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雲城秋祭的第一日。
聽說今年秋祭請了不少樂坊和雜耍來演百戲，為的就是一掃半年前那場山林大火的晦氣，祈禱來年風調雨順，無妖獸滋擾，所以十裡八鄉的百姓都趕著這一兩日進城。
一時間街道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包子鋪老闆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能坐下來，正要喝水，就聽到肚子咕嚕響。
咦，奇怪，沒覺得肚子餓呀，咋就叫了？雖然這麼想，老闆還是順手拿起了個包子。
可包子還沒放進嘴裡，又聽到了哧溜一聲，像是在咽口水。
這更奇怪了啊，他沒流口水啊！
哧溜，又是一聲，老闆立刻轉過頭去，這才見著不知什麼時候籠屜前蹲著個小姑娘，五六歲的年紀，個子小小臉圓圓，身上衣衫破舊凌亂，頭髮更是亂糟糟，還背了個比她人還大的包袱。
小姑娘一雙葡萄似的黑亮大眼睛盯著老闆手裡的包子挪不開眼，還不時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抹一下下巴。
天可憐見的，看樣子又是個流浪在外的孩子，這兩年天災不斷，妖獸氾濫，這麼小的孩子都流離失所了。
“小姑娘，你餓了嗎？”老闆開口問道，“來，我給你兩個包子。”
然而那小姑娘還是蹲在那，一動不動，只有眼睛依舊不離包子。
“是聽不懂嗎？”老闆喃喃自語，將包子掰成了兩半，露出裡面鮮美的肉餡，“來，拿著。”
哧溜，小姑娘的口水被那肉餡一勾引立馬就流下來，眼睛恨不得都能將包子吃了。
可老闆一靠近，小姑娘立刻跳了起來，“阿璃知道錯了，阿璃只是看看而已。”
“沒關.....”老闆以為她害怕，急忙要出言安撫，可話還沒說完，就見著小姑娘轉過頭去，還將雙手放在嘴邊對著肩膀刻意壓低了聲音，“金錢。”
“什麼？”老闆徹底懵了，衝她看的地方看去，那根本就沒人啊，這小姑娘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正這麼想的時候，這個叫阿璃的小姑娘又轉過頭來，對老闆鞠了個躬之後一溜煙地跑掉了。
直衝到了街尾，阿璃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停下了腳步，“對哦，阿璃忘了問剛才的大叔珍寶閣在哪裡了。”
“珍寶閣在南市街尾。”忽然一個懶洋洋的少年聲音響起。
阿璃順勢聞聲看去，原來是街邊正坐在路邊靠著牆曬太陽的少年在說話。
他看上去十二三歲的樣子，衣衫整潔，皮膚微黑，容貌俊朗，眉清目朗，望著阿璃說話的時候臉頰上還有兩個小小的梨渦，“離這還挺遠的。”
明明是讓人見著便生親近之意的樣貌，阿璃還是盯了他好一會才說，“他沒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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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沒有生氣，而是笑道，“當然沒騙你了，這雲城就沒有我陸雲生不知道的地方。”
“那你帶阿璃去。”阿璃毫不客氣地說。
陸雲生歪著頭，想了想才站起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帶你去。”說著就要在前面帶路，“你的包袱要不要幫你拿著？”
阿璃搖了搖頭，又把包袱緊了緊。
“那好吧，我們走。”陸雲生也不介意，轉身走在了前面。
一路上，阿璃跟在陸雲生後頭，見他似乎跟這城裡的人很熟，見誰都招呼兩句，就是那些被他打招呼的人為什麼笑容有些僵硬？
“這就是人脈？”阿璃似乎在自言自語。
“什麼？”陸雲生聞聲回頭，阿璃立馬轉頭佯裝什麼都沒說。
陸雲生搖搖頭，不在意，不過珍寶閣也在前面不遠了，“前面那家就是珍寶閣了，是這雲城裡珍奇寶物最多的地方，甚至還有些珍稀妖獸之物。”
阿璃順著他的手看去，眼睛都睜大了，哇哦，那就是珍寶閣？為什麼那麼高？那屋簷上的東西長得好像青嵐。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陸雲生急忙跟了過去。
此時的珍寶閣裡倒是冷清得很，阿璃一進去就只見著一個老伯伯靠在櫃檯上眯著眼睛。
掌櫃被她的腳步聲驚醒，抬眼一看是個髒兮兮的孩子，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揮揮手就想將她打發，“小姑娘，要討飯到外面大街上討去，我這沒有。”
阿璃沒有理會他，而是自顧自地走到一旁將包袱放下並解開。
“欸，你這小要飯的......”掌櫃見她不聽話，立刻站起身來趕人的時候，卻被鋪在地上的包袱裡那琳琅滿目的寶貝吸引了目光，這些寶貝似玉，白璧無瑕，光看就知道價值連城了。
背對著掌櫃阿璃根本就沒看到他咽口水的貪婪模樣，胖胖的小手舉起其中一件最大的物件轉身，滿眼期待地問，“這能賣錢嗎？”
這物件似是獠牙，通體雪白，入手溫潤，宛如極品古玉，只有古龍龍牙才會有這質感，這小姑娘怎麼可能會有古龍所形成的龍器？
然而掌櫃只是皺起眉頭，說：“素質一般，最多值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阿璃眼神迷茫，不太明白似的重複了一句。
“這個四錢，這個三兩，還有這些加起來，最多也就值五兩銀子吧。”掌櫃指著那堆東西說道，“不過看你可憐，就多給你一兩銀子，就六兩銀子，如何？”
“六兩銀子？”阿璃還是迷糊的樣子，歪著頭看著掌櫃。
呵，果然還是個孩子，還真好騙，不過還是趕緊趕她走，省得夜長夢多。
於是掌櫃從懷裡掏出錢袋，拿出了幾錠銀子遞了過去，說，“六兩銀子，你拿好了。”說著就想直接硬塞到阿璃手中。
卻不想，從旁斜過來一隻手擋住了掌櫃。
掌櫃抬頭一看，竟然是陸雲生，頓時臉色就黑了，剛要開口，陸雲生就先開口了，“這看上去該是古龍龍牙吧，怎麼說也值個三百兩銀子才是。”
“陸雲生，你別胡說八道！”聽到陸雲生拆臺，掌櫃惱了，還要擠出微笑來哄阿璃，“小姑娘，你不要聽他亂說。”
阿璃抬頭看著掌櫃，眼神很是平靜，好一會才道：“那個爺爺說這些東西值一千兩，爺爺說，”她頓了頓，清清嗓子，啞著嗓子接著說，“龍器可觀其色，辨其紋理，觸其感。”
這話一出，掌櫃臉色煞白，這是他爹教他辨別龍器的法子，這小丫頭怎麼會知道？而且剛才她說話的口氣根本就跟他爹一模一樣。
“你，你怎麼知道的？”掌櫃顫著聲音問。
“爺爺說的。”阿璃又看向掌櫃，笑得甜甜的，仰著小臉的模樣似乎在等著誇獎。
掌櫃才意識到她似乎看的不是她眼前這個人，而是他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