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我就是不服嘛...這麼大個功勞,憑什麼...”柯為民看著趙興國的臉色,語氣越說越弱。
趙興國白了他一眼,說道:“嘿...憑什麼?哪個單位的問題就由哪個單位處理,這是不成文的共識。”
“咱把偵辦權搶過來了又能怎麼樣,你還能帶著人上人家軋鋼廠去查人家不成?”
“這麼做除了得罪死人家軋鋼廠的領導,你能得到什麼?”
柯衛民頗為不服,繼續爭辯道:“這麼大的桉子,要是偵破了,少說也能立功升上一級吧?”
趙興國被他氣笑了:“升一級?立功就能升啊,這麼簡單?”
“那為啥咱倆年紀差不多,你三十五歲分配過來的時候是正科級,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個正科級,而我卻是正處級?”
“這...我...我....”
這下柯衛民沒話說了,漲紅個臉,結結巴巴,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他倆是一個班的戰友,大家都是公私合營建立糧所的時候一起轉業分配到的東直門糧所,級別差不多。
但是幾年時間過去,分別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一個原地打轉,一個卻是風生水起。
其實原因也不難猜,一個頭鐵,一個圓滑,自然大家的路就不一樣。
旁邊的兩位保衛幹事見現場氣氛不對,趕緊低著個頭,縮在旁邊跟個鵪鶉一樣,一句話也不敢插嘴。
趙興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們三個一眼,隨手掏出香菸,叼起一支,但看他們三個莽貨的可憐樣,又給他們隨手丟了三支過去。
劃了根火柴,將香菸點燃,趙興國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才緩緩說道:“老柯啊,偌大個帝都,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很多關係都是盤根錯節,七拐八拐的都能扯得上點交情,你知道人家有多少人脈關系。”
“為了這麼一點功勞得罪人家軋鋼廠不值當的。”趙興國語重心長地提點了他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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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衛民不解道:“班長,可咱是糧所啊,咱用不著怕他軋鋼廠啊。”
趙興國無語地看了他這莽貨一眼,直言道:“對,是不用怕,但不怕的是我們三位所長,不包括你們。”
“人家副廠長好歹也是個副廳級,真想找你麻煩,到哪都能找得到關係,也有的是人願意賣人家面子。”
柯衛民愣在原地,張了張嘴,這下卻是沒話說了,赤果果的現實擺在眼前,說什麼都無力。
糾結了片刻,柯衛民最終只得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接受現實。
“唉...就是可惜了,這麼大的桉子,什麼也沒撈著,怎麼想怎麼虧得慌...”
“放心吧,軋鋼廠跑咱這兒來捅了這麼個簍子,總得給個交代的,咱吃不了虧。”
“班長,您咋知道,那李副廠長他回頭要是裝聾作啞呢?”
“裝聾作啞?嘿...我可還管著他們的口糧呢!”
............
另一邊。
軋鋼廠保衛科,二樓科長辦公室。
李懷德一行人回到軋鋼廠後,一起到了董建軍的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坐下,李懷德也不廢話,直接給李衛國和董建軍他們安排起了任務。
“衛國啊,今天這樁假票桉數額巨大,非常的惡劣,就由你來牽頭偵辦,建軍他們全力配合你。”
“桉子越快偵破越好,千萬不能拖,不然一些有心人就得給我們上眼藥了。”
說著,李懷德松了松衣領,頗有幾分煩躁,一大清早的就出了這麼個簍子,任誰也不會舒坦。
“是,廠長,保證完成任務。”×4
李衛國、董建軍和鄭山、劉恆等人同聲應到。
“好,那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破了這個桉子,我給你們慶功。”
事關自家的基本盤,李懷德也不吝鼓勵,大手一揮就先畫了個餅。
“好的,廠長。”
交代完事情,李懷德簡單地說了幾句,便帶著秘書小吳離去,將專業的事情交給李衛國他們。
而將當事人許向前和郭隊長他們幾位司機則是留了下來,協助李衛國他們調查。
待李懷德走遠,李衛國就轉頭看向了採購員許向前。
“許採購,今天和你對接錢票的是哪位出納?”
“是新來的塗平珍,塗出納。”許向前如實答道。
“新來的?”
許向前點了點頭:“是的,才來兩個月,李副科您可能沒怎麼接觸過。”
李衛國摸了摸下巴,又轉頭看向了董建軍,想看看他有什麼想法。
董建軍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熟,上萬人的廠子,不同部門,很多名字他也是沒聽過的。
“不如讓人傳喚過來問話吧,不管出問題的是不是這個塗出納,總歸錢票是從她手裡出來的,帶回來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桉子歸你牽頭,咱保衛科所有人都歸你指揮。”董建軍坦然說道。
聽到董建軍的表態,李衛國點了點頭,同時心裡也松了一口氣。
有長輩提攜雖然好,但他多少也有些擔心董建軍心裡有想法,最終影響彼此的關係。
畢竟董建軍才是保衛科的一把手,體制之內老大和老二爭權奪利,明爭暗鬥的事情屢見不鮮。
遠的不說,單軋鋼廠上層裡就有好幾個派系,老二--正廠長王國信和老三--副廠長李懷德就掐得你來我往。
不過好在董建軍不是那種控制慾望特別強的人,大家平時有什麼事都是有商有量,相互合作還算愉快。
確認了董建軍的態度,李衛國正式接手指揮權,當即點了劉恆,讓他帶人去傳喚塗出納,順便把財務錢科長也一起請回來協助調查。
至於運輸隊郭隊長他們這些司機,則是讓他們各自回去工作,一大早的就遭了無妄之災被扣在糧所,也算是倒黴透了。
劉恆領命,出去了十來分鐘,很快就帶著人把出納塗平珍給帶了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財務錢科長和鄭會計。
保衛科二樓李衛國的辦公室裡,狹小的辦公室裡此時站滿了人。
除了李衛國、董建軍、劉恆、鄭山等保衛幹部之外,還有錢科長、鄭會計、許採購。
而出納塗平珍則是站在辦公室中央接受詢問,整個人顯得惶恐不安。
塗平珍今年二十出頭歲,一頭齊耳的短髮,是前兩個月竇出納出事後才調配過來的出納。
她是萬萬沒想當,才入職兩個月,工作上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八百多市斤的糧票從她手裡流出去,哪怕最後確認跟她沒關係,但疏忽大意的責任她是跑不了的。
塗平珍還算清醒,知道自己的責任不小,積極主動點或許還能減輕責罰,磨磨嘰嘰的話可就得吃苦頭了。
於是還沒等李衛國開口問,她就直接主動說明了情況。
“李科,我知道這次是我工作的疏忽,但是這些假票跟我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我雖然是出納,但是平時並不能單獨接觸錢票,而且我們財務科的保險櫃是有三個鎖的。”
“想要大筆支出,得和錢科長和鄭會計申請後,三個人三把鑰匙同時開啟,才能開啟財務科的保險櫃。”
“取了錢票以後,也得在其他出納和會計的監督之下才可以交付給採購員。”
“如果錢票出了問題,那我懷疑問題是出在了源頭。”
聽了塗平珍的解釋,李衛國不予置評,而是轉頭看向了錢科長和鄭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