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
茅山怎麼也是大教，即便有佛門，以及西洋基督教的衝擊，依舊有著不少的信徒，天下間，傳承自上清宗的道觀數量穩穩過百。
故而，一行眾人匆匆抵達以後，便先在某座清幽道觀內落腳。
洗漱、食物、特製符紙、雞血、硃砂……
這些將要用到的東西，很快就觀主備全，只等夜間即可行事。
“師父，他們要是安全將鬼王之流引入陣中該怎麼辦？”石少堅看著殿外鳥鳥騰起的青煙，皺眉道。
在路上，石堅已經明確告訴他，此前素未謀面的孟師弟道行很深，不輸老一輩人。
那大典之上如何戰勝？
還是死了好。
“眼下，諸位師弟都在，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石堅冷漠開口：“等咱們處理完這事，先不回茅山，尋找機會。”
不同於兒子的衝動，他喜歡謀而後動，因為孟凡肯定是要對付，畢竟近二十年謀劃，絕不容有失。
唯有這樣，百年之後才有面目去死去的愛人。
身後，三茅真君像有了一絲變化。
岔怒之色閃過。
畢竟，她們皆是從凡人開始修煉，最終飛昇成仙，人性多於神性，非常關注自身道統傳承問題。
堂堂掌門，竟拿宗門利益去彌補所謂的虧欠？所要託付之人竟然還是個好色狡猾之輩！
看著這對父子，二茅真君神情犯冷，過往處理了不知多少邪魔外道，沒想到自家後院起火，在這方世界出了一對敗類父子！
整個過程，石堅都沒有察覺。
事實上，他也曾經擔心過，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為引起祖師不滿，但邁出第一步以後，什麼懲戒都沒有降下，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戰戰兢兢，隨後第四步、第五步，心裡愈發輕鬆，直到再也不敬畏。
另一邊。
觀主已經命門人制好豆腐，豆中有豆，黃豆裡摻紅豆，鬼一吃就發抖。
為了能成功吸引它們，其間還特意新增“香精”，具體製作流程孟凡不清楚，但長輩們都信誓旦旦，說鬼就喜歡這股味道。
“再過兩個時辰就天黑了，等到子夜時分，你們兩個上街叫賣。”
“半刻鐘後，師伯會跟幾位師弟先行，在城北那塊定好的風水寶地佈陣，第一陣暫時擾亂鬼王神識，讓它們只剩下本能，而第二陣就靠你們兩個引過來，才能發揮作用。”
九叔認真叮囑。
即便他和四目都對孟凡有信心，但依舊忍不住憂慮。
要知道，不是什麼臭魚爛蝦都能被冠以“鬼王”之名，否則，也不會引得黑白無常兩大陰帥親自來陽間緝拿。
誠然，這裡面涉及了很多門道，卻有一點可以明確：
九叔自忖，單對單對上一隻鬼王，他生死難料，贏面相對較大而已。
這次，孟凡需要帶著秋生同時面對數名鬼王，以及若干鬼將、鬼卒，而它們還失去神智，唯餘殘暴本能。
石堅這一手算盤打得，只能說老而不死謂之賊，擺明了要害人，捨不得他那寶貝兒子送死……
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
文才犯下大錯，沒有能力彌補，也缺乏擔當，只能靠著秋生與孟凡。
這讓九叔心中覺得愧疚。
自從師侄搬到他們義莊暫住，前前後後出了不知多少力，送了不少好東西，眼下還要冒著生命危險，替不成器的徒弟文才收拾爛攤子。
念及此，九叔作出一個決定：
遂了文才的意，不讓他入道，往後就當養了一個好吃懶做的閒人，有始有終，待他壽終正寢，兩人之間便再無瓜葛。
終歸是心軟。
當年九叔因同情撿棄嬰回來，將他救活，取名文才，寄養在鄉民家中，待其十六歲時，決定安定下來，接到身邊親自教導。
結果呢？
朽木不可凋，短翮將焉攄。
這麼多年下來，唯一讓九叔欣慰的地方在於，那天自己生日宴，送來一件竹凋。
至於孟凡……九叔想不到如何感謝，因為他太過優秀，一身道行正在趕超老一輩，氣運又濃厚，身邊根本不缺法器與靈材。
就目前而言，唯獨缺經驗，但隨著與千鶴師弟匯合，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於是乎，九叔懷著這種複雜心態，帶領眾師弟離開。
石堅那邊暫時沒動，派人傳話說第二陣開啟後，他自會到達。
終歸是掌門，有一些師叔大概是受到了什麼暗示，也是這麼一個回覆，說在對付群鬼前，自己一定抵達。
言外之意：
不參與第一陣。
而它能夠最大限度削減鬼王神智，為孟凡、秋生減少風險。
“出於茅山大義名分，匆匆趕來支援，隨後，又礙於派系之分，未竟全功。”孟凡嘆息。
此事忙完，再跟九叔他們過一個中元節，自己就得跟四目師伯北上湘西，與師父匯合……
在此之前，若能徹底剷除大患，將那對父子幹掉，孟凡覺得他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打巔峰賽了——
從義莊會面被窺視到現在，就一直戒備石堅，生怕這道貌岸然的老毒蛇暗戳戳來上一手。
以老家夥的秉性，為了給他那雜種兒子鋪路，對同門出手還真不稀奇。
假如沒記錯，石堅控屍本事堪稱一流，連殭屍王都能夠遠端操控，以此對九叔發動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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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打巔峰賽遇到……
孟凡不敢往下想。
皇族殭屍有氣運加持本就難以對付，路上還要渡過雷劫，一旦吸收陰雷之力，棘手程度會再上幾個臺階。
此等情況下，如果吸食血液，由石堅老狗暗中操控，那巔峰賽怎麼打？
直接帶痛苦面具吧。
“師兄，你怎麼了？”
一旁，秋生突然開口，打斷了孟凡對最壞情況的思索。
殺掌門父子一事，並非那麼好辦，要等天時、地利、人和，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被扣上帽子，自己匆匆一過客罷了，到時間就走，根本無所謂。
可徒弟襲殺本派掌門，且不管成不成功，師父千鶴都要被牽連。
故而，孟凡並未跟秋生交底，搖搖頭道：“沒事。”
倒不是缺乏對師弟的信任，茲事體大，秋生暫時幫不上什麼忙，多跟一人說，便添一分走漏風聲的可能。
在沒有找到機會之前，孟凡誰都不會說，包括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