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城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如同密集的鼓點。
每落下一步都踩在人心上。
無數將軍們見到這一幕，只感覺心頭季動不已。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只有真正同為士卒將領，才能更加感受到腳下斥候營的恐怖。
軍隊最強大的地方是什麼？
不是強大的個人實力，也不是精良的武器裝備。
而是那股殺氣凜然的氣勢！
而現如今，斥候營身上就已經初步具備了這種素質。
足以媲美天下士卒當中的精銳。
感情李月明是給他們上了什麼訓練？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竟然就將這群斥候訓練成了一支如此精密的超級部隊！
！
而且斥候的職責不是刺探情報麼？
就這結陣的水平，都已經快要比秦軍更加迅捷了吧？
此時此刻一群將領們除了震驚之外。
就剩下滿腦子問號了。
這到底是憑什麼啊？完全不能接受！
然而就在他們還在發愣的短短幾十秒時間，城牆下一群斥候們卻已經衝到了混編軍面前。
“全軍聽令，舉盾！”
“長矛手準備突刺，後方弩兵瞄準了再射！”
直到丁毅的聲音響起。
才將沉思中的將領們全都拉回來。
混編軍那邊，這會兒雖然隊伍仍舊還是很混亂。
可眼看著斥候營越來越近，卻也只能咬著牙拼一拼了。
不由全都亮出了兵器開始朝著斥候營發動攻擊。
然而由於陣型混亂，且指揮官沒有最快速度下達命令的緣故。
此時此刻明顯看得出來有些手足無措。
匆忙之間發射出的近百支箭失雖然準頭還不錯，可這種淅淅瀝瀝的箭雨卻根本威脅不到陣型穩固的斥候營。
斥候營最前面的士卒舉起盾牌，組成了第一道防禦陣線。
大多數箭雨都落在了盾牌上。
除了射出一個白點之外，對後方的斥候營士卒根本就沒有多少傷害。
就算還有幾十支落網之魚穿過了盾牌防線。
可防線裡還有長矛手。
眼瞅著箭失射過來，只需要出手一挑，剩下的落網之魚也就被挑下來了。
最後零零散散的幾支箭失完全無足輕重。
這一輪攻擊甚至連斥候營的陣營都沒大亂。
隨著丁毅的命令響起。
身後早已蓄勢待發的弓弩手們直接來了一整輪齊射。
雖然斥候營的部隊同樣只有八百名弓弩兵，可奈何這八百弓箭手都在同一時間發射啊！
近千支箭失射過來，混編軍雖然也有盾衛舉起了盾牌。
但卻根本無濟於事。
很快就有近百名混編軍的士卒被箭失射中。
雖然沒有造成致命傷。
可受痛那是一定的。
而且如果是射中胳膊或者大腿什麼的，按照事前的約定可以允許中兩箭。
可一旦身體上有什麼重要部位被射中。
那麼按照事前的約定就得算作陣亡。
幾輪箭雨下來。
混編軍立刻就有一百多人直接陣亡。
剩下的近千人也是帶傷作戰。
好不容易喘過氣。
還沒等混編軍有所反應。
卻見斥候營再一次動了，盾牌兵舉盾勐地靠近。
混編軍指揮見此情況不得不硬著頭皮帶人衝上去迎戰。
因為如果這會兒不迎戰的話，那麼手底下的五千士卒就會被斥候營衝散。
到時候就只剩下敗亡一條路了。
這會兒如果能夠拖延一點時間整理好軍陣。
那麼混編軍或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兩個呼吸間。
雙方士卒們衝到了一起。
以臺上觀戰的將領們的視角來看。
這確實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和碾壓。
五千多名斥候營的士卒們勐地和混編軍碰撞在了一起。
最先照面的就是雙方的前鋒部隊和走在最前面的盾兵。
可混編軍的前鋒部隊在斥候營的衝擊面前完全就是一觸即潰。
因為被李月明突擊培訓了煉體之法的緣故。
斥候營這會兒各個身體素質強大。
僅僅只是衝在最前面的盾衛就將混編軍的前鋒直接撞飛了出去。
更別提後面跟著的長矛兵見縫插針。
在雙反碰撞的第一時間就下了狠手，直接給混編軍一棍子戳飛出去數米遠。
如果不是因為武器沒有開刃，都被專門的器具和布帛包裹。
這會兒就該是血流成河一大片了。
斥候營的隊伍就好像一把尖刀般，一個照面就輕鬆撕裂了混編軍的防線。
後面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
前鋒被衝破，跟在後面的步卒基本上毫無還手之力。
再加上斥候營兩翼騎兵還在進行包抄。
每個騎兵手裡都拿著一柄斬馬刀，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
