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肉團,似乎有些瘦了。
他眯起了眼,難道是左皓人綁走他,虐待了他?
兩個人心思迥異,在走廊上供休憩的長椅上各自坐了下來。
他側頭,用審視的眼神,盯著那一團小肉團。
他無法想象她一個弱智女流,如何成功將這小肉團給解救出來的。
不可否認,對這個女人,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了幾分對這個女人的敬佩。
童沒有說過程,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她出院那天孩子被抱走了,而她安全地將孩子給搶了回來。
輕描淡寫的字眼中,隱藏了多少驚心動魄,隱匿了多少提心吊膽,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最有體會。
這個孩子是冷天澈的,自己卻在為她勇敢的行為吶喊,簡直就是在為敵人助威。
他一點也不想放棄自己精心佈置下的報復計劃,按理說,他應該是討厭這個小肉團的,但是他卻對其生不出反感來。
可能是他剛出產房,自己抱了他的緣故。
聞人臻臉上的神色一分一分的收斂,最後臉上眼底俱是平靜無瀾。
李玉梅的好心,是希望這兩個人出去說說話的,給這兩個人製造下機會,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似乎在冷戰當中。
李玉梅相信床頭吵架床尾和,自己女兒的脾性,她多少還是瞭解的,跟個悶葫蘆一樣,不喜歡解釋。
而這女婿,說到底,從最近他的表現而言,發現他這人其它方面都不錯,唯一的缺陷是話太少。
一個內斂,一個寡言,心事都壓箱底的這兩個人生活中肯定是少不了摩擦,磨合的過程比一般夫妻都要來得長。
微微沉目,他倒是先開了尊口,"冷天澈怎麼沒來?"
季璃昕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想到忽然耳畔有聲音傳來,她猛然一驚,如夢初醒,抬頭看身邊的人,他的表情高深寧謐。
她是聽得出來他話中的嘲弄的,望著他極富立體感的側面輪廓以及近乎完美的身型,她的反唇相譏也在瞬間,"你來得太殷勤了,我怕他來我媽會加重病情。"
沒想到她的話,這般的犀利,聞人臻愣了一下,斜眼過來,他其實原本不是想問這個的,不知道為何想到冷天澈是她懷中孩子的父親,心裡就有些不痛快。
為何,為何她會跟冷天澈攪和到一塊兒呢?
毋庸置疑,他的心中是萬分矛盾的,又是複雜難測的。
冷天澈,是自己要報復的物件。
這些天來,冷天澈忙得團團轉,自己功不可沒。
孩子失蹤,母親病重,冷天澈都沒出面,都是她一個人,這女人,似乎過於堅強了點吧。
以前,他從來沒有覺得過季璃昕也是個過分堅強獨立的女的。
他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看上去挺乖巧的。
殷情?
他也不知道今天為何他會過來,也許是她昨晚毫不猶豫的趕人,若是場合換成了醫院,她便有所顧忌,而他倒是可以肆無忌憚了。
陳蕞昨天打電話給過自己了,說李玉梅身體不適合繼續化療,只有三個月的期限了。
他昨天聽了,竟然陷入了怔忪,首先想到的是這女人委曲求全跟自己周旋,最多的期限,也不過是三個月了,三個月,其實很短暫。
加上沈童過來胡侃了一陣子,透露了一些內幕,讓他對她愈發的刮目相看起來。
本來,只是想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將她自己給隱藏了起來,他從來沒看透,或者說是以前從未真正去正視她的存在。
如今開始正視起她的存在來,發現她就像是一取之不竭的寶藏,身上全是謎。
他至今,還為理清自己到底對這女人存了什麼心思,不過有一點,他分外清楚,絕對不能讓她跟冷天澈比翼雙飛。
他的前妻,跟任何男人在一起都好,絕對不能跟自己的仇敵走到一塊兒。
不知不覺,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杜哲遠出來的時候,便是看到兩個人都低著頭,半晌不吭聲。
真是枉費了玉梅的一番好意,杜哲遠無奈地苦笑,覺得自己肩負重任,走到他們面前,"小昕,你媽吃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這兩個人在外頭,寡言的很,還不如進病房,多個人,也許會少去幾分尷尬跟針鋒相對。
玉梅身上的病,他們多少會顧忌些。
季璃昕應了一聲,杜哲遠跟他們擺了擺手,"我先去換衣服了。"
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季璃昕恍惚之中,覺得這空氣中似乎都飄蕩著淡淡的憂傷氣息。
悶悶的疼,彷彿有什麼堵著胸口,原本以為經歷了昨天,自己會變得堅強些,發現自己到底不是無情之人,無法坦然地面對自己身邊親人的生老病死。
進門之前,他倆的眼睛短暫地對視了半秒鐘,聞人臻眸色深沉,沒有情緒。
他輕抬一下胳膊,摟她的腰,手指不小心觸及到了她抱著孩子的手臂,他的指尖冰冷,滑過之處,觸感微涼。
她的身子一僵,不明白他為何有這等突兀之舉。
