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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連理甚選,初遇少年杏花上。

“我以前有見過你嗎?”看著面前不過一十二歲的少年,堯紫仔細觀察了他一陣,才開口問道。

少年笑得很溫和,就像滿園落英的杏花一般,他輕輕的開口,仿若探入圍牆的微溼的春風,清泠卻不失柔和,“沒有。”

少年著一身梨白色的長衫,雖未束髮,已顯謙謙儒雅之姿,面如冠玉,眉似柳葉,雙唇微露蒼白之色,平添了幾分料峭春寒的蕭瑟感。

本來以為會被帶到堯府,但怎知車子七拐八拐的竟越走越偏僻起來,最後到了一處別院,應是離得國都回毓不遠,但因周圍林子茂密,把園子給隱了起來,倒也不易被發現。

堯紫的第一感覺就是那三個烏衣騎裡有奸細,但到了園子之後,他們竟不見了,只剩這一白衣勝雪的少年。

摸不透面前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堯紫掛上一臉純真的笑容,“小哥哥把紫紫帶來,是想跟紫紫一起玩嗎?”

男孩若有所思的看著堯紫,“原來你是叫堯紫,紫氣東來,是想將來母儀天下嗎?”

“小哥哥真有意思”,堯紫不滿的嘟起嘴,臉頰有些鼓脹,似海榴初綻,“名字是爹爹給取的,倒也沒有告訴紫紫有這般野心勃勃的意思,怎的小哥哥看起來這般玲瓏的一個人兒,也如此在意這些有的沒的。”

男孩聽罷不禁失笑道,“是我的不是,這廂給二小姐賠個錯。”

堯紫不去理會他這道歉,徑自上前幾步,兩人並排站於樹下,一時間,世界靜謐如混沌之初,唯有暗香虛浮。

少年隨手拈了一枝杏花,遞到堯紫面前,微笑著說道,“你聞這花香不香?”

堯紫別過頭去,一副你不說清楚來意,我就不說話的模樣。

少年直視著堯紫的眼睛,笑容漸漸加深,隨手將杏花插到堯紫的發上,湊近身子,俯身說道,“十年,我保她平安。”

堯紫呆呆的看著少年,直覺的問出下一句,“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少年笑得燦然,“我沒有一定要你相信我,但是我一定不會烙得你滿身的傷。”

堯紫只覺得少年目似點漆,灼灼的比日光還要明亮,那份溫暖將她團團圍住,一時間,竟奪取了她所有的感官,連手臂上溝渠蜿蜒的傷疤都不覺得痛了。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堯紫鬼使神差的點點頭,伸手去碰少年的眉眼,少年也不避讓,當肌膚相觸的一瞬,堯紫有種很朦朧的感覺,稍縱即逝,觸不著也抓不住。少年彎腰將堯紫抱起,女孩兒身上沾了杏花,香氣迎面撲來,少年讓堯紫與自己平視,雙唇微啟,說道,“韓慕允,紫紫,從今以後,你要記住我的名字。”

韓慕允,堯紫在心裡默唸了幾遍,對著少年由衷的笑起來,粉面朱唇,清靈透徹,把滿園的花色都給比了下去。

“少主,現在可是用餐?”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安靜。

韓慕允將堯紫重新放回地上,一隻手牽起她,說道,“紫紫應該餓了吧,這兒的廚子做的杏仁豆腐還不錯,不若陪我一起去嚐嚐吧?”

堯紫點點頭,由韓慕允牽著走了幾步,才突然想起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看到柳漁,於是側臉問道,“允哥哥可有看到紫紫的車伕?”

“你是說那個扮作車伕的女子”,韓慕允並沒有放慢腳步,極其自然的揭穿了柳漁的身份,“我命人將她安置在偏院,一會兒吃過飯,再陪你去看她。”

“好。”堯紫嘴上應著,由著韓慕允領著自己向前走,不知這如杏花般美好的少年究竟是她的福祉還是蕭牆。

堯府的白蕖芙蓉開滿了整個荷塘,襯著夏雨濺起的水霧,煙雲環繞,遠比那瑤池的仙景還要美上幾分。

荷塘的中央搭了一座臺子,男子半倚在亭子裡的軟榻上,慵懶的撐著身子,打量著外面一眾綠衣精裝的舞女。雨水打溼的衣裳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撩人的曲線,而男子卻視若無睹,似乎是被煙雨染溼了眸子,暈開墨一樣的顏色。

堯子霧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今年菖蒲進貢的鯉溪愈發的香醇了。民間有言,千種紫酒存菖蒲,松島蘭舟瀲灩居。菖蒲專門往皇家進貢美酒,但每年都會特意準備幾壇送到右丞堯相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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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酒盞,男子纖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扣在面前的桌幾上,嘴裡清唱道,“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絲兮,女所治兮……. 絺兮綌兮,悽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聲音平淡低沉,夾雜了一絲倦怠,古風的綠衣在堯子霧唱來,平添了幾多風流,但細細品來,又覺得心裡酸酸漲漲,似發酵的桂花釀。

“人都被跟丟了,你倒還有心情在這裡唱曲子。”堯子霧身後不知從何時站了一名男子,著羽藍色華服,體態欣長。

堯子霧手上的拍子停了一下,不緊不慢的問道:“人去哪了?”

“被韓七的公子接走了”,藍衣男子便無表情的回道,“只有一人,另一人下落不明。”

堯子霧若有所思看著酒杯,隨即露出一副淺笑的姿態,“韓七的公子,有趣…有趣…遊竹,你怎麼看?”

荊遊竹略微思索了片刻,說道,“還是先將二小姐接回來,至於大小姐,我會繼續去找。”

“不”,堯子霧搖搖頭,“溪兒那邊倒也不急,至於紫兒…”堯子霧頓了一頓,“我們先按兵不動,且看韓家能玩出什麼花樣。”

“我不明白,明明夫人…”

荊遊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堯子霧懾人的目光給壓了回去,果真,夫人二字是堯相的禁忌,堯府的人都知道,西苑的英華閣是不能入的,而且住在英華閣的那位夫人的名諱與封號都是不能提的。

“屬下僭越了。”荊遊竹垂首道。

荊遊竹很少有這般恭順的樣子,說他與堯子霧是下屬與上級的關係,倒不如說是朋友來的實在,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在私底下就比較隨意了,他比堯子霧要年長一歲,這樣說來,倒更像是兄弟之間的關係。

堯子霧揮揮手,有些厭倦的樣子,感覺像是對荊遊竹說,又更像是在自言細語,“這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從來都是詭譎莫辨的,既是參不透,就不如不作為”,堯子霧啜了一口酒,長袖拂地,目光散淡而遙遠,“這元齊的天,怕是快要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