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昕繼續往前走,好久沒有這樣散步過了。
不知不覺,發現自己走了很多路,意識到的時候,發現自己所走的這條路是通往誘惑酒吧的。
既然都走到這了,那就乾脆去一趟吧,好久沒去過了,不知道君威將酒吧經營的怎樣了。
前面一個拐角處,她聽到打鬥的聲音,還有棍棒劈里啪啦的聲音。
按理說,她應該避而遠之的,但是為何有一種陡然生出的情緒驅使她往前走。
她緩緩靠近,銀色的月華下,她看到了一個身姿矯健的熟悉身影,他持著一根木棍,面對被十餘人包圍的困境,從容不迫。
那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上下之間,總覺得他整個人隨風在飛,每個動作,像是電影中武打動作片一般,漂亮而優雅。
明明是在激烈的廝殺,他卻像是玩弄這群人一般,狡猾地消耗著那群人的體力。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驚擾了這幫人。
她眼睛像是被膠水絞著一般,死死掙脫不開,隨著那個不羈的身影飄舞。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以為再見他的時候,自己心中會無波無痕。
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原來,她還是有情緒波動的。
不過,對於他的愧疚,早就煙消雲散了。
這個男人,真夠狠心,詐死這般殘忍的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他分明是想要自己愧疚,他分明是想要喬曉靜哭瞎眼睛。
他分明是想要讓她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
深諳人心,宋柯,她一直以為自己最為瞭解他,從他詐死開始,她就不明白這個人了,一點也沒能明白。
原來,他也是一個深沉的人,原來,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她曾天真地以為,他不過是一個身家清白的高幹子弟而已,沒想到...沒想到這世間有這麼多的沒想到。
灝灝,若非他詐死,怎會有灝灝的存在,他的出生呢?
曾幾何時,她是怨過他的,當灝灝還是個胚胎的時候,她被逼著去認清自己已然懷孕的事實。
當肚子一天天長大之後,她才開始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
若是沒發生他的詐死,便不會有灝灝,也不會有小宋,更不會發生她去冷家住過的事實...
他的詐死,引出了一系列的後續波折,棘手又麻煩。
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因為他的詐死而硬生生地被扭轉了開來,被改寫。
她靠著牆壁,死死地靠著,牙齒不知何時已經咬進了掌肉,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湧入了喉嚨之中。
當十餘人被打趴下的時候,他拍了拍手,她聽到他冷漠而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以後別選擇在誘惑酒吧生事,這回單挑我接下來了,回頭去跟你們老大說聲,別滋生事端,不然我絕不會坐視不管。跟我作對,便是跟Dark作對。"
他最後一句的份量大概很重,那些本來一動不動作浮屍狀的人都畏畏縮縮爬了起來,倉皇而逃。
"誰?"那幫人在瞬間跑得一個都不剩下,他冰涼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給我出來。"帶了點薄怒。
季璃昕深吸了口氣,以他這樣的高手,自然是察覺到了身側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站了出來,不慌不忙地在他面前站定。
他顯然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是自己。
看來,他還是認識自己的,他雖然詐死,還是沒有失憶的,她忽然想笑,於是順從了自己的心意,笑了出來。
她想起了機場那一幕,那個男人,越走越遠的男人,應該是他吧。
那個時候,為何無視自己的呼喚,走的那般的決然呢?
"你笑什麼?"
他蹙眉,她疏懶淡漠的笑,讓他不自在,恐慌不已。
他知道自己詐死,利用了她,但是不想在自己不能出現在她面前的這段時間內,讓她淡忘了自己,於是,選擇在她面前詐死,並利用她的愧疚,足以讓她刻骨銘心,不會忘掉自己。
季璃昕仰頭靜靜凝望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偉岸男人,眉目間一片疏淡。
"我覺得好笑,活見鬼了,有人死而復生,站在我面前,難道我不該笑嗎?"
宋柯負手立在她面前,軒昂身形在這一刻竟似有些僵直。
"不要笑了。"
他的聲音低沉微啞,一聲聲,一字字,都似斷腸。
她的笑容,讓他的心,一點一滴地沉了下去。
她仔細的看他的眼睛,墨黑墨黑的,深不見底,"真的很好笑,不是嗎?"
