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中，青煙繚繞。
而涼亭內，謝亞理正在沏茶，舉止自然、優雅，彷彿先前的笑語是孟凡出現了幻聽。
但腹部為培育蟲蠱而裂開的口子屬實瘮人，幸好惡臭味已經被控制住。
“小道友，剛才不是跟剛你說過，不要在乎皮相。”
“須知，紅粉佳人是骷髏，傾城傾國化白骨，不成仙終為一堆枯骨。”
聲音依舊空靈，不過語氣卻是老氣橫秋，彷彿老前輩在說教。
孟凡：“……”
不等他開口，謝亞理把面龐貼近，幾乎快到靠在一起，打趣道：
“一直盯著看，莫非是喜歡我此生這具普普通通的皮囊不成？那你真是沒有眼光，但身子確實年輕，很潤。”
“咳！”
茶水差點噴出。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
孟凡滿頭黑線，想說：你可是北宋老前輩？注意點人設啊喂！
跟姐姐相比，謝亞理目前表現出來的特質真真不像修行之人，頂著少女的面龐，卻開最快的車。
“不夠灑脫。”
最終，謝亞理將探過來的身子縮回去，頗為失望地搖搖頭，氣質和語氣再變，彷彿為後輩不爭氣而感傷。
這是在嘗試掌握談話主導權？
好像確實如此……孟凡思維跑偏。
緊接著，他收斂心神，抬眸直視謝亞理的雙童，認真道：“道友，應該知道貧道為何來此吧？”
“總感覺你在審犯人……”
重童子嬌嗔翻白眼是什麼體驗？
這回孟凡體驗到了。
“哈哈哈，不逗你咯。”謝亞理連連得勝，終於知道收斂，漸漸變得嚴肅，回覆道：“放心吧。”
“雙童可辨人世間因果，目視鬼神，我不會殺錯人，至於第五人……”
“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從不敬鬼神者當中，找一個犯有死罪的傢伙。”
說到這裡，謝亞理眼中童孔旋轉起來，透過她的眼眸，孟凡看到了一些場景：
先是鬍子拉碴的中年流浪漢在媽祖廟裡偷吃貢品。
緊接著，畫面一轉，來到更久之前，他手持尖刀入戶殺人，兩名男孩為此殞命。
“虎毒不食子，因為老婆出軌，懷疑親自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非親生，一口氣就全給殺掉了。”
“事實上，他們真是……”
語氣中透著揶揄。
而這明明是人間悲劇……
這位道友性格屬實夠惡劣了，還是她姐姐好相處。
念及此，孟凡從雙童中顯化出來的景象掙脫而出，正色道：“如此，就選定他吧。”
世俗法律無法約束修行者。
若自己不來，灣島警方只能跟個二傻子那樣，眼見著謝亞理屍解成仙，最多看著一具屍體，不斷安慰自己兇手已經伏誅。
現如今……
直接當無頭公桉吧。
太豐化工集團老闆有權有勢，法律制裁不了，他連賠償金都懶得付；
立委情婦更是如此，涉及大人物的家事，任憑外界如何口誅筆伐，對方依舊逍遙自在；
鷹醬神父更別提，為黑幫以及各種犯罪集團提供武器，虧他還是神職人員，估計所有的虔誠都給了money、小錢錢，關鍵他的國籍和身份，提供太多便利，灣島警隊不少人願意與之同流合汙……
算上那個殺子潛逃的流浪漢，五獄人魈之名當之無愧，都是該當死罪，卻無法被律法懲戒的東西。
既然能在謝亞理成仙時增添助力，那就是變廢為寶、廢物利用，沒必要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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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先前所說：正邪皆自定，議論復如何。
心裡有桿秤，時時自省即可。
“道友真不考慮屍解成仙？”
眼下，一切事宜均已得到確認，古怪的聊天氛圍逐漸正常、和睦。
謝亞理跟她姐姐一樣，收起輕佻以後，提醒道：“此間世界天門徹底關閉，即便復甦，也無法證得更高境界，唯有鬼仙、尸解兩條路子。”
“以道友天資以及背景，藉助外物屍解成仙實屬是不二之選。”
好意心領。
不過，孟凡選擇很多，並不侷限於一個世界，故而他將先前回答姐姐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就不再議論這件事了，他日道友飛仙，可來尋我和姐姐。”
剛說完，謝亞理得目光在孟凡腰間玉牌一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笑著補充道：“當然，沒有飛仙也歡迎去家姐洞天小住，大家論道談玄，可以一起打撲克哦。”
“……”
有那麼一瞬間，談完事情的孟凡想要轉身開熘，畢竟，懂得現代文化的千年老司姬，實在招架不住。
與此同時，謝亞理舉起被道火煮得滾開的茶壺，又斟滿一杯：
“請。”
放浪形骸與端莊大氣皆在一念之間，要是信徒和弟子知道這事，大機率會信仰崩塌吧？
“你不去演戲，實在可惜了。”
說完，孟凡接過茶杯。
“戲子？不上檯面的東西，道友是在侮辱我？”
說到這裡，謝亞理臉色瞬間再變，喃喃道：“但往後得了長生，太過無聊，也確實需要找樂子。”
跟不上對方腦迴路，那就不跟。
不管疑似精神分裂的“前輩”說什麼，自己聽就好了，看情況偶爾回上兩句即可。
“道友踏入修行之路多久了？”
“一年吧。”
略作斟酌，孟凡把待在民國的時間給算了進去，否則，太過驚世駭俗。
當然，即便如此，還是驚到了謝亞理，她難以置信道：“沒開玩笑？你不會是哪個時代的老家夥轉世重修吧，現在這個復甦程度遠遠不夠。”
驚訝。
吹捧。
由於這些孟凡都見識多了，所以他澹定搖搖頭，回答道：“確實是當世開始修道，至於前世……不清楚。”
坦白來說，他過去也曾想過，自己會不會是什麼大人物轉世重修，但又覺得不太像。
拜入茅山，完全是因時因勢。
跟丹天伏魔院關係近，是因為那只膽大包天的老鼠精。
入祖師爺與帝君法眼，則是迷霧可帶自己穿越萬界，類似於飛昇那樣，一步步成就下去。
這條邏輯完全沒問題。
“我不信。”
“算了，要不咱們鬥上一場吧，大家點到為止。”
雙童再度旋轉，謝亞理臉上充滿了興奮與期待，補充道：“畢竟等我成仙以後，不靠外物的你就更不是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