更是讓混編軍連逃都沒地方逃。
混亂中廝殺片刻後，眼見著再無回天之力，混編軍只能流著淚舉手投降。
不投降不行啊！
斥候營這群孫子是真下狠手！
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那是人人身上都帶著傷。
幸好丁毅倒也還算痛快。
畢竟這種內鬥，打起來也不見血，沒意思啊！
眼見這群慫包不再欠收拾，便很快開口下令道：“所有人，列陣後退！”
聲音響起的瞬間。
這場發動了數萬人的鬧劇才終於勉強畫上了句號。
斥候營的士卒們集結起來緩緩往後撤。
如果同組有受傷的，還有專門的隨軍醫生看管和包紮。
只留下了躺一地的混編軍在哀嚎。
……
…0…
城牆上，幾乎整個鎮北軍的高層將領此刻全都默然無聲。
這次他們可都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這裡的。
畢竟這兩個月裡整個鎮北軍可全都飄著斥候營的訊息。
就連下面的士卒們都已經傳遍了。
更別提他們這些訊息更為靈通的將軍，早就連耳朵都聽的起繭子了。
因此，聽到斥候營要召開一場季末比鬥的時候。
整個鎮北軍所有空閒的將領幾乎全都到齊了。
全都想看看李月明究竟一個人在這大後方琢磨什麼東西，竟然能夠鬧出這麼大的風波。
原本除了少數幾個被侵犯了權利的將領外。
他們大多都只當來看個樂子。
可萬萬沒想到卻讓他們見證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單方面屠殺！
！
訓練有素的斥候營士卒們竟然能在地面上硬扛鎮北軍的精銳混編部隊。
並且完成了一場從頭到尾的碾壓。
這特麼還能算是斥候麼？
就算精銳步卒也沒這麼離譜的吧！
此時此刻。
看著不遠處雲澹風輕的李月明。
一群將軍們的眼神都變了。
這小子是真不當人啊！
之前上任兩年面都不露一次就算了。
這會兒才剛剛露面呢，就給他們來了一個來自心靈上的暴擊！
好不容易回過神。
之前還想和李月明掰掰手腕的車前將軍第一個回過神來。
看向李月明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巴巴笑道：“哈哈……那個，李將軍，剛才是我太過冒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哈！”
這會兒周圍還有一大群同級別的將領都在豎著耳朵聽著呢。
可車前將軍卻依舊選擇了在大庭廣眾之下認錯。
可想而知他心裡波動有多麼巨大。
沒辦法，他害怕啊！
畢竟他之前可是知道鎮北城斥候營那群斥候的德行。
——絕大多數其實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
只有極少數是戰場上受傷之後換下來養老的。
屬於是良莠不齊的二級部隊。
和真正的精銳斥候有著很大的差距。
可李月明這才用了多久？
在短短兩個月內，竟然就訓練出了一支實力如此過硬的虎狼之軍。
如此能耐，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車前將軍能夠惹得起的了。
為了挽回之前給李月明留下的不好印象。
他甚至把一張老臉豁出去了，咬著牙當眾向李月明了道歉，只求李月明以後不要追究他的這次失禮。
周圍一群將領們聽了也是感覺錯愕至極。
好傢伙，這車前將軍可算得上是鎮北軍排名前幾的實權將領了。
這會兒卻直接慫的如此徹底。
著實是讓人大開眼界。
不過仔細想清楚前因後果，一群將領們很快也就想通了。
像李月明這種，個人實力絕倫。
還具有軍功在身的超級天才，絕對不是他們這種純粹的軍人能夠惹得起的啊！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惹了李月明，往後一旦李月明高升，他們還能不能順利退下去養老都是個問題。
想明白之後。
一群將領們不由全都露出了笑容，紛紛看向李月明，恭維道：“李將軍實乃天縱之資，竟然能夠研究出如此高效簡潔的訓練之法！”
“沒錯，李將軍年紀輕輕能有如此成就我，往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知李將軍的訓練之法能不能推廣開來？相較於斥候營，這套訓練之法似乎更加適合於步卒啊！”
“李將軍以後可常來我這邊坐坐！”
……
此時此刻不管是真心還是實意。
一群將領們全都露出了幾分討好的笑容。
看向李月明的目光也都帶著驚歎之色。
