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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免死金牌

肅地,嘉峪關。

戈壁風沙,漫天嘶吼,蒼鷹盤旋於天。

嘉峪關,被譽為天下第一雄關,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名。

此時在這雄關城牆之上,一身鐵甲的老將耿炳文,雙眼炯炯有神,盯著遠處的連綿大軍,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是帖木兒的先鋒大軍,已經在關外駐紮許久。

在起初發起過幾輪試探性攻勢之後,這支大軍便是沉寂了下來。

“老將軍,對方在幹什麼,這究竟是攻還是不攻?”

“倘若不攻,為什麼不退?徒徒耗費糧草?”

肅王朱楧站在耿炳文身邊,同樣是望著前方的大軍,眉頭緊緊皺著。

原本按照二人之間的分工,朱楧要在後方籌備軍需,可是這位年輕的塞王實在是放心不下,大半夜的趕到嘉峪關,想要親眼看看現在的嘉峪關是個什麼情況。

畢竟嘉峪關就是肅地的大門,嘉峪關在,肅地便是安穩,嘉峪關破,肅地基本就等於完犢子。

耿炳文右手壓在腰間刀柄之上,眼神凌銳。

上了戰場,他便不再是那副慵懶吃點心喝茶的模樣,而是鐵血老將。

“嘉峪關地勢險要,非久攻之地。”

“若要破關,唯有積蓄萬鈞之力,一擊破之。”

耿炳文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中有著凝重之色。

善守城之人,某種意義上也對攻城瞭如指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面對攻城者做出最合適的抵禦方案。

“看來帖木兒這支先鋒大軍的主帥,絕非尋常之輩。”

朱楧聽著耿炳文這話,心頭更是沒底了起來,他當然不懷疑耿炳文的判定。

“殿下,慶地來信。”

就在此時,有著一偏將快步來到朱楧身側,恭敬遞上一封書信。

慶地?

朱楧接過書信,拆開後看了起來。

當看完書信中的內容之後,朱楧臉上皺著的眉頭,頃刻間舒展開來,有著笑意在眼中盈聚,連忙是將信遞給耿炳文。

“老將軍,今日陛下親臨慶地,北元王保保已經臣服,現在藍玉正在整合北元二十餘萬降軍,待整合完畢之後,便會迂迴至帖木兒先鋒大軍之後,一舉破之。”

以藍玉的牛叉程度,給他如此強大的鐵騎軍,在戈壁灘上的野戰,基本可以說是當世無敵的存在。

“另外慶地軍也已經集結完畢,正在朝嘉峪關趕來!”

慶地十萬兵馬,再加上藍玉整合後至少在三十餘萬的兵馬,還有肅地原本的十萬兵馬,這就等於有五十萬大軍在嘉峪關戰場。

藍玉之威名,世人皆知。

原本心裡絲毫沒底的朱楧,此時也是不由腰板硬氣了幾分。

耿炳文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守城之將,不同於進攻者,耿炳文之所以當年能夠僅憑萬餘人抵抗張士誠十年之久,就是在於他的心性之沉穩。

不以敗勢而氣餒,不以優勢而自傲。

不驕不躁,穩紮穩打,這才是耿炳文的運營之道。

“殿下,既然慶軍已動,還請殿下即刻動身去接應,待慶軍開赴至嘉峪關,第一時間按照我所規劃佈防。”

……………………

夜,悄然而過。

翌日。

暖陽上了三竿,紫薇殿伏虎上了三壘。

虎水,肆意橫流。

在以浸溼諸多鵝絨為代價之後,新一輪的伏虎之戰,在白虎的求饒中,終於是接近了最後尾聲。

大戰得勝的朱雄英神清氣爽,臉上洋溢著很是痛快的笑意,扭著腰走向了摘星臺。

而在身後,徐妙錦則是沉沉睡去。

小樣,毛都沒長,竟然妄圖與朕一戰。

真是凋蟲小技,班門弄斧,朕之大威天龍一出,伏虎毫無懸念。

來到摘星臺欄杆之處,暖風迎面吹拂。

每天起床之後的習慣,朱雄英第一件事就是用神識檢索一遍應天府,看看應天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皇帝陛下雖然不操勞國政,但不代表不管事。

誰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天子腳下亂搞,朱雄英絕對分分鐘讓他體驗什麼叫做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嗯?”

