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就到了週末，農曆二十三，小年。
今天正是整個軋鋼廠關餉的日子，也是今年最後一天上班。
上午，所有車間基本都停工了，工人們都在整修、清理機器或者打掃車間衛生，等著吃過午飯後去領薪水，領完薪水就可以直接回家了，過完年初八才會開工。
十一點多，剛到飯點，鄭山、楊小軍就湊過來了。
“股長，到點吃午飯了，咱抓緊去吧。”
“吃飯而已，這麼著急幹嘛？”
鄭山撓了撓腦袋，笑道：“嘿嘿，這不是吃完飯就可以領薪水了嗎？早去早領嘛。”
李衛國白了他一眼，道：“可拉到吧，上萬人呢，都想早點領。不用想了，去了照樣得排隊，不知道要排多久呢，吃完飯還不如在辦公室玩會兒，再說了，會計和出納又不會跑，著什麼急。”
鄭山一想也是，便聳了聳肩：“好吧，還是您定力高。”
李衛國坦然一笑，不是他定力高，而是他壓根就不指望那點工資過活，所以也就沒有領工資的那個興奮勁。
一個月四十五塊對別人來說可能不少，但對李衛國來說就灑灑水了，還不夠他去一趟副食店的花銷呢。
他李衛國，李老財，一個月好幾萬的收入，還需要著急忙慌地排隊領那四十五的工資嗎，不能夠啊。
“對了，山子、小軍，年貨你們準備買什麼？”
鄭山想了想，說道：“嗯...過年就扯點布料給老婆、孩子做身衣裳，再就是買點豬肉，過年包餃子吃。”
一旁的楊小軍也點頭道：“我也差不多，給我老孃扯身衣服，再買點豬肉，過年吃頓好的。就是過年不知道好不好買，每年年底的豬肉都很緊俏，徹夜起來排老長的隊都不定能買到肥肉。”
帝都居民的豬肉供應每人每月僅四兩，一年才四斤八兩，普遍都是一年不見幾次葷腥，大部分肉票會攢到年底，過年的時候買點肉過個好年。
但是年底的肉哪裡是這麼好買的，這可比平時更難。
平時老百姓買肉的少，偶爾還能買到些肥肉，年底買肉的人太多了，都排著隊揮舞著攢了大半年的肉票來消費，能買到半肥瘦都算運氣好的，運氣不好的就只能撿瘦肉買，而且還沒法挑。
“豬肉你們就少買點兒，我有個朋友在供銷社上班，給我預留了不少，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回頭分你們一些。”
“這...股長，您幫我們這麼多了，我們怎麼好意思要您的豬肉。”鄭山不好意思道。
李衛國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別矯情了，我又不缺這個，就當我給你們家人的過年禮物。”
他空間裡幾千上萬斤肉食，拿點出來關照關照身邊人還是沒問題的。
.........
也許是馬上就年底放假了，今天的午飯相比平時的可豐盛多了。
平時打飯，不是白菜蘿蔔，就是蘿蔔土豆，主食則是窩窩頭、玉米餅，偶爾有二合面饅頭，葷腥什麼的，一個月也不見兩回。
今天的情況就不一樣了，往食堂打菜視窗上的小黑板一看，嘿...好傢伙，五葷一素一湯，油水足足的。
土豆絲炒肉、紅燒獅子頭、粉蒸排骨、螞蟻上樹、紅燒兔肉、豆腐白菜，外加一個豬雜湯，連主食都是統一的是二合面饅頭，職工家裡過年都不定有廠裡的這頓吃得好，可把排隊打飯職工們給激動壞了。
得虧是李懷德前兩天從李衛國手裡多得了兩萬斤豬肉，不然軋鋼廠哪捨得這麼造，隔個個把星期提供一個半葷半素都算大方的了。
“給我來一份紅燒獅子頭、一份螞蟻上樹、一份紅燒兔肉，然後再來三個饅頭。”
負責打菜的是劉嵐，就是以後被李懷德抓住把柄威脅成情人的那位，現在這事情倒還沒發生。
李衛國平時沒少拿食材去後廚讓傻柱幫忙加工，每次完事了都會給後廚留點肉食，連帶著劉嵐她們這些幫工也得了不少好處。
她一看是李衛國來了，也沒說話，鬼精鬼精地朝李衛國眨了眨眼睛，先是給他夾了三個饅頭，然後從菜鍋裡分別舀了滿滿三大勺菜，把他的兩個飯盒都給裝得滿滿當當，都快趕上兩份菜的分量了。
李衛國咧著嘴笑了笑，給他回了個謝了的眼神，然後默不作聲地蓋上飯盒走人，後面還一大堆人呢，可不敢讓人家看見，不然非得鬧起來不可。
吃過午飯，李衛國也不慌去財務科排隊，直接去保衛股找自己師父王鎮海。
一進保衛股的辦公室，就看見自己師父坐在那悠哉悠哉地喝茶，擎等著發工資放假了。
“師父，這麼悠閒哪？”
