，落在陸野身前。
大劍一指，劍尖精準地落在陸野眉心前一寸，平穩不帶一絲顫動。
“什麼人？膽敢窺探老道練劍！”燕赤霞出聲如悶雷，震得陸野耳中一陣嗡鳴。
陸野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看著燕赤霞神光奕奕的銅鈴大眼，客氣道：“在下只是一介書生，無意窺伺大俠絕學。”
“書生？”燕赤霞沒有放下大劍，而是盯著陸野橫了一眼，才哼道：“我觀你分明就是煉體有成的江湖武夫，安敢騙我？”
“不愧是燕赤霞，一眼就能看穿我。”陸野心生敬意，不過並未慌張。
他侃侃而談道：“在下只是曾跟隨一位江湖師傅零散學了些時日，實在稱不上修煉有成。”
燕赤霞收劍入鞘，背過身去，不冷不熱地道：“你來蘭若寺作甚，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陸野大概聽出對方趕人的意思，也知道這位性情古怪的大俠，其實是不想自己在這鬼地方丟了小命。
不過，他不想走啊，於是順勢道：“實不相瞞，在下陸野，自小父母雙亡，只給我留下這一座蘭若寺的家底。”
“若非亂世中走投無路，我也不想流落此地。”
燕赤霞猛地轉身，瞪圓眼睛，看到了陸野從懷中取出的蘭若寺地契和住持法印。
待到確認真偽之後，連這位喜怒無常的燕大俠，都忍不住唏噓道：“我本以為這蘭若寺早就是無主之地，沒想到還有地契流落在外，傳到你這倒黴小子手裡。”
接著，他又帶著幾分惋惜道：“還是轉手賣了吧，這裡不是人住的地方。”
陸野微微正色道：“這是父母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也是在下唯一的安身之地，豈能轉手他人？”
燕赤霞正待嚇唬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陸野又搶先道：“我聽縣裡的人說過，這地方很是邪門，但是我不怕。”
“再說，不是還有您這樣的高人坐鎮麼，任他什麼妖魔鬼怪，想必也無法當著您的面害了我。”最後一記馬屁拍上去，陸野明顯感覺燕赤霞皺起的眉頭都松了下來。
“這……”燕赤霞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他轉念一想，恐怕這地契拿出去白送，都沒有人敢接，實在是太晦氣了。
這後生說的似乎不無道理，而且，現在這蘭若寺是人家的地盤，自己反倒成了借宿的客人，更無法強行趕人了。
陸野見狀，心知有戲，急忙順杆爬說道：“以後請大俠儘管住在此地，在下不收分毫財物，若是大俠能教我三招兩式驅鬼法門傍身，在下就更安心了。”
陸野知道，燕赤霞雖然是天下一流的英雄豪俠，但是他真的很窮困，根本付不起房錢。
又因他厭倦了人世間的紛爭，所以才想躲在蘭若寺做個避世之人。
所以，自己這個蘭若寺的地主，就有了可乘之機。
君子欺之以方，陸野初來乍到，也只能威脅一下老實人了。
燕赤霞聞言，斜睨了陸野一眼，這是在說誰呢？這小子分明就是想學自己的道法，還說什麼安心不安心的。
不過，他也確實無處可去，對這無人打擾的蘭若寺情有獨鍾。
再次定睛看了陸野一眼，燕赤霞一言不發地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骨，方才直接搖頭道：“你沒有靈根，無法修道。”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從燕赤霞的口中的得知自己無法修道，陸野還是忍不住有幾分失落。
但他很快打起精神，追問道：“那武功呢，大俠能否傳授一二？在下只知些許煉體法門，卻從未接觸過真正的武學。”
據他所知，這位燕赤霞應該不是純正的道士出身，同時還有不弱的武學功底。
既然無法修道，那自己就做一個純粹的武夫好了。
反正有妖詭圖錄在身，習武也不一定就差了。
這次，燕赤霞倒是沒有推拒，甩手扔過來兩本古舊的冊子。
“一本是人間誌異，記錄一些修行常識，還可助你瞭解武夫之路。另外一本叫做赤陽手，此功法對陰詭之物也有一定的剋制作用。”
“自己去看吧，沒事別來煩我。老道早已不問世事，更不可能收徒結因果。”
燕赤霞說完，一縱身就越過陸野，回了後院自己的屋內，根本不給他多說的機會。
陸野眼睛發亮地收起兩本冊子，沒再理會高來高去的燕赤霞，暗自嘀咕道：“正好我也不想拜師，自己練就自己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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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後院與燕赤霞遙遙相對的二層小樓，陸野再也按奈不住，翻看起那兩本冊子。
修行赤陽手前，當然還是要先看看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這一看，陸野就驚住了。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被劃分出了涇渭分明的九大境界，從低到高為九品到一品。
不論武夫，還是道士、佛僧，甚至連妖魔鬼怪都被劃歸到了此列。
單說陸野現在最關注的武夫，就有九品銅皮、八品鐵骨、七品金光之說。
至於再往上的品級，這冊子中卻並無記載。
按照其中的說法，武夫雖然在眾多修行者中勇武第一，但是潛力不大，七品之上極少有現世者。
甚至，這世間到底有沒有都說不清楚。
而且，武夫的壽命也極為有限，大多不過百，且實力還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衰敗，與其他的修行體系無法相提並論。
“習武者，竟然這麼慘！”陸野忍不住暗歎，自己這條路似乎不好走啊。
難怪，武者被稱作江湖武夫，登不得檯面。
這不是貶低武者，而是千百年來的現實。
同時，陸野更加確認，這個世界與印象中的聊齋世界大為不同。
這種超凡脫俗的修行體系，就已經超出了聊齋的背景。
這裡不僅有千年老妖，同時也有修行數百年而不隕的人族大修，只不過那種大佬極為罕見，且大都藏於靈山大川，不理俗事罷了。
而倩女幽魂中的第一高手燕赤霞，現在看來，恐怕真的稱不上天下第一。
陸野大致推測，燕赤霞應該是屬於五品或者四品的樣子，還做不到書中所言上三品那般的橫渡虛空。
“至於身懷兩年內力淬鍊之體的我，現在已經稱得上是九品巔峰武夫。”
同時，陸野也總算搞清楚為何自己無法繼續吸收內力了。
他的身體吸收了兩年內力之後，皮膚肌肉組織因此得到完整的淬鍊，達到了所謂九品銅皮境的巔峰。
力能扛鼎，皮若古銅！
想要進一步強化肉身，就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繼續吸收內力開始淬鍊筋骨，如此才能打破桎梏，進入鐵骨境。
而這個突破口，就需要習練武學功法，才能找到。
想到這裡，陸野打起精神，鄭重其事地取出另外一本冊子——赤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