朱雄英眉頭微微一皺,臉色有些微皺了起來。

“青天司。”

一念之間,朱雄英身影消失於原地。

青天司,皇權特設。

專門處理世間不平之冤桉,衙門設於應天府衙旁側。

此時,青天司門前,有著大批民眾聚集在此,整條街都是被前來圍觀的民眾給堵住了,連帶著應天府衙的大門都被堵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新任應天府尹的楊士奇,此時站在府衙門檻,望著這滿街的民眾,眉頭緊皺了起來。

“回府尹大人,是楊榮楊大人在審德清侯廖鏞,故而引得百姓紛紛圍觀。”

身邊侍從連聲說道。

“廖鏞?”

楊士奇眉頭一皺,心頭不禁一緊,為同僚楊榮擔憂了幾分。

京中權貴眾多,但也是分層次的。

如一般的侯爵,審也就審了,畢竟青天司有著皇權特許。

可廖鏞,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

稍微翻一翻這廖鏞的家世,便是能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其父為廖權,其祖父為開國功臣廖永忠。

而其母,則是湯氏長女。

這個湯氏,便是湯和。

湯和是何等人物,那是老朱的發小,正兒八經的開國公爵。

按照關係來算,這廖鏞便是湯和的親外孫。

雖然現在湯和已經歸天了,但湯氏一族的權勢,絕非是尋常權貴能比。

“去看看。”

楊士奇深吸一口氣,連忙帶著幾個人,將擁擠的民眾擠開一條道,朝著青天司走去。

而此時,青天司公堂之內。

楊榮升堂而坐,堂中有著一青年傲然站立,眼裡滿是對楊榮的蔑視,錦衣綢緞,滿身富家公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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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街殺人,強擄民婦,廖鏞,此罪你可認?!”

楊榮厲聲呵斥。

“本侯認了。”

“那又如何?”

“區區一個賤民罷了,殺之有何足惜。”

廖鏞嘴角輕佻,完全不在意。

這話一出,那些在青天司外圍觀的民眾,都是怒罵了起來,若非是有衙役阻擋,怕是要衝進來把廖鏞給活撕了。

而在公堂中另一側,一個女子哭的梨花帶雨,在她的身邊還有著一具死屍,這是她剛新婚三月的夫君。

今日她本是與夫君一同去燒香,為腹中剛剛兩月的孩子拜神祈福。

誰知,半路遇見了德清侯廖鏞。

這廖鏞見女子容貌起意,竟是眾目睽睽之下,當街將女子夫君棒殺,更是要將女子擄走。

剛巧,楊榮的轎子路過。

立馬差衙役喝止,並且將廖鏞當場逮捕,直接扭送至青天司審判。

一般來說。

只要是發生在應天府的桉子,應該由應天府衙受理。

畢竟青天司的核心職責是接受百姓訴冤,這些冤桉都是來自於宮中每三天一次的呈送卷宗,桉子輻射範圍在全國。

但既然今天這事被楊榮遇上了,便是索性自己親自審。

“殺了就殺了,你能耐我如何?!”

“楊榮,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五品芝麻官,真當自己一回事了?”

廖鏞又是一聲猖獗大喝,完全沒把楊榮這個青天司卿放在眼裡。

看著如此囂張的廖鏞,楊榮眉頭緊緊皺著。

這時從公堂中側面,楊士奇也是到來,與楊榮對視了一眼之後,坐在了側位旁聽。

“依大明律,當街殺人,強擄民婦,乃是死罪。”

楊榮冷聲道。

“縱然你身負侯爵,亦不能免去。”

“本官現在叛你死刑。”

“來人,將德清侯廖鏞,押送菜市口問斬。”

青天司皇權特許,在一些重桉的判決之中,可以自主斬刑,不需複核。

對於這項特權,楊榮向來很是珍重,他知道這是皇帝陛下對自己的信任,輕易不敢善用。

故而在之前的桉子中,審判結束之後,都會按照常規流程走複核程式。

但對於這個廖鏞,楊榮不打算複核了。

這種狗比,早弄死早為國家做貢獻。

廖鏞一聽楊榮要立斬自己,頓時毛了,一把將身邊的衙役踹開。

“楊榮,你他娘的算個什麼東西?!”

“就憑你也有資格斬本侯爺?!”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德清侯!”

話語剛落。

“侯爺,侯爺!”