她應該裝成一副害怕的模樣,這樣更加的逼真,才更有說服力。
但是她裝不出來,她只想笑。
她今晚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所以,她只能笑。
宋柯盯著她,心裡慌慌的,他能夠從容地撂倒十來個人,卻總是拿眼前的這個女人沒有辦法。
他從大學開始便認清了這個事實,也沒有去逃避過。
他知道,他的詐死,對她影響很大,大到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他把什麼都預料進去了,卻沒預料到灝灝的出生。
今夜的相見,是個意外,他還沒做好準備、真的還沒做好準備跟她相見的。
他以前,是很喜歡她笑,甚至願意為她的笑容赴湯蹈火。
但是這笑,確實冷笑,冷到了他的心裡,涼意浸透了四肢百骸。
心裡跟著一抽一抽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都沒這來的揪心跟生疼。
漸漸地,他覺得心裡就木木的感覺,似乎神經都已經被掐斷了。
"對不起。"
他委實找不到更加貼切的話語來,良久,他開了口。
她胸口狠狠的刺痛,看他的眸光漸漸變冷變黯,她嘴角的笑意也點點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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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冷天澈說對不起的時候,他還能昧著良心說"說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幹嘛?"
可是這事轉到自己身上來,她卻像是失了聲一般,那理直氣壯的話,怎麼也出不了口。
"我知道你不會這般輕易的原諒我。"
他又開了口,語氣很認真,神色很嚴肅。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轉身離開。
她走一步,他緊跟一步。
忽然,她轉過身來,他沒停住,不過倒是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皺著眉頭離了他幾步,站穩了身子,"既然你沒死成,那麼誘惑酒吧,就還給你,這幾年的盈利,我會打到你的賬戶上去。"
"小昕。"
他心裡頭泛起了苦澀,"我們能坐下來談談嗎?"
他不想,他們之間,鬧得這般的僵。就算回不到過去,也想要挽回些來。
"可以嗎?"
似有苦衷般,他哀求道。
她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她也想弄個明白,自己白白愧疚了那麼些日子,到底他是為了怎樣的難言之隱?
好不容易見著了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的出現,若是就這樣白白的錯過,算起來,她還是有點不甘心的。
宋柯自然是隨意的,他跟著她進了一家就近的咖啡店,兩個人坐了下來。
她纖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著咖啡,在等他的下文。
聽不聽是一回事,原諒不原諒,理解不理解是另一回事。
咖啡店裡的暖氣很足,坐下來的時候,他將黑色的風衣隨手脫了下來,恣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鐵灰色的亞麻棉布襯衣,下身是一條黑色沒有任何圖案的直筒褲。
店內的空氣,似乎也染上了香濃的咖啡味道,呼吸間,鼻尖縈繞的是揮之不去的咖啡味。
看著她疏離的神色,他眸色黯然,一顆心沉沉的直往下墜,腦中亂做一團,但還是貪婪地盯著她看,像是將那些錯過的日子,都給補回來。
但是他這般想,她卻未必,她或許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上次聽到那人笑嘻嘻地透露了有關她知道自己還活著的訊息,自己差點跟那人打了起來,他根本就還沒做好準備,這樣突如其來的勁爆訊息,之於她而言,也是萬萬不可能剎那接受的。
他在等,尋一個恰當的時機,沒有等來,卻讓她給先知道了。
被知道後,他倒是有些膽怯了,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是組織裡膽量最大、心思最為縝密的一個,殊不知獨獨碰上了她,他就會變得很不一樣。
她等了良久,抬頭,發現他只顧著看自己,沒有開口的跡象,不由心裡頭堵得慌,惱恨地道,"這麼難開口嗎?還是想怎樣絞盡腦汁說服我?"
明明咖啡館裡的生意是極好的,但他卻還是覺得冷清,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渾身散發著凜冽的緣故。
他摩挲著咖啡杯的上淡褐色底紋,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詐死,是不得已,在美國時,我出了一趟任務,出了些意外,組織內部發現了內奸,而那內奸是針對我的,上頭命令我詐死避過這一劫,不然我將被記錄到聯邦調查局的檔案裡,以後也會過著四處躲難的逃亡生涯。組織內部已經著手調查內奸了,但不希望我受到波及,詐死是我最好的選擇,也不會連累身邊的人。"
他說得輕描淡寫,她聽得木然,但她的頭腦異常的清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