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當事人本人以及委託的代理人之外，其他人都無權參與調解，我問的是你有沒有接受原告王寶的委託參與此次調解？”
法官只能耐心解釋了一下。
“委託？當然有啊！”
“請您出示一下委託書。”小夥子書記員上前道。
“委託書？什麼委託書？”年輕女子一臉懵逼。
“這位同志！”小夥子書記員先於中年法官耐不住氣了，責備道，“你剛才說有委託，現在又說沒有，我們這裡是法院，請你嚴肅！”
“我很嚴肅啊。”年輕女子一臉的委屈，“昨晚我們家王寶那啥之後還跟我說，跟大正藥廠要來的所有錢都歸我呢，我一高興，又讓他來了一發。哎呦喂，話說你們大正藥廠產的藥，會死人的哦！”
“你胡說！”
一聽到說自己藥廠產的藥能吃死人，孟大正立刻就反駁了。即便他的藥廠馬上就要倒閉了，但還是不容別人玷汙他的藥！
藥，那是治病救人的，怎麼可能死人？！
“就那個補腎的，你說我們王寶都這個歲數了，一個晚上要個兩次三次的，每次還十幾分鍾，會不會死人？你說，會不會死人？！”
“這……”
一時間孟大正竟無言以對。他們藥廠生產的寶腎藥丸，108味補腎中藥，藥方還是自家祖傳的，那是又便宜效果又好。
可惜了……
這邊孟大正被什麼“藥死人”之類的分了心，但法官這邊卻是徹底無語了：“到底有沒有委託書？！”
“反正我說了能算就是！”年輕女子也不高興了，直接拍板道。
小夥子書記員看向中年法官，徵求他的意見，畢竟程式這種事，有時候很嚴格，嚴格到差一天、差一個環節都不行，有時候又很靈活，就像現在的庭前調解，如果調解成功了，直接不用開庭，調解書的效力跟判決書一樣一樣的。
“那原告方先說一下條件吧。”法官深吸了一口氣，畢竟辦案十幾年，無厘頭的人和事見得太多了。
“這筆貨款欠了五個月了，本金80萬，利息一個月8000，五個月利息就是4萬，我這還沒算利滾利，84萬，一個月內付清。這就是我們的條件。”年輕女子傲氣的說道。
“你這個不是調解的態度啊！”孟大正立刻反駁道。
“是不是調解的態度也不是你說了算啊，那是要法官說了算的。”年輕女子說著，衝著中年法官飛了一個秋波道，“蔣法官，您說對吧？”
“你這確實不是調解的態度。”
中年法官給了她當頭一棒。
事實上，一般的調解，法官也不會直接說某一方的條件開得不對，多半是聽取雙方的意見後，再逐漸往中間靠攏。但這一次，法官是實在忍不住了。
“我這怎麼就不是調解的態度了？我可是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
“你們這個是買賣合同糾紛，並不是民間借貸，所以不存在利息問題。而且你們也沒有約定違約金，所以這個利息四萬，是不存在的。”法官解釋道。
“沒有利息啊？”年輕女子的嘴角抽了抽。
“是的，沒有利息，就只針對80萬的貨款。”
“蔣法官！”孟大正插嘴道，“他那80萬的貨，有一半都有質量問題，我提交了那個質量鑑定申請書的。”
“怎麼可能質量有問題？你胡說？！”年輕女子立刻反駁道。
法官也立刻打斷了道：“有問題沒問題，不是你們說了算的，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如果調解不下來，那就開庭，該鑑定的還是要鑑定。”
“我已經留了貨物樣品了，可以鑑定。”孟大正點頭道。
“都過去五個月了，你居然還留著那貨？誰知道真的假的啊？會不會是從哪裡搞來一點嫁禍給我們？”年輕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尖銳。
“當時我留樣的時候做了公證？”
“公證？”年輕女子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們廠子不是都要倒了麼？你還做公證？不是浪費錢麼？”
“因為我……”
“好了好了，這些跟案子沒有關係的事情不要爭論了，到底還要不要庭前調解？”法官也打斷了孟大正的話。
一般案件能不能調解，雙方一開口就知道了，今天原告本人沒有來，加上這個顯然是原告情婦的女人，說話完全不著調，一聽就是沒法調解的。每天三四個這樣的案件，法官真的沒心情聽兩個人扯嘴皮子。
“算了，不調解了。”孟大正說道。
八十萬一分都不少，那他肯定寧可開庭審理，雖然時間長一點，但他對鑑定結果有信心，那貨肯定有質量問題。
“那你們回去吧，根據傳票上的開庭時間準時過來。”法官說著，便開始整理案卷。離下班還剩下將近一個小時時間，還能寫兩份判決書。
見狀，孟大正也鬱郁的提起包，準備出門。
這下，年輕女子有點慌了，也不知道腦袋怎麼指揮的，居然一把拉住了孟大正。
“喂，你幹嘛？！”孟大正嚇了一跳。
“那個……”年輕女子嘿嘿笑道，“咱們還是好商量的，貨款的事兒。”
“沒什麼好商量的，還是開庭吧，等鑑定結果。”孟大正用力甩開了女子的手，冷冷的說道。
“其實說到底就是錢的事兒嘛，這種，肯定也就只有我們讓步，給你讓二十萬，六十萬，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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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八十萬還算上利息，如今一開口就降了二十萬，小夥子書記員一聽那是完全有戲啊！
要知道，一個案件開庭審理和庭前調解結案，工作量簡直不是一個數量等級的。關鍵，調解結案不僅可以提高調解率，還能避免被上訴，減少錯案率。所以只要調解工作能做，不管是法官還是書記員，都願意調解結案。
“蔣法官，他們……”
小夥子書記員對正在整理資料的法官說道。但隨即就得到了一個讓他不要說的眼神。顯然，法官也知道這個事兒有戲，不過最好是當事人自己先談，談差不多了，他再主持一下。
不過，面對原告方突然降價二十萬，孟大正卻沒有很欣喜。那一半有質量問題的貨物他都沒有用，因此這一批貨對他來說就只值四十萬。