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庸置疑，孟凡已經證明了自己。
不過，他並不滿足於此。
詢問皇帝具體降雨點數？
格局小了。
保證降水量分毫不差的基礎上，連幾時布雲，何時發雷，幾時下雨，何時雨足，等一系列苛刻要求悉數滿足，才叫當之無愧大神通者。
若再得龍神現身，地位穩固如山！
畢竟，明崇儼一介左道之徒都憑藉小術矇蔽聖聽，成為五品正諫大夫，更何況眾目睽睽之下，作出如此操作的自己？
事實上，終南山上那些結廬隱士皆瞠目結舌，能在國之帝都求來如此壯觀的酣暢大雨，並由鄧天君立於雲頭親自負責，這手段簡直不敢想象。
回過神後，孟凡輕擊五雷號令法牌，霎時間雷收風息、雨散雲收。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名小太監從不同方向快步衝來，一者測算時間，一者測算雨水點數。
宮娥與侍衛不敢阻攔。
分毫不差！
心中已有答桉的李治聞言，徹底歎服，這手段可比明崇儼來的厲害，且更加直觀，滿朝五品以上的臣子皆親眼目睹……
這時候，孟凡轉過神來，微笑著奏道：“陛下，可有偏差？”
不等回答，清朗的聲音再度傳來。
“若未能成個功果，今有黃河龍神，現正在空中，貧道可請龍君現身，將缺的點數全部補上。”
“不差分毫，奈何寡人自登基以來，未曾親眼見過龍神是何模樣，勞煩道長施展法力，將之請出來。”
李治時常能夠見到各地刺史、州官，向朝廷進獻祥瑞，亦或上表稱，治下有神異景象發生。
之前用的年號，比如：
龍朔、麟德。
乃至現在的儀鳳，皆與神獸相關。
可居於廟堂的袞袞諸公，又有誰親眼見到了呢？不過順著臣下的意思，圖個喜慶罷了，李治本人此前就是將信將疑。
至於而今……目光投向高臺之上，那丰神如玉的年輕道長讓他徹底開了眼。
這小道士怎麼有此等本事？
明崇儼臉上陰晴不定。
“既然天皇有旨，龍神老哥便現原身吧。”
聽聞自己被稱為【老哥】，生於上古，成道於東漢的龍神無奈一笑，卻不也責怪，當即忙現了本身。
一條五爪正龍！
宮城之外，部分長安百姓有幸看到，古老圖騰從畫像中走出，此刻正在半空中度霧穿雲。
可謂：玉爪垂鉤白，銀鱗舞鏡明。髯飄素練根根爽，角聳軒昂挺挺清。
黃河地位母容置疑，雖與淮水一同被尊為四瀆，但它與長江皆為獨一檔的存在，因而神靈乃天生龍種！
相比之下，不會龍游，只會蛇爬，不會探爪，只會噬咬的黑蛟，真真就是條長蟲，毫無威儀可言。
淮水四爪老蛟，亦遠遠不如！
說實話，孟凡也是初次見到聖靈真龍象，心中不禁感慨，不愧為華夏圖騰，能滿足所有人對力與美的想象。
祥瑞繽紛繞殿庭。
李治與武則天，乃至李賢等皇子，皆不敢怠慢，在殿前焚香，率領眾公卿在階前禮拜。
“有勞龍神降臨，請回，寡人改日醮謝。”
李治聲音不大，但落入神靈耳中，不亞於隆隆雷聲。
人道至尊當面，仙佛也要禮敬，唯獨天君及以上位格的大神通者，方可澹然視之。
“唐皇言重了，本座也是依令行事。”浩然聲音中夾雜著龍吟。
隨後，龍神徑自歸入黃河，眾神則在鄧天君帶領下，各自迴天。
事實上，若非突然多出孟凡這個變數，獲雷祖站臺，後面又有三茅真君乃至各路道家天尊撐著，天界神祇根本不會在世間顯化。
畢竟瑰麗玄奇的上古時代已經過去，此界亦談不上浩大，勉強算中千之數……
“天賜我小茅君也！”
李治突然起身，主動打破寂靜，朝著高臺走來，看上去精神與身體都還算不錯，一副求賢若渴的姿態。
而孟凡也不敢託大，當即收了法器，來到地面，保持道家微微稽首的姿態，耐心等待後文。
不多時。
文武百官散去，歌舞卻是依舊，承慶殿成為開家宴的地方。
顯然，事情的展開有些出乎預料，因為孟凡順利成為家宴的一員。
差點忘記……他在此方世界亡故的生母為武家人，就是血脈關係漸漸遠了，即將出五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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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武則天還是一下子認出他身份來，並要孟凡叫其姑母，言笑晏晏的樣子，真真叫人看不出毒婦風範。
另外，正值豆蔻之年的太平公主躺在她懷裡，那種孺慕之情，幾乎快要滿溢出來，根本做不得假。
事實上，史書中的武則天虐兒千百遍，卻只做過一件對不起這個親生女兒的事情——
太平公主十六歲時，嫁給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任駙馬薛紹，兩人婚禮非常隆重，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參與其中，為之慶賀，甚至因此拆了長安萬年縣衙的圍牆，以透過巨型婚車。
等到了武則天掌權時，駙馬無辜捲入政治風波，餓死獄中，時年才二十三歲的太平公主，成為懷著遺腹子的寡婦。
隨後，這位女聖皇又殺了侄子武攸暨的結髮妻子，命令兩人成婚。
唯此一事，讓一個無邪少女徹底明白了權力的好處，以及失權的悲哀與無奈，主動走向下一個深淵，直到被親侄子三郎李隆基幹掉。
而眼下，一切都能逆轉。
此刻承慶宮中，天皇李治精神勉強提振一會兒，吃了點調酥凋胡飯便不再用膳，就憑幾坐著，傾聽明豔妻子與血脈關係很遠的外侄閒聊。
大部分時間都是武則天在說，講自己少女時，與孟凡生母關係如何。
由於她要年長六歲，故而一直照料對方，還時常將自身喜愛的鈿頭、雲篦等貼身之物送出，類似於後世那種手帕之交。
下首處，孟凡與模湖記憶中的舊事對應，發現卻有其事，心道：
看來自己之所以能夠逃出前些年的武家內部大清算，不僅僅有成為方外之人的原因，看在母親面子上，這位天后也不會太過為難。
不遠處，太子李賢欲言又止。
閒散親王李顯和李旦同樣如此。
公主李令月躺在母后懷裡，更是毫不遮掩眼神中的好奇與仰慕。
問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