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師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但仍是不發言。
聞鋒說得興起，倒忘記了美食香味，請施化再次調出光幕，而後在上面畫了幾組簡單的模型，並進行了最簡略的演算。遺蹟穹窿的靈勢組合便給他勾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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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師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光幕前，直勾勾地盯著上面的算式及圖形，半晌之後，突然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絕妙的設想，當為之浮一大白。”
不過，他接著便打擊道：“但是你的模型是靜態，而遺蹟穹窿無時不刻不處在變化之中，這個應當如何解釋呢？”
聞鋒苦惱地撓頭：“這也是問題的關鍵，我始終也想不明白。因為一組靈勢的設計已是艱難之極，而根據不同的引數進行變化，就有無數多種組合。我實在想不通，這種控制是如何實現的。如果模型的猜想正確的話，那麼遺蹟所代表的文明程度之高，是我們所絕難以想象的。”
曹大師默然半晌：“宇宙之大，法度之妙，是我們永遠無法理解的。以有涯之生，要窮盡無涯之學，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悲哀。”
施化在一邊傻了眼，他是機士專精，無法聽懂兩人的探討。但從曹大師的言行神態來看，竟隱隱把聞鋒放在對等的學術地位。這少年到底是什麼水準？
曹大師終究是閱歷豐富，只嘆息片刻，便緩過神來，親自盛了一碗湯，並夾了一根肥嫩的豹腿，招呼聞鋒道：“聽君一席妙論，無以為報，只好借花獻佛，聊表寸衷。”
聞鋒這才想起了美食，頓時有些急切，正要往回走時，突然眼中一亮，驚咦一聲，頓住了腳步。
就在這眼光一瞟間，他看到遺蹟穹窿再次發生變化，頂部某個位置的三維形狀，若投影成平面二維圖形，竟然是一組矢力圖符文，代表著材料力學上的十幾組程式，正好與深海水壓進行了平衡。
這個念頭，像是一道閃電劃過腦海，照亮了整個黢黑的天地。聞鋒心中靈感潮湧，以此為角度，將遺蹟穹窿劃分成無數區域性，再投影成二維平面圖形，竟然發現無一不是矢力圖符文。
在神秘空間中，因為成例有限，他只研究出三千個矢力圖符文，對於浩如煙海的宇宙法度，這也許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但又了遺蹟穹窿這麼個龐大的案例，那麼一切就將不同了。他可以透過已知的符文，再按照現有文明的科技進行逆推，那麼將得到不知多少的新符文。
他現在就像一個窮光蛋，突然發現身旁的土疙瘩竟然都是黃金，這種興奮震撼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
他登時忘記了身遭的一切，把一個城邦科學院院士，一個七級機士大師拋到了腦後，全神貫注地推演起眼前的遺蹟穹窿。他的心神彷彿陷入了一個絕妙的境界，整個世界中彷彿只有自己一人存在，這個世界中，自己就是造物主。
施化見曹大師如此客氣，心中本是高興，但見這少年竟突然魔怔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把曹大師的話當成耳邊風，不由大是焦急。這種行為不是明擺在打人臉麼？
他正要上前扯過這個小家夥，曹大師卻焦急地喝道：“別動！”
施化的動作僵住，轉頭回望，只見曹大師眼中精光閃爍，望著少年矗立的背影，滿臉神色複雜之極。
施化正要說話，卻見曹大師比了個靜聲的手勢，把他拉到了船頭：“說話小聲，不要打擾！”
施化見他這麼謹慎的模樣，登時小心翼翼，輕聲問道：“大師，這是……”
曹大師望著少年的背景，眼中閃過了羨慕嫉妒驚愕糅雜的情緒，最終苦笑道：“這小家夥天賦之好，學識之深，已經讓人歎為觀止。但運氣竟也這麼逆天，真是讓人無語。”
施化好奇地問：“他這發呆的樣子，在做什麼？”
曹大師沒好氣地哼道：“發呆，我倒希望能呆上一次，可這輩子都沒碰到。”看了眼茫然的施化，解釋道，“你們機士不是有頓悟一說麼？”
施化頷首道：“是有這麼個說法，機士能夠頓悟上一次，不僅能夠突破瓶頸，更是因為頓悟中能清晰窺見宇宙法度，對機士的一生都有重要的影響。不過，這種機遇是可遇不可求的，只有天賦縱橫的人，才有可能遇見。一般來說，機士如果能頓悟上一次，突破到六級是毫無問題的。”
曹大師問道：“你頓悟過沒有？”
施化呵呵笑道：“我可沒有這樣的際遇，在我所認識的人裡，也沒人有這樣的機會。”他聲音一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震驚道，“難道這小家夥在頓悟？他可沒學過操作機甲。”
曹大師乜了他一眼：“不是只有機士才有頓悟，學人照樣也有，不過發生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所以我才羨慕這小子。”
施化還要再說，曹大師制止了他：“別吵，你把船就停在這個絕對位置，不準發生一絲偏移。要是弄出了任何動靜，吵到了聞鋒，那都是對城邦科學界的一次重大損失。”
施化瞠目結舌，看著曹大師越發狂熱的眼神，只好老實照辦。美味的鱈豹肉、香醇的茅臺酒，都被置之一旁，兩個城邦的大人物靜靜地候在船頭，等待著這個少年的頓悟。
再說靜立中的聞鋒，腦海中清明無比，運算的速度之快，甚至媲美於百億次計算機。一組組圖形進入腦海，再進行推敲演算，轉化為城邦文明的科技規律，最終還原成矢力圖符文。
海量的資訊湧入他的腦海，然後被梳理得井井有條，再進行運算推導。也不知過了多久，既像是須臾剎那，也彷彿過了天長地久，聞鋒已研究完肉眼可見的穹窿部分，但是遺蹟終究過於龐大，有限的視野無法納入全貌，推導眼看就要停了下來。
他心中焦急萬分，卻不知如何應對，眼看要從這種玄妙的狀態中退出來，驀地，丹田中的機甲投影一陣旋轉，光影切換之間，他得到了整個遺蹟穹窿的視野。
也不需要多猜想什麼，他心中便明白了這是神秘機甲在與他共享視野。一股血肉交融的感覺油然而生，彷彿在這一刻，他就是機甲，機甲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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