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夜，國喪鐘響。
康熙四十八年，享年六十八歲的太后，在這日夜裡，病入沉痾，最終去世了。
康熙爺對其上諡，葬孝陵之東（孝東陵），祔太廟。全諡曰：孝惠仁憲端懿慈淑恭安純德順天翼聖章皇后。
這個歷經兩朝，見證了大清從開國以後走向繁榮的太后，在這一日永遠地就閉上了眼睛。
這日夜間，蘭心與四爺正說起宮中的事情與一些關於弘曆事情的時候，府內忽然多了幾分騷動。
蘇培盛從門外進來，臉色鐵青，見到二人便跪倒在地道：“太…太后…太后駕崩了！”
這幾個字一說出來，直就讓人覺得心頭一沉。
太后的病情，從去年入冬以來便時常反覆。原本開春以後漸漸好轉，卻不料入秋以後一場風寒，又將這個脆弱的老人給擊倒了。
這幾年裡太后的病情時常如此，起初眾人也以為太后會隨即好起來，卻不料日漸嚴重了起來。
十月深秋，再是支撐不住，撒手人寰。
四爺聽見太后駕崩的訊息，身子就忍不住地顫動了一下。
對於四爺來說，太后是一個時常照顧著自己的祖母。從前太皇太后還在的時候，最疼愛的便是四爺。所以那時候的太后，對於四爺也是疼愛有加的。
四爺的童年，其實是十分幸福的。有佟佳皇后的照料，也有太皇太后與太后的關心。
可是，那些曾經對四爺好的人，卻在這個時候一個個相繼離世了。
蘭心瞧見四爺毫無表情的臉，就知道他這個時候定然是十分難受的，看了一眼蘇培盛，便吩咐道：“吩咐下去，府裡各處掛上喪帆。另外通知福晉和側福晉她們，準備著進宮。”
進宮，是要去弔唁太后的。
四爺有些木然，直到蘇培盛走出去以後好一會，才說道：“太祖母去世以後不久，皇額娘也沒了。如今是皇祖母，她們一個個都離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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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年近七旬，已算是高壽了。”蘭心勸慰道：“耽擱不得了，咱們也得換了衣裳，準備著要入宮了。”
四爺點了點頭，對蘭心說道：“那爺先回前院了。你換好衣裳以後，就和福晉她們一同進宮吧。”
參與弔唁的，都是各府的福晉、側福晉。蘭心正在此列，又忙叫了李嬤嬤去叫醒弘曆和璟嫿，估摸著也是要一同進宮的。
弘曆原本這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間被叫醒以後，才聽李嬤嬤說道，竟然是太后駕崩了。
弘曆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便在震驚之中換好了衣裳，與璟嫿一同到了蘭心的屋子裡。
此時蘭心正在整理儀容，瞧見弘曆過來，便道：“時辰不早了，進宮去吧。”
弘曆點了點頭，沒說話，就跟著蘭心一同往外走了。
此時雍親王府裡燈火通明的一片，走到垂花門口的時候，就見福晉帶著弘瑜、李側福晉帶著懷恪與弘時已經候著了。
“喲，年妹妹去不去呀？”李側福晉看著蘭心過來，才似笑非笑地看了福晉一眼。
說道理，年雪如今已經出了月子，按理來說是應該去的。
只是年雪身子孱弱，眾人也是知道的。這時候李側福晉冷不丁地說了這樣一句，擺明了就是給人難堪了。
福晉臉色有些不好看，就瞪了李側福晉一眼。
“採桑，你去雪院裡看一看，年福晉來了沒有。”福晉是個重禮儀的，這種場合，自然是希望年雪能夠撐住過去的。
採桑剛剛應了是呢，就瞧見臉色蒼白的年雪帶著念兒就過來了。
年雪此時的臉色，和身上的縞服都已經差不多了。毫無血色，看著沒什麼生機。
“妹妹這樣子，去服喪真正是最合適的。”李側福晉笑了笑，又道：“福惠呢？妹妹沒有帶出來嗎？”
蘭心聽見李側福晉這樣問，也忍不住皺了眉。
七個月生的孩子，身子原本就弱了。如今又在深秋，若是要去給太后守喪，必然是受不了的。
“福惠還小，還是不去了吧？”蘭心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就看向福晉。
福晉看了看蘭心，又看了看年雪，說道：“福惠不去便不去吧！”
那樣的病秧子，若是在守靈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那不就更加晦氣了麼！
幾個人說著話呢，才就上了馬車進宮去了。
蘭心與年雪走在後頭，年雪冰涼的手拉了拉蘭心，就道：“多謝你了。”
還好，她的福惠不用這樣受一次折騰。
蘭心說道：“無妨。只是這已經深秋了，你出來也該拿個手爐才是。你的手這麼冷，小心受了風寒。”
年雪搖了搖頭，說道：“去守喪，拿個手爐像什麼話？”
話雖如此，但其實在入宮之前拿在手上暖一暖手也是沒什麼的。
蘭心可是瞧見，弘時的懷裡就踹了一個取暖的東西呢！
入到宮內，已是人定時分。
大殿之內，太后的金棺停放在最前頭。命婦、福晉們有秩序地已經跪了一地，哭聲動天，悲慟不已。
“年妹妹，待會兒你若是覺得累了，就到偏殿裡去歇息一會兒。”蘭心悄聲對年雪說道：“這裡人多，也看不出來你不在。”
年雪自然不會逞強，便就點了點頭。
雲板聲連扣不斷，混雜著人們的哭聲，盤旋在大殿之中。蘭心隨在福晉身後，叩首起身。似乎是被這周圍的氣氛所感染，眼淚也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流了出來。
瞧著，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悲傷。
殿內之人，其實許許多多根本就沒見過太后。如今哭成這樣，也不過是為了應景。
蘭心想起之前四爺面上的悲涼，心中的悲慼之色也就隨之多了幾分。
這一夜，便守了足足一整夜。蘭心只覺得腿腳痠麻，幾乎都已經要站不起來了。
回到府裡以後，環珮幫著捏了許久，蘭心才累得睡了過去。
然而這樣的日子，直到過了頭七才算是勉強結束。
彼時的年雪，早已承受不住。每每強打起了精神去給太后守靈，對年雪來說其實無疑都是一種煎熬。
太后駕崩以後，按照規矩，孫子輩的人要為太后守喪一年。在這一年當中，是不宜進行嫁娶的。
而原本定在明年十月初八婚期的懷恪，自然也要因此將婚事延後。
十月，已是不合適的。而到了十一月，更是飛雪漫天的日子。隨後臘月元月即將過年，所以這一延，便延到了後年的三月初九。
彼時懷恪雖已年滿十六，但出嫁也並不會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