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梅還是忍不住說道。
"媽,臻對我很好,你別擔心,這年頭,早就不流行門當戶對了。下回他得了空,我一定拖他回來見你。這麼晚了,你也好睡了,你的身子不好。"
季璃昕勸道,頓了頓,"媽,晚安。"
她在心底裡默唸,媽媽,再見。
我就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國家了。
你的女兒,衷心期望你能夠跟杜叔叔過得幸福。
季璃昕沒想過出國前還能碰上聞人臻,那一天,她去找莫浩楠辦房產置賣手續。
聞人臻是來看房的,本來想要讓助理去看的,後來想想作罷了,畢竟是自己住的,還是自己去為好,於是抽出時間去,原本聯絡好的那經理臨時有份文件落在公司的辦公室,急用。
那經理覺得不好意思,便也請他上來坐會兒,他沒打算上去,說在大廳等他。
季璃昕從電梯出來,莫浩楠送她下來。
聞人臻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場面,她走在前面,而一個男人尾隨其後,出了電梯,兩個人並肩而立,說說笑笑,顯然是言談甚歡,十分熟稔的模樣。
"莫大哥,別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她一眼就看到了聞人臻,他是那麼的顯眼,大廳裡不少女員工的視線都紛紛往這邊而來。
今天的聞人臻,穿了一套米白色的手工休閒西裝,他臉色冷峻,雙手插在西裝褲帶裡,身姿筆挺,正在看牆壁上掛著的那些公寓圖,似乎饒有興味。
他回頭,正好撞上她的視線。
此時,已經離她小產過後一個月多了,身子恢復良好,冷天澈前幾天便已經回美國了,說讓她遲些日子過來,到時他會去機場接她,相關手續已經辦齊全了,就等她本人前去報到了。
她出國的事情,是隱瞞宋柯進行的,在家人的脅迫下,宋柯不得已跟喬曉靜一塊兒去的,坐的是同一班航班,而且還是相鄰的兩個座位。
宋柯不知道過隔些日子,季璃昕也會去那個國家。
他走的那一天,還叫她去送機,她那時還沒有出院,便尋了個藉口說她回老家看媽媽去了。
說下次他回國再找她玩,她肯定作陪,好說歹說,才勸他消了這念頭。
她還真怕宋柯不死心,會暴露了。
冷天澈的保密功夫絕頂,跟他說了,讓他瞞著,他做得倒是滴水不漏,連莫菲菲也一塊兒瞞著了。
這還是第二天他來醫院,沒瞧見莫菲菲的人影,她跟他坦言了自己的為難。
同時,他也答應不向外人透露任何有關她懷孕的事情。
直覺地,她選擇了相信冷天澈,其實她不信也不行,這事,他知道了,不過他內疚的心態,還是沒有消除。
他拐著彎想要套出她腹中孩子父親到底是誰,無論他怎麼開口,她都沒有洩露分毫。
沒必要,她想要帶著這個秘密出國了,想要忘掉這裡過去一年多發生的一切,想要忘掉那一段短暫的婚姻。
沒有必要向人家傾訴,她一貫堅強,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獨自撐起一片天,不依賴任何人,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跟憐憫。
她身上的傲骨,不比任何人少。
她站在原地,讓莫浩楠回去。
跟聞人臻對視了片刻,她微微勾唇一笑,這個男人,看上去過得很好,相信他身邊那個沈小姐很符合他的高調的胃口。
不過,她還真不想看到他幸福。這是下堂女人共同的心態吧。
不管怎樣,她相信以後自己會比他過得更好。
抬起腳,她朝著大廳的門口走去,不想上前跟他打招呼。
"季璃昕。"
沒想到,是他叫住了她。
很好,他的良心,還不算泯滅,沒當她是完全的路人甲。
這應該是一年多婚姻生活下來最大的收穫吧。
不過,這個收穫,帶了太多的諷刺意味。
她後悔嫁給這個男人嗎?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她想還是會的吧。
畢竟,很少有女人能夠抵擋得住他的誘惑,而他向自己求婚了,雖然不見得多少浪漫,但是從這樣一個冷漠到極點的男人口中吐出,還是多少有幾分感動的。
要勇於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成功或者失敗,沒必要婚姻失敗了,就將這個男人否認的徹底,將他唾罵個不停。
她雖然對他不滿,但是還是沒有將他貶低到豬狗不如。
婚姻破碎了,但兩個人都還將要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這世上,有的是將就,沒有誰離了誰,便活不下去。
她,季璃昕,向來珍愛自己的生命,她還要活很久,很久。
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電視裡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她覺得有生之年,她費盡心機,也學不來,因為做不出來,覺得那些,是純粹的無理取鬧。
不得不承認,她季璃昕是一個冷靜的女人。
她回眸一笑,淡淡的視線,掠過他頎長的身上,狀若在漫不經心地打量他。
他三兩步上前,"你來這裡做什麼?"
