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
姬青靈率先害羞，低眉垂眼，玉指亂絞。
似女子低頭不見腳尖，便已是人間絕色。
雖然姬青靈確實很兇。
但這話確實不是不正經的意思。
這句話正經的意思是：女子與心心念念的少年郎目光相交之際，因羞澀而低頭。
眼神看似瞥向腳尖，心思卻不在腳尖。
而她心中小鹿失了方寸，雙霞紛飛的一幕，落在少年的眼中，那便是人間絕色。
正如此時的姬青靈。
少年痴了。
“青靈姐，你要不要這麼美？”
“有…有嗎？”
“有，你美的像我夢中情人！”
“哪…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我說有就有，不許反駁！”
“唔…好…好吧…”
“回家。”
“遵命，小凡！”
兩人一前一後，往木屋走去。
途中。
猛地後知後覺。
姬青靈驚愕地發現，自己變了：
只要跟寧凡待在一塊兒。
她苦修了數萬年的道心，就形同虛設一樣。
以前只有其他男人見到她就緊張哆嗦的份兒，她何曾在一個男人面前這般羞羞答答，乃至連話都說不利索過？
她真的變得不像自己了。
不過這種變化，她不反感，且很喜歡。
“小凡，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當然。”
“那我們現在是道侶了嗎？”
“是了。”
“那…我們晚上是不是要生寶寶了？我聽宗門裡的弟子們說，道侶晚上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然後生寶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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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凡眼角一抽，不假思索，一口回絕：
“沒有的事，少聽點這些不健康的東西。”
並非他有多正人君子，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姬青靈是九劫仙帝，他就一凡人…破不了防啊！
偏偏姬青靈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自然不懂這些。
聞言。
她只當寧凡是在嘲笑自己是個雛兒，當即不服氣道：
“小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今晚你必須來我房間，否則，別怪我用強了！”
妥妥的霸道女總裁範兒。
寧凡眼角抽搐地更厲害了：
“我把你當道侶，你居然饞我的身子！”
“你下賤！”
“果然，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
…
夜色微涼。
寧凡好說歹說，總算讓姬青靈打消了雙修的念頭。
兩人坐在一座山峰上看星星。
額…
也不完全算星星。
天屍葬地是沒有星星的。
那周天星辰，皎潔圓月，廣寒宮闕，盛世美景，都是姬青靈動用無上神通演化出來的：過程挺煩瑣的，不過…
她的男人想看，那她便化給他看！
姬青靈的原話是：
“別說看幾顆星星了，就算你想要手握星辰，腳踏日月，觀那山河倒轉，我也會為你摘星攬月，撼動乾坤！”
“我姬青靈的男人，就應該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好吧。
寧凡被感動到了。
吃軟飯的滋味…
嗯，怎麼說呢…
真香！
“到底還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啊。”
寧凡笑著感慨道。
“誰敢說你討厭，我就殺了他！”
姬青靈撐著寧凡肩頭，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噗。”
寧凡失聲一笑，無奈道：“咱能不能別整天喊打喊殺的，女人的手，是用來插花弄玉的，不是用來殺人的！”
“插花弄玉？”
姬青靈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納悶道：
“我不喜歡花和玉呀。”
“額…我說的插花弄玉不是你想的插花弄玉。”
“那你說的是什麼花，什麼玉？”
“我…”
寧凡張了半天嘴，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主要他怕啊！
他怕他說了…
這女流氓會化身餓狼，直接把他給就地正法啊！
姬青靈可不是那種畏首畏尾的小娘子！
末了。
寧凡只好轉移話題，道：“對了，青靈姐，我一直聽人說你劍道很強，也沒親眼見過，露兩手給我看看唄？”
“好呀！”
姬青靈對劍道是實打實的熱愛，加上初墜愛河的女子嘛，都渴望把自己最優秀的一面，展示給自己深愛的男人…
是以。
一聽寧凡有意觀摩自己的劍道，姬青靈竟都不顧上追問插花弄玉的意思，當即就拉起寧凡，興沖沖地跑下山巒。
…
山下。
兩人直入主題。
姬青靈玉手攀上劍鞘，氣質驟變。
倘若把與寧凡郎情妾意時的她，比作一隻打盹兒的鳳凰的話，那麼論及劍道時的她，便猶真凰出世，傲視蒼生…
恍惚間。
寧凡彷彿看到了一座山。
那是姬青靈的背影。
劍祖背對眾生，眾生不可睹帝顏…
不。
不是山。
她比四溟最高的那座山，還要高！
“小凡，你且看好。”
“這是本座追求了萬年的劍道，天下無敵。”
長劍出鞘。
瞬息間，十萬載歲月從中截斷。
十萬株草木凋零，山花枯萎，江海乾涸。
十萬裡山河血海，八荒浮屠，劍氣東來。
十萬年輪迴逆轉，死而復生，生而敗亡。
白鴉紛飛，大雪飄零，春芽冬發，鐵樹開花。
樸實無華的一劍。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那一劍。
叫天地無光，日月失色，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君可見：九天之雲下垂，天門寸斷，大道崩塌；
君可見：六月之雪紛飛，乾坤顛倒，晝夜不分；
君可見：銀河倒懸三萬裡，滿天星辰，盡失色…
天清地明！
但。
仍未結束。
“我曾以為，我視劍如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誰。”
“然…”
姬青靈調轉劍鋒，再度開口，劍勢卻是一變：
“直至遇到你之後，我才明白，我那般認為，只是因為…還沒遇見對的人。”
“當你真的站在我面前時，我的眼中，便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了。”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麼天機冥冥，什麼太上忘情，什麼劍道獨尊…”
“都是狗屁！”
“我就想賴在你懷裡，就想對著你撒嬌，就想和你融化在一起，就想把一切溫柔都給你。”
“哪怕嚐盡相思之苦，當苦盡甘來，我依然願意為你望穿花好月圓，為你蹙損葉落蕭蕭。”
“思你所思，愛你所愛，憂你所憂，愁你所愁…”
“無怨無悔！”
…
“咔嚓！”
長劍，應聲而斷！
姬青靈…
竟折了伴隨自己半生的劍！
她滿目柔情，望向寧凡。
以劍氣化雲，碎雲成環，化環為音，音遍億萬八千里。
四溟皆聞劍祖聲，劍主深情款款道：
“小凡，我想，我大概是中毒了。”
“那毒，是你，無藥石可醫，解亦是你，療生生疾苦。”
“既然你不喜我打打殺殺…”
“罷了，那便不練劍了罷。”
“無敵劍道萬萬載。”
“今日，本座便將這劍道，還給天地眾生。”
“此後，天下再無人間劍祖姬青靈。”
“自此刻起！”
“龍入海，鳳朝陽，劍芒芒，踏雲飛昇去，且看紅塵長，萬劍為聘，大道振衣，千古風幡，只贈卿！”
那個無情了半生的女子啊，用自己追逐了一輩子的劍道，為她的少年，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告白…
至此，劍道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