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穿著法袍的人緩緩開口，渾厚聲音裡面的內容給了這幾個人重擊，“這是他的宿命，他已經七十歲了，要去見山神了，這是我們山裡人的宿命。”
葉天龍垂下了手，他曾經聽說過鄰國一些小村子有這樣的風俗，沒想到這個資訊閉塞的小村莊也有這種習俗。
“年輕人，放開他吧，我不知道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情，但是這場法會對我們村子來說至關重要，有什麼事情待會兒再說。”
葉天龍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他給板寸頭男人解開了手銬，從人群中退了出去站到一邊，葉天龍看過去，只見一群人匍匐在地，對著天空唸誦經文。
葉天龍一直覺得經文應該是靜心用的現在他卻覺得那些人口中念出來的經文裡面沾滿了鮮血。他們用經文來殺人。
他實在接受不了這種風俗，曾經有人就這種風俗和他討論，問那些“被處死的老人”不怕嗎？
他的回答是，從小就被灌注了侍奉山神的信仰，早就被荼毒成一個只為山神而活的人了。又怎麼會怕呢？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王偉心靈也遭到了很大的衝擊，但是他很快就鎮定起來了，他沒有再將視線放在做法事的眾人身上，而是觀察起那個村子的外圍。
葉天龍抹了一把臉，同樣觀察了起來，他剛剛在山頂的時候看到這個小村莊的全貌，是個非常落後的村子，而且沒看到拉電線的痕跡，保守估計這個村子沒有通電，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大概五十多戶人家左右。每一戶人家相隔的距離都不遠，幾乎是黏連在一起的。
葉天龍此行是想瞭解一下顧繆小時候的經歷，現在看來他小時候可能就是耗在這個封閉空間裡面的，與外界的接觸恐怕不多或者說甚至沒有。等等，他想起了剛剛路過他身邊的那幾個女孩子所說的話，她們說，“怎麼會有外鄉的人來這裡。”依照這村子的情況，要是有外鄉的人過來的話應該一傳十十傳百了吧，看到葉天龍的到來也不會這麼驚詫，但是按照這些女孩子的反應，也就是說她們在的這十幾年並沒有外鄉人的到來?
而且老一輩的人可不是問，“怎麼會有外鄉人來這裡？”而是“外鄉人balabalabala……”
很可能在十幾年前的確是有外界的人過來的，但也只是十幾年前而已，近幾年應該可以說是沒有。不過這一切都是葉天龍的猜測，結果怎麼樣大家都說不準，他揉了揉眉心，那邊的人已經做完了法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其中一個穿著法師袍的老頭向葉天龍走了過來。“年輕人，你來我們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們是來打聽一個人的。”
“誰?顧繆嗎？”
“是的，請問……”葉天龍沒想到對方那麼直接，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樣。
“顧繆是我們與外界的媒介，他出了什麼事情你們要打聽他?”
葉天龍擰緊了眉頭，什麼意思，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一旁的桑元白經常看那種靈異志怪小說，插嘴，“你們這邊是不是有專門的人出去採買東西的?”
老頭點了點頭，“沒錯，顧繆就是新一屆的媒介。”
“那你們知道顧繆死了嗎？”
“什麼?年輕人，你可不要開玩笑。”老頭一臉嚴肅地看向葉天龍，旁邊也站過來了幾個老人，其中就有顧繆的父親。他聽到了葉天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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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說我兒子怎麼了？”葉天龍知道他們是不會信的，臨走之前就拍了幾張顧繆屍體的照片以備不時之需，他將照片遞給那個手打顫的老頭。老頭看到其中一處的時候手機都沒能拿穩，那張照片剛好拍到顧繆的腳底，他兒子腳底就有一個梅花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兒子一生下來腳底就有梅花印，算命的都說我兒子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怎麼會這樣……”
葉天龍向他們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既然你們這裡有媒介人連通外界資訊，那麼一定知道我們雲警的存在，我們四個人就是雲警，專門過來調查顧繆的死因的。”
顧老頭呆呆地坐在地上，其他人則一臉嘆息地看著他，在他們村子裡死兒子是大忌，因為家裡只可以有一個兒子，多出來的兒子會被抱到後山埋了，所以剩下來的兒子就會受到家裡面的高度重視，而且他們老了到了七十歲之後還需要兒子給他們送終，即帶他們去見山神，現在兒子沒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晚年淒涼。
葉天龍也不知道該安慰什麼，這兩天他見了太多的死者家屬，反應大抵都是這樣，“我們過來想問一下你們近些年來有其他人進入過村子裡嗎？”
旁邊一個老頭接過話，“沒有，在你們之前最後進入我們村子裡的是二十年前幾個誤闖入的年輕男女，那些人進入我們的村子之後……”
葉天龍問，“怎麼了？”幾個老人面面相覷，默而不語。這時候老顧發言了，“那時候我媳婦在生產，生出了一個兒子，然後我媳婦捨不得埋了他，就將孩子送給了那幾個年輕人，讓他們將我兒子帶走。”說著說著老顧突然一把抱住了葉天龍的腿，“你可不可以找到我的兒子把他帶回來，我會感謝你的，我去到山神那裡會感謝你的。”
葉天龍凝眉，一旁的人連忙解釋道，“我們的儀式是從自己居住的家開始，終點就是這座山，這段路程需要兒子揹著走完全程，不然是去不了山神那裡的，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怪不得顧老頭這麼著急了，但是一想到兒子只不過是用來送終的，他心中就湧現出一股悲涼。
葉天龍打算先穩住他們，“那你們可以形容一下那幾個年輕男女的特徵嗎？”不過那麼多年過去了，葉天龍可不希求他們還記得什麼。果然，幾個人撓著腦袋撓了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麼。葉天龍打算帶著王偉幾個人走了，這裡太沉毅了，葉天龍不想在這裡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