一副閒聊攀談的口吻,只是從他那張薄唇中吐出,是如此的薄涼。
她心如止水,淺笑著道,"來這賣房產啊,沒錢花了。"
像是開著玩笑,她看上去心情極好。
這是聞人臻的第一感覺,他聞言,不由皺起了英挺的劍眉,英俊的臉上,也跟著冷沉了下來。
"賣公寓?"
他那口吻,帶了幾分疑惑。
季璃昕重重點了下頭,"是啊。"還揚了揚手中的檔案,"已經賣出去了,連合約都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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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不是自己的錯覺,看來這段婚姻真的是錯誤的,她沒有從中享受到任何的快樂。
在過去的一年多日子裡,他幾乎不曾見過她的笑靨,尤其是像今日這種明媚的笑。
他知道她是個冷靜的女人,向來把事情都做得有條不紊,極盡到做好最好。
她原本不精通廚藝,但是咬牙堅持把那事做到最好,他不是覺得那些菜餚不合自己的胃口,可是當那些菜餚做得越來越精湛、她的廚藝如火純青到頂峰的時候,他忽然失去了興致,懷念起剛開始她那些做得殘缺的菜來。
她自己也可能一直不明白自己回家的次數為何越來越少了。
幼時,母親不精通廚藝,後來被帶到聞人家,聞人家配有專用的廚師,他也不是不喜歡他做的,但是父親的妻子總是在飯後沒人的時候嘲諷他,漸漸地,他對那些精緻的菜餚失去了胃口。
跟她一起吃飯的時候,她一副疏離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讓他感到溫馨,可能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家。
他期望中的家,不是這樣的。
具體要怎樣,他自己也不清楚,無法說出個完整來。
"你很缺錢嗎?"
他記得籤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她要的就那棟公寓,沒有要一分錢,她沒工作,雖說小有存款,但是若是碰上急用,確實會缺錢。
"缺啊,很缺錢。"
她坦然地承認,心裡嘀咕道,你這麼問,莫非是想要給我錢?
"你缺多少?"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中掏出支票本,打算給她開支票。
"聞人先生,我記得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沒必要多此一舉,你這麼做,會讓人誤會的。"
季璃昕挑了挑眉道。
聞人臻知道她說這話,是不打算要收下自己的支票了,不得已,將支票塞了回去。
"你以後若是碰上金錢上的困難,可以來找我,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能幫便幫。"
他冷沉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我想,我以後應該不會碰上了,不過還是謝謝聞人先生的好意,再見。"
她說完,跟他揮了揮手,一身輕鬆地走出了這扇大門。
他薄唇緊緊抿了起來,季璃昕這個女人,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變得比較...怎麼形容好呢?有活力,對,就是變得渾身充滿了活力起來了。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挫敗,他看人,還頭一次失了準。
是她偽裝得太過成功,還是自己太過失敗,竟然讓這個女人在自己身邊生活了近一年多,沒有看透她這個人?
他,以為她是個很普通的女人,現在,似乎,則不然。
季璃昕離開房地產公司後,去了莫菲菲公司旁邊的一家咖啡廳,坐了一下午,等莫菲菲一起下班。
過三天,她也要奔赴美國了。
這個城市,還是多少令她有些留戀的。
她跟莫菲菲一起去了A大,曾經在這個校園內,到處都留下了自己的腳印。
不知不覺走到了未名湖畔,走到那一張長椅邊,她拉著莫菲菲坐了下來,身子懶懶地往後仰去,滿足地嘆息道,"真舒服。"
"季璃昕,你還沒告訴我你消失的一個月去哪裡了?"
莫菲菲還不死心。
季璃昕沒想到她又舊事重提,她讓冷天澈幫忙隱瞞了莫菲菲,她失蹤的那一個月裡,她是在醫院度過的。
在醫院度過的每一天,都是那般的漫長,似煎熬,若非冷天澈時不時地來報到,她一個人還真不知道如何熬過那陣子,那陣子除了孤寂跟落寞,她似乎也沒有其它的情緒起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