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邨。
一種令人感覺荒謬，卻又真實存在的鋼鐵魔方，人就像鴿子一樣，被迫擠在巢穴裡面，每天做夢都想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千尺豪宅。
就面前這座居民樓，孟凡估摸，住上兩萬人不成問題。
但它荒廢了。
沒什麼人氣。
總體呈現出回字形，二十幾層，每一層都有上百室，一家挨著一家，佈局格外緊湊，無隱私可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都窮到住屋邨，談隱私有什麼用呢。
“師兄，這地方好陰森，陽光幾乎照不進來。”阿雲仰頭打量大樓。
陽光難入？
事情麻煩了。
念及此，阿雲下意識地往師兄身邊靠了靠，她天賦異稟不假，奈何沒有任何實戰經驗，本身膽子還小……
“來遲一步，有血煞味。”
髒東西見沒見血完全是兩個概念，孟凡從懷裡摸出三張金符交給師妹，沉聲道：“咱們直接去事發地吧，我帶你上去。”
阿雲木木點頭。
怎麼帶？
念頭剛一浮現，就有一隻手提住了她的肩膀，中間有一層巽風阻隔，也起加強提拽的作用。
兩人原地起飛。
偶爾點地，直接掠上四五層。
師兄……我懷疑咱們修的東西不太一樣，阿雲在心裡默默感慨著。
不過，隨著孟凡帶她站定以後，濃郁血煞味撲面而來，旋即沒了這份閒心。
面前是一座半開的房門，已經殘缺了小半，裡面則鋪滿黏膩的血液，地板上、牆體上、茶几上，明顯剛經歷過一場廝殺。
同時，有細若遊絲的聲音傳入耳中，斷斷續續。
“我煉出來的……”
“是意外。”
“你常叫我小心最後那幾年，這兩年，早就完了……肺癌末期，我抽的煙，是用養小鬼的灰，借陰取陽，是借運。”
另一道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梅姨身上全都是防腐藥的味道，你借東叔煉屍，收雙胞胎姐妹借屍還魂，是要借命。”
“咳！咳咳！雙胞胎跟小鬼不同，雙生同脈，厲害很多，我需要一個人那麼大的容器，才可以收服她們。”
孟凡帶著師妹緩緩推門，那虛弱至極的聲音傳入耳中：“那面罩和屍油，是用來鎮住屍體的，我沒想過會這樣，我沒有時間了……呃。”
邪道交代完一切，當場嚥氣。
“你們是什麼人？”阿友表情凝重緩緩起身，結果卻看到一對青年男女站在門口，下意識喝問。
“警察。”
其實孟凡愣了一下，師伯二字差點脫口而出，太像了，這個穿著人字拖，邋里邋遢的小老頭跟四目師伯好像，只是身子有些句僂了、滿頭白發，且聲線發生了大改變。
“哦……那什麼抓鬼部隊？”
阿友搖了搖頭，轉身朝屋子更深處走去，語氣中透露著疲憊與傷感：
“你們來晚了，唉。”
“師兄……”
“沒事，一隻殭屍，兩隻雙生女鬼罷了，算不得什麼。”
說完，孟凡按下心思看向躺在角落的那個男人，深色袍服、頭髮稀疏，看骨相有些像師父。
哪部劇？
雖然不止一次感慨要是能重來，自己會看遍所有鬼片，不分東西中外，但現實過於無奈，當然了，孟凡也早已度過必須仰仗先知先覺優勢的階段，心裡只是稍稍可惜，並不會抱怨什麼。
彭！
火爆聲在房間內響起。
一張黃符被他隨手擲出，符籙在觸碰到屍體的剎那，猶如烈火烹油般，瞬間蔓延全身……
這手正宗道家符籙之法，著實讓阿友心裡羨慕得緊，但一切都隨著他步入浴室而蕩然全無。
“攝。”
而孟凡將怨氣濃郁的屍體當即燒了以後，又隨手一招，將邪道魂魄收入袖口中，決定帶回去拷問，心道：
往後得隨身帶個小壺，專門用來收攝魂體。
整個過程輕車熟路，算是給師妹阿雲立了一個典範。
“那裡面有血腥味，大概是這家女主人拿人命喂了殭屍。”
兩道目光落在掛在客廳牆壁上的照片上，阿雲有些不可思議：
“老婆婆看起來這麼和善，不至於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吧。”
“執念能讓善人惡到極致，電影裡不也經常拍嗎？得道高僧入魔，直接就能危害蒼生。”
說著，孟凡朝著浴室走去。
區區殭屍而已，他並不擔心。
畢竟連生前大將軍的皇族殭屍，自己都能夠聯合兩位師長誅殺，而今，剛結束道艱時代，養不出什麼兇厲殭屍，且自身又完成升籙……
正想著，一縷白色頭髮映入眼簾，孟凡看到，地上佈滿了濃郁血液、各類組織、殘缺器官。
一陣陰風吹過，側邊的陽臺上還飄來一根根帶血烏鴉毛。
一旁，阿雲徹底愣在原地，因為她想到了卷宗上提到的那個白化病小孩。
“兩位警官。”
陳友轉過身來，表情有些失控，似乎在懊悔，聲音低沉道：
“東叔變成殭屍，吸了童子血，要是再跟那兩個雙胞胎鬼魂合體，事情就難以挽回了。”
“我打算以法器羅庚為眼在夜間佈陣，用屍油引誘殭屍過來，兩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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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這麼麻煩。”
孟凡搖搖頭，否決阿友的說法，看向師妹道：“你去處理吧，不要求鎮壓，直接摧毀也行。”
“是，師兄。”
阿雲點點頭，快步朝著門外走去，她現在心裡充滿了憤怒。
事實上，像這種十靈時十靈日出生的姑娘，連口水都天生帶有靈力，開眼更可謂輕而易舉，一路順著屍氣，便可找到目標。
“殭屍很兇的，你們要小心。”
見狀，有些寡言的陳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又道：“兩隻女鬼被暫時封印在阿九家，我得去看看，要是她們沒有從裡面出來，那事情相對來說不會那麼兇險。”
“雖然你們有正統傳承，但不要眼高手低，去幫幫剛才那姑娘吧。”
看得出來，這個很像四目師伯的男人，現在陷入了深深的悔恨，恐怕是因為他有能力和機會去阻止悲劇發生，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推脫了。
比如：女鬼。
若早點收服，便不會出亂子。
至於2442房的男主人當時為何獸性大發，一反常態，選擇對雙胞胎姐妹下手，想必跟那個邪道有關。
孟凡決定，後面問問那老家夥的魂靈，在此之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