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宇微微慌亂的心瞬息間靜下來，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他家的小師妹還真是哪裡都能出意外。
而且，看樣子，她既不是妖鬼化，也不是走火入魔，至少她還有幾分清醒，就像剛才那樣兇悍的紅蓮之火也刻意避開了他，所以他現在毫髮無損。
但是，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紅蓮業火是她與生俱來的火焰，她本身就是在紅蓮業火中誕生的，她一向對紅蓮業火指揮如臂，今天怎麼失控了？難道是紅蓮業火反噬主人？
顧傾宇正待出手，婉晴涼身上的紅光一閃而滅，身子一軟，幾乎跌坐在地上，幸好顧傾宇及時扶住她："阿青，你怎麼了？"
顧傾宇迅速查探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她身上有什麼不妥，躁動的紅蓮業火也已經平抑下去，現在只是有些脫力而已，沒什麼大礙。
難道，阿青和炎族有什麼關聯不成？
"你們來了！"主殿深處，巨大的壁畫下，一個水紅色衣裙的女子靜靜立在那裡。即使是這樣烈焰燃燒的顏色也絲毫溫暖不了那少女的眼睛。
婉晴涼見過無數不同的眼睛，但沒有哪一雙眼睛像她的眼睛那樣冷，那樣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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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晴涼略定了定神，試探著問："鳳媯語？"
"不錯！婉晴涼，我們初次見面。"鳳媯語曼聲道，聲音不悲不喜，聽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像個完美的傀儡。
婉晴涼和顧傾宇都吃了一驚。
他相信他和婉晴涼的易容術和演技都沒有問題，為什麼她僅一照面就認出他們了？而且，在此之前，這位幽居神廟的聖女應該沒有見過婉晴涼，她怎麼知道婉晴涼的名字。
既然她已經認出他們，要不要就此抹殺她，省的將來麻煩？還是先制住她，以她來威脅整個炎族？顧傾宇心裡迅速權衡著各種可行的方案，精確地計算這得失。
婉晴涼的驚訝卻只是一瞬，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笑了笑："炎族的聖女果然不凡。"
"婉姑娘過譽了。"鳳媯語客氣有禮地說著話。神色不見有絲毫變化。
婉晴涼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下便收回，內心裡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眼裡也有了些淡淡的悲憫。
"我此次前來，是想借個地方煉丹。還請聖女大人首肯。"婉晴涼目光微微一閃，想起自己來這裡的使命，緩緩施了一禮。
顧傾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婉晴涼，不禁有些驚奇。
婉晴涼貌似溫良，但內底裡還是有些邪氣的，對於敵人，絕不可能這樣客氣疏離。
"煉丹？"鳳媯語古井無波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如果我不同意呢？"
婉晴涼皺眉。
自從一打照面，鳳媯語認出她的身份，她也看出鳳媯語身上致命的病根，雙方各有籌碼，倒也不虧，所以也不算完全處於下風。
"鳳小姐，我覺得阿青的提議不錯。"顧傾宇雖然不知道婉晴涼的打算，但相信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便無條件幫她。無論她想做什麼，他都會全力支持。
"我能修補情根。"婉晴涼直截了當丟擲自己的籌碼。
鳳媯語眼神一變，所不出是欣喜還是恐懼，遲遲沒有回答。
其實以她和顧傾宇的實力，未必不能制服這位聖女，只是那樣做會花費不少力氣，橫生不少枝節，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能不動手自然最好，如果談不攏，動手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婉晴涼，你真的能修補情根？"鳳媯語有些不信。
"其實以你現在的身份，還是不要修補情根好一些。至少你能接近太上忘情，不悲不喜，幾百年的歲月，對你而言，也不算太難熬。如果修好情根，這數百年時光對你而言，不啻於煉獄一般的煎熬。"婉晴涼看著她，神色間微微有些悲憫。
她體內的紅蓮業火突然失控是因為察覺到這座神殿裡還有一股紅蓮業火的氣息。這兩股氣息同源，彷彿是枝頭上的兩朵並蒂花。
藉著紅蓮業火，她知道整座神殿裡，只有他們三人，整座殿宇都被鳳媯語封閉了，他們在裡面鬧得天翻地覆，外面的人也不會有絲毫察覺。
她早就知道他們來了炎族，也知道她不是某只妖孽的對手，為什麼還把自己封閉在這裡？
難道，她想求死？一個被剔除了情根的人，怎麼會有尋死的心思？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鳳媯語忽然笑了起來，什麼太上忘情，不過是被人洗腦從一個人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傀儡娃娃，這樣的一生，還算的上好嗎？
她除了這個空空蕩蕩的神殿和虛無縹緲的神祗，什麼也沒有！
鳳媯語看著婉晴涼，忽然有些羨慕婉晴涼了，雖然她是一個不被任何人承認的存在，但是，起碼她能以自己的本心活著！
可惜，貴為一族聖女的她，連本心也沒有，有的只是祭獻，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虛無的神明。
"婉晴涼，我可以為你煉丹提供庇護，但是，你先得替我修補情根。"鳳媯語眼神聲音依舊淡漠，但終於有些一絲淡淡的期待。
至於之後過得如何，那是以後的事。
"可以，但是我還得加一個條件作為我先行出手的彩頭。"婉晴涼絲毫不肯吃虧。
這個女人，真不愧是羽仙歌的女兒，和羽仙歌一樣難纏。
兩個女人談妥，顧傾宇還是有些不放心，除了婉晴涼，他不相信任何人，只是在一邊戒備。
婉晴涼從念魄鐲裡去了一枚八品丹藥扔過去："這是菩提丹，可以瞬間恢復你的傷勢。"
這個聖女身上的傷是紅蓮業火造成的。這位聖女，就算幽居於此，與世隔絕，卻也是頗有心機城府之輩，對自己也夠狠。
這位聖女身上的傷全是她自己造成的，就是為了接觸到本族之外的藥師，找機會修復情根。而且下手也極重，炎族內的藥師都束手無策，所以不得已向青花族求援，卻讓她和顧妖孽乘機混進來。
顧傾宇暗暗皺眉，瞧了婉晴涼一眼。對於婉晴涼這麼相信這個城府極深的聖女感到不滿。
婉晴涼似知道他的不滿，討好似的抱著他手臂："別擔心，我有分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