當下這個訓練之法一旦公佈出去。
恐怕整個鎬京都會為之震動，朝野上下無數目光都會聚集於北地。
如果真的能夠大規模推廣。
後面引發的震動恐怕更加不得了。
乃是涉及整個國家軍政的滔天大事。
現如今李月明才不到十八歲，如果真的能完成軍隊的訓練制度改革，有望在二十歲左右獨掌一軍。
想到這一點。
也有不得一群將領們激動了。
二十歲執掌一軍，放眼整個大周上萬年歷史上也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此乃開先河之事例也！
而他們說不定以後就成了歷史的見證者！
……
對此，李月明臉上的笑容倒是很含蓄。
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某個普通人身上，的確是可以樂翻天了。
說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不過。
可這種事放在李月明身上就截然不同了。
李家本就已經位極人臣，具備了世家門閥的底蘊。
這一代李南風同樣又是戰功赫赫。
朝廷肯定不會允許李月明和李南風同時執掌兩支軍隊。
在這個基礎上。
李月明立功越多，就越是把周天子放在火上烤。
顯然李月明還沒這麼蠢。
會做這種長他人之志滅自己威風的事情。
訓練之法他是絕對不會傳出去的。
反正事情只要還沒有徹底曝光，一切的決定權就還在他的手裡。
……
…0…
不遠處，身為大將軍的尤傲天也終於從震撼中緩過了神來。
看著腳下邁著整齊步伐離去的斥候營。
不由屏退了周圍怕馬屁的將領們，拉著李月明詢問道：“月明，這是你用那套新的訓練法訓練出來的斥候營？”
李月明點了點頭道：“稟大將軍，這就是卑職特訓出來的士卒！”
“全軍當中也只有斥候營的士卒們全都會騎射，因此，卑職想透過他們和那些老是侵略我北地的秦軍交戰！
”
聽到這裡。
所有人全都怔了怔。
原來李月明是出於這種想法選擇了斥候營。
可這重要麼？
如果放在以前肯定很重要，可放在現如今卻一點都不重要了。
因為最重要的不是李月明的士卒訓練情況。
而是訓練之法能否在全軍當中普及。
要知道五千名訓練有素的斥候營士卒就已經能夠展現出如此強大的執行力和凝聚力。
如果換做五萬人，五十萬人，乃至五百萬人呢？
豈不是可以統一天下了？
尤傲天擺了擺手，急切道：“和秦軍交戰之事放在後面再說，先說說你這訓練之法究竟是何原理？”
李月明笑了笑沒吭聲。
思索片刻後，這才半真半假道：“不瞞大將軍，這個訓練之法乃是我這一年半苦修之餘想出來的，實際上乃是為斥候營量身定製，且目前還在摸索階段，各種訓練方法都還不夠完善！”
“因此，貿然推廣下去放在其他軍種可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卑職尋思著先拿著斥候營當個參照物，等後續加以完善之後再嘗試在全軍推廣……”
軍營裡。
聽到李月明的回答。
原本早已經被驚喜衝昏了頭腦的尤傲天也冷靜了下來。
想了想之後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似乎有些太過失態。
這倒也對！
軍隊的訓練之法乃是軍隊安身立命之本。
很多軍隊能夠培養出強大的軍魂，就是離不開他們那一套完備的訓練之法。
而現如今李月明才剛剛摸索出來一套全新的訓練之法。
各種制度全都不完善才是正常的事情。
在自己都還沒有建立起成熟的體系之前。
貿然推廣全軍恐怕會引起巨大的反彈，到時候別肉沒吃一口反倒被崩掉一口牙。
如果按照他剛才這股子興奮勁直接報到上面去。
後續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搞不好真的會崩掉一口牙也說不定。
因此，冷靜下來的尤傲天打了個哆嗦。
片刻後才露出幾分嚴肅之色開口道：“的確如此，那我先把這件事寫一封密信送給陛下過目，你接下來就全權負責摸索新的訓練法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他下了決斷。
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瞞下來，也瞞不住。
報告給周天子那是必須要做的。
不然周天子怪罪下來，恐怕整個鎮北軍都會人頭滾滾。
傳播出一些訊息倒也沒事。
只要不是寫奏摺捅到朝廷那邊。