“呵呵，還行，你小子怎麼不去領工資，反而跑這兒來了？”王鎮海笑呵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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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會計又不會跑，著啥急。我是有事兒找您。”
李衛國笑著將手裡提著的半斤“西湖龍井”放到老爺子的桌上，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包大前門，抽了一直出來遞給王鎮海。
“師父，這是西湖龍井，別人送的，我給您帶過來嚐嚐。”
王鎮海接過香菸夾到耳朵上，然後拿起茶葉包放到鼻前聞了聞：“嗯...好東西啊，不錯，那我就留著了？”
“您留著唄，我也不會品，向來是大口喝茶的，放我這兒也是浪費。”
“行，咱師徒倆就不跟你推讓了。”
說著老爺子美滋滋地把茶葉收了起來，然後又問道：“對了，你特地跑來一趟不是專門送茶葉的吧？”
“得，什麼都瞞不過您。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尋思著到時候您跟我一塊兒過，顯得熱鬧不是，而且一食堂主廚傻柱是我那院的，到時候我弄些好東西回來，讓他幫忙弄，那年夜飯可不就美滋滋了嗎。”
李衛國掏出火柴，一邊給王振海點上香菸，一邊解釋道。
王鎮海一聽，心裡頗為意動，往年都是他自己一個人過年，冷冷清清的，吃個飯都沒滋沒味兒。
現在有徒弟了，過年一起吃年夜飯不是挺好嗎，以後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想了想，王鎮海便爽快地點頭道：“行，那大年三十你來接我。”
“得嘞，大年三十我準時去接您。”
......
等到下午四點鍾的時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衛國等人才去排隊領工資。
財務科的會計效率還是很高的，很快就輪到了李衛國幾人。
“鄭山，保衛科糾察股12級保衛員，工資二十五塊五毛，任務獎金五塊五毛，年底福利豬肉二兩，在這裡簽字就可以拿錢領肉了。”
“楊小軍，保衛科糾察股12級治安員，工資二十五塊五毛，任務獎金五塊五毛，豬肉二兩，在這裡籤個字，然後去出納那領東西。”
之前抓了劉德貴四人，糾察股參與任務的人都發了一筆獎金，數額也不算少，五塊五毛，夠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倒是年底福利讓李衛國沒想到，李懷德還真捨得每人發二兩肉，一萬多職工加起來，差不多就兩千斤了。
“李股長，您是保衛幹事，24級幹部，工資四十五塊，任務獎金八塊錢，還有派出所那邊的獎金五十塊，合計一百零三塊，豬肉半斤，您在這兒簽字就成。”
“哇...股長，您幹了什麼今天動地的事兒，獎金這麼多？”
鄭山和楊小軍都震驚了，頭一次見獎金拿這麼多的。
好傢伙，李衛國沒想到派出所那邊這麼給力，發了這麼多獎金，估計是範九指、刀疤輝父子和劉德貴團伙的功勞都給他記上了，不然不可能有這麼多。
“害...低調，低調...”
“......”
領完工資和豬肉，眾人也沒有心思在廠裡待著了，直接往廠西大門口走去。
“明天早上我會把豬肉帶到東直門那個小院，你們明天記得過來拿。”
“好的，謝謝股長。”
出了軋鋼廠，三人各自分別，就各回各家了。
等李衛國回到家的時候，四合院裡好多鄰居早都回來了，這會兒正在三個大爺的帶領下開展全院打掃除呢，整個院子一片歡欣忙碌。
“三大爺，打掃衛生呢，您稍等，我放下東西就來幫您。”
“衛國回來啦，不用忙活了，都快打掃完了，我們收尾就成。”
“行，那就辛苦您了。”
“嗨，多大個事兒。對了，衛國，吃完晚飯要開全院大會，別忘了啊，我到時候就不喊你了。”
“開會？什麼內容啊三大爺？”
“還能是啥，就是接下來幾天排隊買菜的事情啊。”
買菜？買菜還需要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