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無法言說的尷尬。
若非實在是血脈相連做不了假的親生，他真不想認這個媽了。
李致捂著臉，羞臊的無地自容……娘啊，咱衙門裡沒人，兒子不僅沒當上文書，還特麼被拐了銀子。
“大師，一場誤會，咱不要衝動。”李致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擋在老太太前面，“大師佛門高人慈悲為懷，可莫要為難一個鄉下老太太。”
李致盯著無印，神色警惕，“再說，佛門戒嗔戒色，大師如此肆無忌憚的打量某的家眷，確實有失妥當。”
無印大師雙掌合十，默唸了一聲我草……阿彌陀佛。
佛家五品修士喚作金剛，一身銅皮鐵骨早就淬鍊到極致，尋常人的一巴掌連給他撓癢癢的力道都不夠，更遑論說傷到他。
雖說身為佛門大德，清華寺的牌面人物，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老太太扇了巴掌有點跌份，但自己失禮在先，真跟這婦人計較，終究不太合適。
媽的，忍了。
“貧僧方才不過覺得兩位女施主頗具靈氣，異於常人，所以稍微多看了兩眼，確實失態。”無印微微垂目，散去佛家神通。
“施主見諒。”
圍了一圈的沙彌見狀，猶豫了片刻後終究還是散開，場中凝重的氣氛慢慢歸於平靜。
老太太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李致握在袖中的拳頭慢慢鬆開，終於放下心來。他沒看到的是，站在身後的姜璃原本蹙起的眉頭，也隨之舒展開來。
嗯，都說佛門中人別的不行，就脾氣好，看來是真的。
“方才這位施主可是要求籤？”無印大師擺了擺手，壓下周圍的喧譁聲，神色莊重的問道。
“誒？”無印大師的變化，倒是讓老太太整不會了。原本想著剛才一巴掌，至少也會將自己等人趕出清華寺才對，沒想到這和尚竟然還願意給自己解籤。
果真好肚量。
老太太暗中豎起大拇指，臉色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呵呵的湊過去，彷彿忘了剛才扇人家巴掌的事。
“果真不愧是咱臨安最厲害的大德高僧，菩薩轉世的佛老爺。”老太太恭敬虔誠的連連做輯，“大師說的沒錯，老身此來正是為我兒求籤的，剛才多有誤會，嗨嗨嗨，誤會誤會……”
無印嘴角抽了抽，頓了頓後，指了指香案上的籤筒。
老太太福如心至，抓起籤筒一陣唸唸有詞，很快就搖出一根籤，急忙抓在手上，恭敬的遞給無印大師。
無印掃過籤語，眉目微動。
……
送走一眾香客之後，無印悄然退出佛堂。
“師兄，闖進寺中的妖物可曾找到？”性格急躁的元真衝過來問道，“還有，剛才前殿喧譁，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無印擺擺手，示意沒什麼。
“那只妖物雖然破了清華寺法陣，但寺內並無妖氣存留，應該是沒有闖入寺內。”無印沉聲道，“卻不知，這妖物如此作為的目的是什麼？”
元真三人面面相覷。
“但不可否認，一個很可能跨入上三境的大妖，勢必對臨安縣，甚至整個肅州府帶來巨大威脅，如若這只大妖來自大荒……”無印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躊躇許久，無印眼眸晦沉，“元真，你將臨安縣出現大妖的訊息散佈出去，注意，不要將清華寺牽扯進去……”
“咱們有更重要的任務，至於這只大妖，就交給肅州府一眾修行門派，還有鎮妖司的人處理就好。”
“是！”
元真等人退去，無印大師站在後堂，望著香客雲集的主殿方向，腦海中閃過剛才所見的一家四口，那潑辣無禮的老嫗，負劍裝逼的青年，兩個鍾靈毓秀的小姑娘。
還有那首連他都揣摩不透的籤詩。
……
“有花堪折直須折，鴛鴦水霂半雲遮……”小靈掐著手指頭，腦袋上不時地冒出幾個問號，“讀著好繞口，姐姐，這籤到底什麼意思？那老和尚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我還是沒怎麼聽懂……”
姜璃綽在李致身後，眉眼含春，嬌俏暈紅。悄悄拉了拉白靈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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籤詩的含義其實很簡單，即使無印和尚不予以解讀，她也同樣看得懂。她相信，富有才學的秀才李致，必然也聽得懂。
有花待採，望君折擇，自己和致哥這對鴛鴦，只隔著薄薄的半層雲霧而已，也不知何時才能破開這層雲霧，有情人成眷屬。
走在前面的李致表情平靜，他倒是並沒有太過在意籤詩的前兩句，而是在咀嚼後面兩句。
“紫鑾紅蓋重頭過，不念善惡與捨得。”
這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子，你到底聽清楚沒有，佛老爺可是明明白白指出來了，讓你堪折直須折，莫要等到人家走了你空著急……”老太太悄悄掐了一把李致的胳膊，急道，“老孃的話不聽，難道連佛老爺的話都不聽？”
李致抽出胳膊，癟了癟嘴，“你剛還抽了佛老爺一個大逼鬥……”
“……”老太太急了，“那還不是因為你，小崽子，現在學會跟老孃鬥嘴了是嗎？你給我站住……”
李致喊來一個腳伕，讓他把逛街採買的貨物送回去，自己撒腿朝著另外的方向跑去，“娘，你們先回去，我去縣衙一趟，晚上別等我吃飯。”
老太太氣的跳腳，不過也無可奈何。
“混賬小子，真要老孃把你爹挖出來，讓他親自給你說嗎！”
“……”
姜璃微笑著攙扶上老太，悄悄看了眼倉皇離開的李致，嘴角慢慢彎起。
“嬸孃，天色還早，要不咱們再逛逛？之前那家店看到一匹江南雲錦，很適合嬸孃呢。”
老太太頓了頓，眼神閃爍著強烈的糾結，“可是，那雲錦很貴的呢，好幾兩銀子，咱家裡……”
“沒事的，小靈有的是銀子。”
“今天已經破費很多了，再這樣花費下去，怕是也扛不了幾天了……”
“沒事的嬸孃，小靈運氣一直很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出門又撿到錢了呢？”
“誒，還可以這樣嗎？”
“可以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