僅僅只是西北邊陲之地的一些訊息和風聲，哪怕是傳回了京城也沒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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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明想要的接就是這個結果。
聽到尤傲天做了決斷後，便也幹脆利索道：“卑職必不會辜負大將軍期望，還請大將軍贈馬！”
他說的贈馬，就是之前和尤傲天約好的前提條件。
只要斥候營能夠在這場比鬥中佔得頭籌證明自己的實力。
尤傲天就給斥候營弄三千匹靈馬來。
加上斥候營本身有的一千多匹靈馬，以及從其他城池當中調集來的。
就可以湊齊一支五千人的特訓小隊了。
聽到了李月明的索求。
尤傲天臉上露出了幾分痛心之色。
三千匹靈馬啊！
哪怕放在鎮北軍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可既然已經和李月明提前說好，且還指望著李月明儘快拿出成果。
必要的投入就是不可或缺的。
再說了。
現如今鎮北軍的部隊大多都龜縮在城池裡。
其他的就算有靈馬也追不上秦國的軍隊，還不如乾脆調給李月明先用著再說。
因此，尤傲天也只能露出一個笑容道：“給我半個月時間籌措一下，下月月中交付給你！”
李月明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帶客氣，要完了靈馬之後，他又接著開口道：“大將軍，這五千斥候在城裡訓練實在是太過憋屈了，沒辦法施展開拳腳，再說了，如果遇上秦軍襲擊恐怕也趕不及！”
“因此，我想帶著這五千人在北方戈壁灘上遊蕩，一邊進行訓練，一邊尋找在外的秦軍！”
聽到他的第二個要求。
尤傲天倒是有些遲疑了起來。
倒不是嫌李月明要求多，事實上這會兒他巴不得李月明多提幾個要求呢。
畢竟這麼大的事情，他這個當老大的多少也想有點參與感不是麼？
可問題是，要把軍隊調出城可不是小事。
而李月明手中這支樣本軍隊更是寶貝著呢，如果真的遭遇秦軍豈不是有可能會出現意外？
李月明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師傅還在遲疑。
不由繼續加碼，低聲道：“師尊您看，我訓練這支軍隊的初衷就是打擊秦軍，所有配套的訓練也都是為了能夠對秦軍造成最大化殺傷而設計的……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能和秦軍掰掰腕子，那我這個所謂的新訓練法又有什麼作用呢？”
“畢竟我們大周這些年的主要敵人就是秦國啊！”
尤傲天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因此只是稍稍猶豫後便也點了點頭道：“也好，說的再多也不如幾場勝仗，如果沒辦法抵禦秦國，你這個訓練之法就算吹上天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聞言，李月明再次露出笑容。
說實話，尤傲天這個老師還是挺好的。
對他這個徒弟那是沒的說！
各種亂七八糟的先河基本上全都給他開了。
這要是換個人來，可不一定有他那麼好說話。
當然，更深層次上來說。
尤傲天和李家之間牽扯較深，且尤傲天本人和李南風也有私交。
乃是鐵槓盟友加同黨。
如果李家垮臺，尤傲天同樣也會有被清算的風險。
雙方之間的關係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因此，這會兒尤傲天看似是在被李月明牽著鼻子走。
可從另一種角度來看，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縱容？
這一路走來。
李月明雖然看起來是孤兒。
可實際上還是享受了不少李家世子的好處的。
只不過在李南風的安排下，顯得不是那麼起眼罷了。
確定完這件事情，且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後。
李月明便沒有再城牆上繼續停留。
告別了尤傲天以及退散開來的其他將領。
李月明很快就返回到了斥候營當中。
準備儘快開始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沒辦法，這會兒被關在籠子裡的第四天災已經躍躍欲試。
再不抓緊時間，以後可就沒有這種好機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