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袁梓欣來說，之前家裡負債那麼多，這麼些年也慢慢還清了債務，弟弟生病，雖然是花錢的病，但醫生也說了，有治癒的可能性。只要父親不再濫賭，不再給他們這個本就岌岌可危的家雪上加霜，她跟母親兩個人一定可以撐下去。
宋謙沒想到袁梓欣期望那麼大，一下子也沒想好應對的策略，畢竟，他自己不賭，對賭博也沒什麼研究，更別說幫人戒賭了。他本意只想找到袁建國，想辦法要回自己的十萬，彌補散財失誤。
“這個具體方法嘛……”宋謙想了想道，“我有一些道上的朋友，軟的硬的手段都可以，但前提得找到你父親，再根據他目前的情況制定具體的方案。”
“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但我知道可以在哪裡找到他。不過……”
“不過什麼？”宋謙急忙問道。他最煩這種話說一半轉折的。
但袁梓欣卻沒有回答，她的目光開始變得呆滯起來，甚至有些懼怕。在她的印象中，那是個令她害怕的地方，她的思緒，也隨著事件被提起而回到了五年前……
“人帶來了嗎？”
“帶來了，您看看，值不值這個價。”
十三歲的袁梓欣，被父親袁建國以走親戚的理由帶到了一片老舊民宅的一間套房裡。
她的面前，此刻站著兩個男人，一個長著絡腮鬍子，卻剃著光頭，另一個則又高又瘦，臉頰完全的陷進去。兩人都是那種小孩子看一眼就能嚇哭的型別。
袁梓欣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自己什麼親戚，只覺得他們直勾勾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的不懷好意，只能畏懼的躲在父親的身後，抓著他的衣角。
“不要躲著，出來喊叔叔好。”
袁建國幾乎是把小梓欣從自己身後拎出來命令道。
“叔……叔叔……”
“好”字還沒出口，袁梓欣就發現那個長著絡腮鬍子的男人已經向自己伸出了手，自衛的本能令她快速往後退了好幾步，堪堪躲開沒有被碰到。
見狀，絡腮鬍子搖了搖頭道：“太生澀了，最多值三萬。”
“三萬？！”
袁建國對這個價格顯然很吃驚，隨後連忙解釋道：“這可是黃花閨女，一個晚上就能值三萬啊！”
“還沒滿十四歲吧？”那個高瘦的男子插話道，“嫖宿幼女，怕不是三萬，是要三年。”
“……”
袁建國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說。他的心理預期，袁梓欣應該至少能賣個二十萬，十幾萬也能接受。三萬的話，落差太大了。
“而且，完全沒有長開，賣去給人當童養媳，也就值三萬。”絡腮鬍子摸著自己的鬍子依然一臉的嫌棄。
“那算了！”
袁建國一把拉起已經嚇壞了的袁梓欣就要出門。
女兒可是搖錢樹，現在沒長開，再養兩年長開了，分分鐘來錢！
見袁建國離開，兩個男子也沒有強留，那個高瘦男子在屋內悠悠的衝著屋外喊了句：“你上次欠的錢，到今天加利息整好三萬了，不留下女兒，改天留下手指也行。”
聞言，袁建國停下了腳步，側頭看了看袁梓欣，似乎在自己的手指和女兒之間做選擇。
那時候的袁梓欣，雖然還不清楚到底要發生什麼，但下意識知道生死一刻就在現在，於是哀求道：“爸爸，不要賣了我，我可以賺錢，以後賺很多錢，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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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袁梓欣的哀求，又或者是三萬塊的價格實在太低，加上畢竟有血緣關係，袁建國在停頓了幾秒後，最終還是拉起袁梓欣離開了那個地方。
不過，這個事情終究紙包不住火，很快就被母親李桂芳得知。
連親生女兒都動了心思要賣，李桂芳也徹底斷了繼續維繫這個婚姻的念頭。最後的積蓄三萬六千多，李桂芳毫不猶豫的拿出來給了袁建國，還背上了他向親戚朋友借的十來萬債務，跟他辦理了離婚手續，帶著十三歲的女兒袁梓欣，七歲的兒子袁子傑，離開了那裡。
不過，這麼多年來，袁梓欣雖然對那個地方，那個場景依然懼怕，但卻始終有那麼點感謝當年父親的“不賣之恩”，所以，每當袁建國找上門要錢，袁梓欣總會想起當年的承諾，只要有錢，都會給。
甚至於選擇專業的時候，也挑了出頭難，但一出頭就能賺大錢的藝術表演。
又愛又怕，有感激有怨恨，相信人性本善，卻又對周圍的人充滿戒備......
窮怕了，連人身都不能自主，真的是因為窮怕了。
……
“喂，你怎麼了？”宋謙見袁梓欣一直愣在那裡，只能再次提醒道。
“……沒……沒什麼。”袁梓欣從回憶中回到現實，想起了之前宋謙的問題，於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最近他應該都在玩老虎機。”
“老虎機？”宋謙驚訝道，“不會是電玩城裡那種吧？”
“機子也類似，只不過用現金賭，而且賠率什麼的很大，動不動可能輸贏上萬甚至十幾萬。”
玩老虎機，輸贏十幾萬？！重新整理了宋謙的三觀。
“那種老虎機跟電玩城裡的不同，是被禁止的，所以，一般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袁梓欣繼續解釋道，“而且如果不是熟人，店主也不會給放進去，即便你知道那個地方，也找不到人。”
袁梓欣這個說法倒也是事實，哪家賭場會正大光明開著？一般都是熟人介紹熟人進去。對於宋謙來說，他身邊還真不認識任何一個賭徒。那句什麼“道上有人”，純粹就是說出來糊弄袁梓欣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先知道袁建國經常出沒的地方，看看他的動靜再慢慢想辦法也行吧。
“如果你知道是哪兒，要不先告訴我，我讓我朋友幫忙去查查，他認識的人多。”
“我也不是很確定到底哪一家，只知道在城北休閒中心負一樓的那個遊戲廳裡。”
“行，這個地址已經很明確了。”
“真的有辦法可以幫我父親戒掉賭癮嗎？”袁梓欣忽然又一臉期盼的看著宋謙。她可以自己咬牙拼命賺錢，照顧母親，照顧弟弟，但是再多，就做不了了。畢竟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
一時間，本來只想向袁建國追回自己給的那十萬塊的宋謙，看到袁梓欣那無助又熱切期盼的眼神，心就軟了，連忙點頭應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得！實在不行，給袁建國一筆錢做小生意，再找個人天天看著他，應該就算幫他戒賭了吧。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眼下，先把人找到最重要。
“你吃飯了嗎？”宋謙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飯點了，禮貌性問道。
袁梓欣自然知道，這麼說不過就是找個離開的正當的理由，要不然，便是直接邀請一起吃了。
“我之前就吃過了，待會兒還有事。”袁梓欣也委婉拒絕了。
宋謙覺得袁梓欣真的算是個聰明的女生了，可惜家庭負擔這麼重，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沉悶和情緒化。
“那一起走吧？”
“要不你先走，我……”
“哦……那行，我先走。”
宋謙恍然！剛才袁梓欣是被自己強拉著，兩人一同進的酒店，若是再一同出去，對女生來說確實有點尷尬。
誰能想到，一男一女來開房，開房就真的只是聊天談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