她想不著痕跡地挪開,他的臂肌結實,摟得緊了些,硌得她腰間的骨頭有些生疼。
"別動。"他灼人的氣息噴進她的耳朵,"你媽在看著。"
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低沉中有著一股蠱惑的魔力,但冷冷的,就像此刻他指尖的溫度。
她的眉心本能地擰了起來,不明所以,他為何多此一舉,這人的心思,真的從來沒揣摩透過。
她渾身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但還是沒有掙脫開來,因為病房的門,是敞開的,母親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像是對這一幕很滿意。
她想疾言厲色,但是此時此刻,卻不允許,還要牽強地扯下嘴角,為了配合他抓狂的行為,讓這一幕看上去更為和諧、更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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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不齒他的行為,但是還是順從了他,因為他卑鄙地利用了母親。
他倆站著,宛若古時內力高手對拼,僵持了一陣子,表面無波,暗流湧動。
"小昕。"
季璃昕的臉色微微地變了,身子不經意地直了許多,但迅速恢復了鎮定。
她騰出一隻手試著掙開他順利退出他的懷抱,但被他使勁一帶,整個人連人帶孩子都狼狽地跌進他的懷裡。
到底,還是他的氣勢更甚一籌。
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用盡了力氣,但是用盡了力氣有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那一聲"小昕",讓她幡然醒悟,她立刻明白了為何聞人臻會有此舉動,是為了做給某個人看,他應該早就發現了他們的時候,還有人。
她不明白他為何恨天澈,非要跟天澈作對,此刻,她有些不敢去看身後的那個人了,天澈想必是震驚的,又是痛苦的。
冷天澈用力捏緊了手中的那一個水果籃,他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來的。
知道她在這,還是去了一趟誘惑酒吧,從君威那得知的。
先前剛回國那陣子,都是自己接送她去酒吧的,自己性格還算不錯,跟君威他們混得也熟。
之前,她掛了自己電話之後,又藉口去老家了,事後自己靜下心來想想,覺得應該不是這麼一回事。
君威先前還是想瞞著的,經過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話,他總算是交代了,還叮囑自己好好照顧她。
原來,在先前的一段時間內,她經歷了這麼多的打擊。
她並不是回老家了,而是先前她生下來的孩子失蹤了。
近來,母親又病情加重,這一系列的打擊,對於她而言,確實過重了些。
他覺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她,從君威口中探知了地址,便急急忙忙巴巴地趕來。
沒想到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聞人臻摟著她的腰,姿勢親密,她還抱著孩子,很像是一家三口,而自己比較像是個外人。
就這樣看著,看著,身上一股鈍鈍的痠痛,漸漸從周身泛起。
當理智歸順回來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聞人臻的報復。
他想要報復自己,於是借小昕來報復自己。
在將豹爪伸向冷氏的同時,他為他自己博取到了時間,想要搶走小昕。
這個男人,是陰險狡詐的,喜歡把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冷天澈眸色一凜,他察覺到了小昕身子的不自然。
靜默了一會兒,他抿了抿唇,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小昕,我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帶孩子不告而別,來這了,是怕我擔心嗎?"
他的聲音非常有質感,語調也悅耳,浸潤了清爽的涼意。
季璃昕頭痛欲裂,這下她騎虎難下,幸好母親的聽覺遲鈍,沒有察覺異樣,不然還真難以解釋。
不能讓天澈進來亂說話,不能破壞母親心中自己的形象。
聞人臻又沒有絲毫放過自己的跡象,她神色淡然,眸子轉了轉,倚著他的身子,站端正起來。
這一點,他倒是沒有阻止自己。
她凝視著他,她習慣了隱忍,不動聲色地將孩子往他懷中一塞,"抱著。"
她冷聲吩咐道,他大概還沒意識過來,雙手倒是主動,將孩子給抱著了,她趁機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因為雙手抱了孩子,一下子忘記了騰出一隻手來抓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