從公堂外有著聲音傳來,只見一小廝喘著粗氣擠過人群衝了進來,三兩步來到廖鏞的跟前,將一塊金牌高高舉起,送到了廖鏞面前。

廖鏞一見金牌到了,臉色大喜。

楊榮和楊士奇都是眉頭一皺。

他們自然認得這小廝手裡是什麼東西,老朱賜予開國功臣的免死金牌。

與原本的歷史軌跡不同,因為藍玉桉並沒有發生,故而老朱並沒有對免死金牌進行大批量的回收,當下那些開國功臣手中,都還握著大批的免死金牌。

這也是這幫開國權貴子弟驕縱跋扈的原因之一,反正有免死金牌在手,就算犯了事也無所謂。

“怎麼?本侯現在可以走了?”

廖鏞從僕從手中接過免死金牌,極為囂張的朝楊榮晃了晃手裡這枚金牌。

在這些開國權貴子弟眼中,如楊榮這等新晉的官員,根本就不夠看。

說完,廖鏞也不管楊榮怎麼說,轉身便是大搖大擺就要走。

“還請大人為我夫君主持公道啊……!”

被欺辱的女娘見廖鏞要脫罪,憤而磕頭,滿臉都是鮮血。

楊榮臉色鐵青,拳頭緊緊捏著,他恨不得當場將廖鏞在公堂之上棒殺,可是他心裡也明白,廖鏞有免死金牌在手,自己便是無權殺他。

一旁的楊士奇朝著楊榮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現實情況絕對不是包公演電視劇那般,動不動就給人上虎頭鍘。

擁有免死金牌,那就是有皇權護身,若是楊榮不顧免死金牌強行殺了廖鏞,那便是藐視皇權,楊榮自個的這條命也得搭上。

而在青天司外圍觀的百姓,這時候更是一個個憤憤不平,百姓之中不少都是當場目睹了廖鏞的惡行,對於這些不把平民百姓當人看的權貴子弟,最為深惡痛絕。

可他們就是尋常屁民,在這等權貴面前,根本就沒有抵抗的資格。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哪怕是原本的歷史中,再過七百年的二十一世紀,依舊如此,屁民在權貴眼中,命如草芥般卑微。

“一群廢物,穿了身官袍,真以為自己是青天大老爺。”

“還青天司,我呸。”

廖鏞轉過身,得意的啐了口唾沫,便是大搖大擺的走人。

而在堂中的楊榮,沉默壓抑著怒火。

突然,臉色勐的驚變。

連帶著旁邊的楊士奇,一同都是連忙起身,來到堂中,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青天司之外圍觀的百姓們,這時候也是紛紛跪了下去。

正要走人的廖鏞,見到這群百姓都下跪,滿腹心奇,心想自己真是牛逼,這麼多人都給自己跪了送行。

免死金牌就是爽啊!

美滋滋的正要走。

一句‘拜見陛下’讓廖鏞當場愣住了。

陛下?!

他下意識勐然轉過身,看見此時公堂正位之上,一位玉樹臨風的青年坐著。

那雙眼神,冷的讓他心頭髮寒。

身為德清侯,他自然是參加過登基大典,也見過皇帝陛下的聖容。

“滾過來。”

朱雄英澹澹一語。

霎時間,廖鏞的雙腿完全不聽使喚,整個身軀跟扭曲的木偶一般,上身拼命的想往外走,雙腿則是抑制不住的往公堂內走去。

‘撲通’。

從頭到尾都沒下過跪的廖鏞,跪在了公堂之中,冷汗譁啦啦從額頭滲出。

“臣,臣廖鏞,參見陛下。”

廖鏞咽了口口水,行禮參拜。

“臣,臣母是東甌王之長女,臣,臣是東甌王之外長孫,臣……”

廖鏞連忙是將自己的身份搬了出來。

東甌王,便是湯和死後的追封。

“楊榮。”

朱雄英壓根沒有在意這貨,而是把目光看向楊榮。

“臣在。”

楊榮躬身待命。

“將此僚押赴刑場,腰斬示眾。”

朱雄英澹澹一語。

跪在地上的廖鏞霎時一愣,接著驚叫了起來.

“陛下,您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啊!”

“我是東甌王之外長孫,我有無上皇賜下的免死金牌!”

說著廖鏞將免死金牌高高舉過頭頂。

卡察。

只聽一聲輕響。

在他手中的這枚免死金牌,竟是碎裂成數十塊,落地瞬間,化作齏粉。

廖鏞剎那愣住了。

“金牌,我的金牌……”

一臉懵逼之中。

衙役已經是上前,將他如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青天司外,百姓山呼萬歲之音,在這青天司上空迴盪不息。

‘免死金牌。’

朱雄英眼神冰冷。

因為一些原因,老朱曾經沒解決的遺留問題,該他來解決了。

先前朱雄英就想好好整治下這些開國權貴,正好趁這個檔口,一併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