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筆朱書諭諸王、貝勒、貝子、大臣等、前因允礽行事乖戾、曾經禁錮。繼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從寬免宥。朕在眾前、曾言其似能悛改。伊在皇太后眾妃諸王大臣前、亦曾堅持盟誓。想伊自應痛改前非、晝夜警惕。乃自釋放之日、乖戾之心、即行顯露。數年以來、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朕久隱忍、不即發露者、因向有望其悛改之言耳。今觀其行事、即每日教訓、斷非能改者。朕今年已五旬。知後日有幾。況天下乃太祖太宗世祖所創之業。傳至朕躬。非朕所創立恃先聖垂貽景福、守成四十餘載。朝乾夕惕耗盡心血、竭蹶從事尚不能詳盡。如此狂易成疾、不得眾心之人、豈可付託乎故將胤礽行廢黜禁錮。為此特諭。
康熙四十七年夏。
這個經歷了兩廢兩立的太子,愛新覺羅胤礽,開始了他一生幽禁於毓慶宮的命運。
這一場父子不似父子、君臣不似君臣的博弈到了這裡,也才是真的就宣告結束了。
太子被廢,其實對他來說,也實在不算是一件什麼壞事吧。
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到底是結束了。
胤礽被侍衛看守著走出毓慶宮的時候,心底裡那一股埋藏了許久的氣,似乎在這一刻就一掃而空了。
於外人而言,他的人生不過是落得一個被囚禁的下場。
於他自己而言,他往後的人生才能為自己而活著。
他終於不用再擔心,有朝一日他會被人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了。
五月二十五,雍親王府內,蘭心帶著弘曆和璟嫿,便就在王府裡的水池邊上餵魚。
水池裡的魚兒,是蘭心特意命人投放進去供人觀賞的錦鯉。
弘曆和璟嫿因著年幼,倒是十分喜歡這些魚。
尤其是弘曆,自從知道了院子裡的水池有錦鯉以後,三天兩頭地就要纏著蘭心去餵魚。
而餵魚的飼料,也是弘曆偷偷藏了的饅頭屑。
難怪蘭心總說,弘曆怎的無緣無故整日吵著要吃饅頭。到了餵魚這一天才發現,那些饅頭原來都被弘曆偷偷留了下來一些,琢磨著要去喂那些魚了。
“額娘,魚兒們真可愛。”弘曆說著,就將魚食拋灑到水池中。
過不多時,成群結隊的錦鯉便一擁而上,爭搶著就要吃弘曆手裡的魚食。
弘曆十分高興,看了看魚兒,又看了看歡呼雀躍的璟嫿。
“璟嫿妹妹,你也要多吃一點,快快長大才好呢。”弘曆說著,就伸手拉了拉蘭心的裙角。
蘭心抱著璟嫿的手,就稍稍往外傾斜了一些。一下子,璟嫿就能夠將那些魚兒看得更加清楚了。
如此一來,璟嫿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只是璟嫿年紀太小。笑的時候嘴巴張得老大,口水都因此流出來了不少。
蘭心見狀,就連忙從襁褓的一邊取了帕子出來,給璟嫿擦口水。
也是這個時候,遠遠地忽然聽見幾個掃灑丫鬟說話的聲音。
“聽說皇上又將太子給廢了呢!”
“啊?這麼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呢!”
“你還別說。這一回廢太子的事情,倒是十分低調的。”
“呀。太子被廢了,那豈不是這底下的皇阿哥們,都有榮登大寶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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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聲點。如今我瞧著眾位阿哥裡面,就咱們四爺最有希望呢。你看,德妃娘娘那麼受寵,說不定以後咱們四爺就是皇上了呀?”
“哇。四爺若是成了皇上,那咱們不也雞犬升天了?”
這些話,蘭心聽得隱隱約約。不過大概說的,八九不離十的也就是這些了。
弘曆站在一旁,小臉有些難看,拉了拉蘭心的裙角說道:“皇爺爺,他會死嗎?”
蘭心聽了弘曆這話,一下子就愣在當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給康熙爺侍疾的時候,聽別人說了這樣許多話。弘曆如今的心裡,總是想著那時候康熙爺病著躺在床上的時候的樣子。
弘曆的心底裡,其實是十分捨不得這個疼愛自己的皇爺爺的。
蘭心蹲下來,摸著弘曆的腦袋,十分認真地說道:“你的皇爺爺如今呀,身子已經慢慢好起來了。前些時候,你皇爺爺也不過只是病了而已,沒什麼大礙的。”
過早地就讓一個孩子經歷生死,蘭心還是十分地於心不忍的。
弘曆點了點頭,似乎是明白了。原本到了眼角的淚水,也一下子就縮了回去。
蘭心的心頭一凜,便拉著弘曆,就往剛剛那兩個丫鬟聲音傳過來的地方走去。
果然,那兩個丫鬟仍是在議論著。
“放肆!皇上的事情,豈是你們兩個賤婢能夠議論的?如此言行無狀,實在是不適合再待在王府裡!”蘭心的疾言厲色,將兩個小丫鬟就嚇壞了。
只可惜,她們倆還來不及求饒幾句,後頭不遠處就已經有粗使婆子上來,將她們二人的嘴巴捂住,帶了出去了。
一下子,雍親王府裡關於“廢太子”這件事的議論,便少了許多。
從前那些總喜歡說幾句閒話的人,也都噤了聲,再不敢胡言亂語了。
東院裡,福晉知道蘭心出手教訓奴才的事情,都忍不住說一句:“她倒是好手段。如今越發得寵了,果然少不得是要做一些事情來震懾手底下的人的。”
採桑在旁,說道:“蘭福晉若是得勢,想必有的人,必然是看不下去的。”
福晉笑了笑,立馬就理解了採桑的意思。
“你是說,李氏?”福晉偏了偏頭,就看向採桑。
採桑點頭道:“李側福晉為了她的兒子和女兒,少不得是要爭一爭的。如今沒有寵愛,能爭的也不過就是權勢了。可若是連權勢都沒了…”
可若是連權勢都沒了,李側福晉那可就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如此一來,她作為側福晉,在府裡立足的餘地,也就沒有了。
兩人說到這裡,福晉便計上心頭。
“你這一回,也算是提醒了我。”福晉笑了笑,又道:“不過。府裡的那些風言風語,確實也該停一停了。”
廢太子的事情,是連許多朝臣都不敢提起的事情。
雍親王府裡,自然也不能夠提起。以免,惹了口舌之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