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真只需要這點祭品嗎？”
“縣裡都這麼困難了，心誠即可，若是求來了雨，等往後富裕記得建一座神廟供奉雷祖。”
方桌、黃布、香爐、鎮紙、硃砂墨、符筆……
說實話，孟凡已經好久沒有正經開壇了，鄉民們還挺熱情，給搭了一個很高的壇。
婉言拒絕對方提供梯子的建議後，某道人一躍而起，輕飄飄跳上高臺。
要不是上奏神靈，是件很嚴肅的事情，他高低還得整點花活。
不過，既然是求雨，只要能求來，那就是有本事，其它專案都屬於多餘。
點了香燭，再插三支香在香爐上，隨口開始唸咒，淨身、清心，請四方神靈護佑己身。
緊接著，敕符紙等物。
上次這般鄭重是在何時？
但由不得他不慎重。
法壇上，燭火明亮不滅，香上煙霧凝而不散，如此景象令縣令以及鄉老們堅定了信心。
與此同時。
孟凡腰間少了一塊令牌。
五雷號令！
雷部至高神普化天尊，其下有三十六天君，而天君下面，即為風、雲、雷、雨四部神靈。
雷法之所以地位尊崇，便是如此。
不僅能夠鎮壓邪魔外道，還可以用來祈雨，是天下間最上乘之法。
就這樣，孟凡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將縣令本人寫的文書擲入道火點燃的盆中——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這般年紀能外放靠近京畿道的縣城當明府君，肚子裡必然有墨水，妥妥的上佳工具人。
反正某道長有自知之明，他真寫不來這個，當初周老哥酒喝多了，還笑自己沒文采，往後有事上奏天界，直白點就好。
天界。
碧霄梵氣之中，去雷城二千三百裡，神霄玉府，一道文書來到神官手中。
不多時，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降下旨意，吩咐鄧天君親下凡塵。
原話：
往後那茅山小道人求雨，許他叫天天靈，叫地地應。
下界，孟凡耐心在高臺上等待著。
這次沒有安排血食，就簡單的糕點、糖餅、香燭，連個水果都沒有。
畢竟旱了這麼久，野獸都渴死路邊，更別提果樹。
而雷祖地位尊崇，想來是不會在意人間供奉是否豐富，心裡夠誠便好，這些貢品已經是來之不易……
正想著，忽見一道靈光自天外而來，落在空白黃符上，有十字天經顯化，孟凡瞬間便知是雷祖應了自己的請求，心中大安，誠心禮讚天尊神威。
若非有意，肉眼凡胎根本見不到天界眾神，縣令等人耐心等待著。
孟凡則遠遠瞧見眾神立於雲頭，似乎在等待什麼。
司風——風婆婆、巽二郎。
布雲——推雲童子、布霧郎君。
雷電則有鄧天君及其麾下雷公電母。
至於下雨？
龍王不居天界，一般都是由玉帝、天尊，亦或者其它下令降雨的大神派出使者告知，亦或者直接降下靈符，命龍神火速前去匯合。
俗話說，龍無雲而不行。
這話其實有一定道理，等風、雲、雷三部到了指定區域，龍神差不多也收到旨意，正在疾馳趕來。
“小道士，你自己把淮水龍神召來吧，天尊既然遣了吾等，那長蟲不敢怠慢。”鄧天君神念傳音。
「雷霆欻火律令大神炎帝鄧天君」
這位長相很有辨識度，頭戴天丁冠、鳳喙、背生肉翅、手持雷鑽，話本小說中雷震子便是以這位為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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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孟凡第一時間將其認出，同樣以神念回應，客套幾句，說了些仰慕天君云云的話。
緊接著，便是旁敲側擊。
既然雷祖有令，為何不直接喚來雨部龍神，反而讓自己這個祈雨道士叫它過來，且天君言語輕蔑，直言不諱稱之為長蟲。
“這孽畜刻意為難地方城皇，壞了天人之間的聯絡，罪該萬死。”
鄧天君半提點道：“你炮製就好。”
孟道長什麼人？
一聽就懂，一點就透。
聞得此言，整個人瞬間通透了。
莫非是經驗包！
天尊知曉自己要逆轉大勢，剛好又碰到此事，便做個順水人情，讓他處置這淮水龍神，一口氣把名聲給賺足……
念頭止住。
咳，不可妄自揣測雷祖。
反正，孟凡是知道該怎麼做了。
此方世界，有無魏徵夢斬龍王一事，他並不知曉，但絕對有茅山道長攜人道大勢，斬殺淮水龍君。
既然嫌棄位格低，想要試探朝廷態度……那就死！
貧道正愁黑蛟不夠吃，往後餘糧到哪裡找，結果自己送上門了。
下方。
如今正值夏季，中原地區兩個月沒下雨，又烈日當空，鄉民們有些受不住，也找不到陰涼處休息，縣令眼見老人撐不住，趕忙讓把油紙傘開啟，勉強能遮點陽光。
自始至終，都沒打算催促。
禮法，要守。
短暫分神，孟凡也知道不可再耽擱了，踏步掐訣，朗聲道：“五帝五龍，降光行風。廣佈潤澤，輔左雷公。五湖四海，水聚朝宗。”
“茅山符命，汝當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縣令敢威壓城皇。
有靠山的孟凡，自然不會怕龍神。
符令看似傳不出多遠，實則落在淮水龍神耳中，不亞於驚雷。
水府。
假山怪石林立，一顆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掛滿石壁，圓潤通透，每一顆在人間都稱得上是無價之寶。
寢宮內，酒香氣息，床榻四震。
一名面容陰鷙、長相怪異的中年男人正在奮力降妖，三名化作人形，腰肢纖細，皮膚白皙無瑕的蚌精大呼爺爺饒命。
突然間，男人僵了一下。
“爺……”
正在奮力承受的妖精面露嗔怪之色，剛欲撒嬌賣嗲，便被扇了一巴掌。
“阿爺。”
蚌女半邊臉立刻腫起來，用素手捂著，淚水嘩嘩往下流：“阿爺剛剛還對奴兒百依百順，萬般呵護，現在是怎麼了……”
一旁，另外兩個妖精同樣六神無主，始終不敢開口，生怕殃及池蚌。
“滾！”
陰鷙男子吼道：“一群賤貨，要不是看在老子有權有勢，道行高，你們誰跟我這樣的猙獰妖怪？”
說著，便趕忙將蹀躞帶提上腰胯，犄角崢嶸、零星散佈青色鱗片的臉上，充滿了惶惑。
禍事……禍事……
雷部為何不發通知？
那茅山道人摻和進來作甚！
料想是三茅真君的凡間弟子，尋個由頭討要好處，幸虧爺這些年撈了不少油水，底下那些精怪還時不時敬獻靈物。
“算了，破財免災！”
“都愣著做甚？滾去洗乾淨，等爺回來再繼續高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